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练武场,穿过药田,穿过索命阁外门弟子食宿的地方,以及许多暂时没分辨出用途的楼宇。
她逐渐靠近内门。
索命阁内门又是一道关卡,同样是水晶球,里面出来的人不受影响,进去的人则需要往水晶球里探入灵力。
灵力等级一段以上的人,才有资格进入索命阁内门。他们在外面遇上的巡逻队都是高阶的实力,用他们的身份进不了内门。
她敲晕一个从内门出来,实力一段二星的人。她将他的装束扒下换上,抽取他的少许血液,用他的身份进了内门。
内门的建筑更为精致,视野也更加平坦开阔,青砖绿瓦连成一片,模样像座肃穆奢华的宫殿。
她的装束和内门其他人没什么不同,没多少人注意她。
她往里走着,一人在转角处迎面朝她走来,模样格外醒目。
这人戴着红黑色鬼面具,面具遮盖住他大半张脸,连同眼睛在内遮挡个彻底。只有他那艳红的唇瓣,以及白皙得没有血色的下巴裸露在外。
是索命阁阁主。
索命阁阁主身后跟着两队人马,此刻正匆匆往外走。
“阁主。”
她退到一边让出路,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朝索命阁阁主行礼问好。
戴红黑鬼面具的男人没说话,仅微微颔首。
她隐没在人群中,索命阁阁主走远,其余人直起身子她便跟着一起直起身。
阁主一行人的出现仅是小小插曲,内门没人议论,大家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这对其他人而已很平常的事,对她来说却是个好时机。阁主外出,大长老和林清瑶身死,内门掌事的人不多了。
只可惜,还不知道这上界来的会是些什么人?
相对于外门三步一哨,六步一岗的严密把守,内门巡逻的人显然要少许多。但是内门的危险程度,显然也不是外门可比拟的。
内门随处可见一段、二段的人,三段偶尔也能见到。
他们一半的人手里拿着引气瓶,匆匆忙忙往后面一座山那跑。
“快,陵墓山的混沌浊气溢出来了,你们几个带上引气瓶跟我过去!”
发号施令的人声音有些耳熟,正是她在混沌空间里遇上过的,那个和向婉一起带队的小队队长。
混沌浊气溢出,大多是穿梭位面带出来的,索命阁陵墓山出现浊气应当不是浊气蔓延这么简单。
浊气危险又难缠,索命阁的人怎会让浊气蔓延到内门再处理?
盯着那些人匆忙离去的背影,伏苓染微眯眼。
排除其它,只剩下一种解释——
索命阁陵墓山有连接蛮荒界的通道。
她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她便暗地从空间拿出一个引气瓶,跟在那些人身后。
陵墓山是碑林,埋葬有重大贡献的索命阁人,在内门偏殿后方的山脉之上,位置相对隐蔽。
索命阁历任长老和好些掌事者的陵墓在山顶,其他人的陵墓都在半山腰,山间种满艳丽的冥灵花,团团花簇围绕着一座座墓碑。
他们没在碑林前停留,绕小道去往山后面的树林。
山间树木越来越茂密,藤蔓缠绕,道路也越来越难走。前面索命阁的人七拐八拐在密林穿梭,最终停在一团藤蔓和混沌浊气交缠的后山林里。
他们十来人人手一个引气瓶,牵引着瓶身将混沌浊气吸入瓶子内。
她躲在灌木丛后,看到这里,稍微有些庆幸。
他们拿出的引气瓶比圣天门分发下来的要好,能将浊气吸入瓶中,还好她没拿着圣天门的引气瓶贸然上前。
引气瓶吸收的速度很慢,量很少,不过架不住它数量多。
七八米宽,三四米高的一大团混沌浊气形成数十道小气流,一点点汇入引气瓶。
在混沌浊气即将全部消失之时,原本浊气飘荡的地方走出两个人。
他们同样身披斗篷,面上戴着面具,脊背直挺,姿态高傲。
伏苓染身子蹲得更低了,精神力将她全身包裹。她通过灌木缝隙,静悄悄地注视他们。
这两人,又是上界过来的?
“大人。”
索命阁带队小队长见到来人,率先弯腰行礼,其余拿着引气瓶的十来人跟他一起。
“嗯。”
来人的其中一人随意应声,显然没将围拢住他们的人看在眼里。
上界来的那两人身后空间撕裂,又从虚空中走出来两个人。和新来两人一起出现的,是几缕跟着飘出来的混沌浊气。
索命阁的人眼疾手快,刹那间拿起引气瓶,将外泄的混沌浊气吸收个彻底。
看到新出现的两人,索命阁等人再度弯腰行礼。
他们带队的队长唇微动,稍稍踌躇过后试探着说道:
“……大人,混沌浊气太多下界会承受不住,您们能否通知其他大人,让他们……再小心些?”
“呵。”
只听一声冷笑,被称为大人的其中一人扬起衣袖。
围着一圈的索命阁人瞬间被透明力道打中,集体朝外轰倒而去,摔出两三米。
索命阁等人不敢拍身上尘土,立刻爬起身单膝跪地。
“大人们息怒!”
“息怒?呵,你们都明摆着责怪我们带浊气过来了,还要我们息怒?”上界来的为首那人说道。
另一人接话:“这破地方连这点浊气都承接不住,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们态度高傲,索命阁队长却不敢质问,只能连忙认错:“是属下的错!”
面具的遮盖加之距离遥远,她看不清索命阁等人的表情,只隐隐感受到氛围很怪异。
上界为首那人良久不说话,直至气氛变得越来越压抑,越来越沉寂……
他的目光在跪着那些索命阁的人面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索命阁队长身上。
“蛮荒界那片大陆越来越危险,浊气也避无可避。以后我们的人过来,还得劳烦你们守好这里了。”
上界站在最前面那为首的人仍旧没说话,出声的是站在他侧后方的,一个比较高瘦的人。
他的话一出,一众跪地的索命阁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上界站最前面那人轻哼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
“是,属下领命。”一圈跪倒的人齐齐应声。
“好了,起来吧,”上界来的高瘦那人轻轻抬手,“等会上面的大人过来,你们再跪也不迟。”
比较高瘦这人敢在为首的人面前直接发号施令,看来他的地位也不低。
至于他说的话……
上面的大人?
这么说来还有人要出现?高瘦的蒙面男子都称他为大人,身份恐怕不简单。
她现在的隐匿位置离索命阁等人相距百米,本来是绰绰有余的。
现在上界一批批地来人,单是眼前四人都有四段、五段的实力。
还要过来的人不知道实力多高,不知道精神力有多强。只希望上界这些人精神力不要太高,否则她的藏身处该要被发现了。
如今显然没办法再转移位置。
她左手不断加固流窜在她身上的精神力,右手握着瞬移符纸,随时准备离开。
距她百米开外。
索命阁等人不敢询问高瘦男子说的,“上面的大人”指的是谁。见上界四人都安静地等待,他们只能一声不吭地跟着等。
约莫过去半柱香时间,索命阁等人中间的