她已经记不清她是多少次用类似的语气问什锦殇了。

    “布块上的血水是我的，不过我掺了溪水，所以流的血不算多，你不用担心。”

    什锦殇的话让她一噎。

    是了，什锦殇嫌血多也罢，嫌命长也好，和她有什么关系？

    伏苓染背地恶劣一笑，抬起脸刻意附在什锦殇耳边，轻缓呢喃：“是我心切语气冲了，既然你没事，那我便也安心了。”

    瞧见什锦殇面色无异，耳根的红晕有蔓延的趋势，她这才满意一笑，趴回什锦殇肩头没再说话。

    “呼……呼……”

    风声呼啸，慢慢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她记得这样的环境在预知梦里似乎有画面一闪而过，不过那也是在太阳出现之后。

    狂风席卷，移动缓慢的混沌浊气在风的鼓动下，变得极不稳定。到时地表残存的众多浊气，便会成为随时可能夺他们命的凶器。

    “主上，发现一处阵法残留。”

    什锦殇的手下来到什锦殇跟前汇报，“主上”这一称呼让她一愣，她似乎很久没听到什锦殇的手下这样称呼他了。

    她在这上面的注意力没有停留多久，很快被对方汇报的内容吸引。

    她寻声朝他们说的地方看去。

    发现的阵法残留在百米开外，占地广，瞧模样还是个声势很浩大的阵法。

    起初因为天气昏暗，还有一大团混沌浊气的遮挡，以她和什锦殇的角度不容易注意到阵法残留的痕迹，现在浊气被风吹开些，他们能瞧见些许。

    盯着已经稀碎，在黄土地表面留下一大块宽广圆形印子的阵法残留，伏苓染微眯眼。

    “上官姑娘，你之前有在荒山群附近见过这个阵法残留吗？”她问上官灵兰。

    上官灵兰摇摇头。

    “想去看看吗？”什锦殇偏头问她。

    “嗯。”

    这个阵法的轮廓让她觉得熟悉。

    更何况他们的目的地就快到了，驻扎地附近曾经残存过这么浩大的阵法，说不定是个隐患呢？

    什锦殇也是这么想的，他和队伍其他人商量了下，让队伍整体朝那个方向走近些。

    在距离阵法残留印记还有二十米的时候，其他人停下，什锦殇背着她继续往阵法残留靠近。

    就算是阵法残留，有些时候还会残存些威力，他们暂时没踏足阵法里面，在边缘还有几步的距离停下。

    真正靠近这个阵法残存，他们才更加深切地体会到它的浩大。

    一道道或大或小、或深或浅的黑色划痕遍布地面，几乎将荒漠地原本的土黄完全遮盖。最小的痕迹有手掌大小，最大的痕迹横跨小半个阵法，好几米深的长长裂缝存在感极强。

    阵法的痕迹主要在中心几十平方米，但它原本绝对不止这么点大。根据轨迹和破坏程度看，最初的阵法规模至少有近千平方米。

    在远处毁坏痕迹比较少的地方，似乎有一阵暗淡的蓝光一闪而过，伏苓染眼睛捕捉到这点异样。

    蓝光很微弱，上面具体有什么她没来得及看清。

    这就是阵法的能量残余，看清上面的符文，或许能推算出阵法的用途。这个阵法隐隐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她迫切想知道阵法的用途。

    “放我下来吧，我想进去看看。”

    “那个方向吗？”什锦殇面朝她刚刚看的方向问她。

    “是的。”

    她刚应答，什锦殇便抬步背着她走进去。

    “你也进去吗？”

    这么浩大的阵法，阵法残留应该不弱。更何况他们现在都不能使用灵力，一点点阵法存留都可能让他们重伤。

    什锦殇不答反问：“你能判断出哪里的阵法残留有攻击性吧？”

    “嗯。”她毫不犹豫应声。

    什锦殇嗓音温润清淡，“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一起进去？”

    她属实很少见，原来什锦殇也有这么倔的时候。

    好吧，他要跟着进，她还能拦着他不成？

    伏苓染全部注意力再次回到四周阵法，出现淡蓝色光亮的地方并不远，跨过一条半米宽的小沟壑就到达了，没遇上危险。

    随着他们的靠近，刚刚发出淡蓝色光亮的东西再次被她的视线捕捉到。

    那点暗淡的蓝色光亮没有危险，什锦殇背着她走近，半蹲下身让她能够看个仔细。

    发出淡蓝色光亮的是一小块符文，上面的符号已经淡得快看不清了，一碰就碎。

    伏苓染不敢耽搁，将上面的图案印记在脑海里。

    这个阵法是阵师用符文刻画的，然后每个字符每串符文一点点注入灵力，最终形成这个近千平米的浩大阵法，工程量巨大。

    上面符文的种类，很像是引诱阵法或者增强阵法会用到的。

    这个可能刚冒出来，她就联想到几个月前，她和什锦殇从索命阁曾经三把手嘴里撬出来的消息。

    她记得当时，索命阁大长老不知从哪得到她在蛮荒界的假消息。所以大长老认为她在蛮荒界，会不会和这个阵法有关？

    这个想法刚出现在她脑海，便被她抛到一边。

    联想跨度属实有点大，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指向这一可能。

    通常来说，每个阵法大师做出来的阵法多多少少都有些个人特点，恰好，他们身处的这个残阵就给她这样熟悉的感觉。

    这个阵法画的符文印记和宁国府后山密室的阵法，很像出自同一个人……

    所以，这个阵法有可能是原主的爷爷，东迎国宁国公伏止设下的？

    不知她的感觉有没有出错，也有待确认。

    什锦殇仔细盯着那符文瞧。

    他阵法相关的不是顶尖的，但绝对算得上精通，他应该也能看出些信息。

    什锦殇沉默地盯着那符咒挺长时间，最终说出让她吃惊的话：“这个符文……和师父画的有点像。”

    伏苓染唇微张，惊讶道：“你是说，你觉得这个阵法有可能是鸿蒙老祖设下的？”

    “嗯，有可能，”什锦殇点点头，神色里却还是有迟疑，“不过从未听他提起过，他有设过工程量如此巨大的阵法。”

    伏苓染将什锦殇的话听了进去。

    她朝四周看了看，“没有其他线索了，我们先出去吧。”

    阵法被破坏得有一阵了，还有一点能量残留已是不易。

    他们和欧阳耹等人说了，阵法的用途是诱敌或者增强方面的，目前没发现对他们的落脚点会有什么影响。

    队伍继续行进，紧赶慢赶，绕过一些被风吹得乱舞的浊气，他们终是到达荒山群。

    去荒山群的决定很正确。

    刚踏进这片区域，明显感觉风变小了。

    上官灵兰带队伍去到地势较高的一处山间，山间两边路都通，还有一条窄小的断裂山道在中间，遇上突发情况方便逃脱。

    他们选择落脚的山间，周围的山都是崎岖的。因为角度遮挡的问题，他们同时也不容易被发现。

    如上官灵兰描述的那样，确实是一个易守难攻好躲藏的地方。

    什锦殇找了个角落，踢开脚下的碎石，仔细弄平整才将伏苓染放下。

    “咔哒！”

    对他们两人而言，这样的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伏苓染朝什锦殇的手看去。这回是手肘还是肩膀，亦或者是其他地方？

    什锦殇瞧见伏苓染视线看的方向，便知道她好奇的是什么了。

    “是脖子。”他回答道。

    脖子？

    脖子发出这么清脆的声响，是扭到还是骨头碎裂？

    她刚张嘴，还没有出声说什么，什锦殇又先她一步出声。

    “扭到一下，现在没事了，”他抬手帮她捋了下碎发，“难受就少说话，闭目休息，我去他们那边看看。”

    “好。”伏苓染只得点点头。

    她闭目养神，没主动管其他事。

    众人为了安全，基本都凑在一起修整，什锦殇他们商量的事一字不落传入她耳中。

    什锦殇他们打算在附近挖几个山洞。

    露天的、四通八达的环境有它们的优点，但当狂风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混沌浊气会让他们无处可躲。

    到时躲进挖好的山洞，找块大石头一挡，总归比外面露天的环境安全些。

    一部分人去挖山洞，一部分人在周边巡逻，寻找看看有没有其他食物来源。至于那些绿洲捕回来处理过的猎物和其他食物，由他们这些伤员看管。

    什锦殇他们想得已经很周全，她没有需要操心的。她身体现在这幅样子，更是必要去逞能，乖乖待到出混沌空间就会没事。

    这么安静靠着，她能清晰感受到身体毒素的蔓延情况。因为每一寸毒素的深入，她都能清晰感受到身上的疼痛一层层加剧。

    见时候差不多，她将捡回来的银针用少许水清洗，烧火杀毒。

    她又一次拆开包扎，放毒血，扎银针。

    这回她中毒的事，在齐漫天和许阮阮那是彻底瞒不住了。

    不过现在已经到达相对安全的驻扎地，她们知道便知道吧。

    她们离得这样近，就算这一次放毒血没被她们瞧见，那下一次，或者下下次总会被发现的。更何况随着毒素的加深，不用撞见她放血，单看她面色也能瞧出她中毒了。

    齐漫天和许阮阮口头上说了她几句，再多的也不舍得说她。她们给她简单擦了脸擦了手，随即就让她好好休息。

    三次放血，让她的身子越来越虚弱。

    正因如此，睡着休息再次成为一个难题。她闭目闭得脑袋发晕，却仍旧没有丝毫睡意。

    “睡不着？”

    什锦殇温润的声音在她上方响起。

    她知道什锦殇的任务是去巡逻和找食材，顺带捡些材火回来。现在什锦殇将柴火放下，来到她跟前。

    伏苓染干脆将闭得快要不耐烦的双眼睁开，视线落到什锦殇脸上，忽然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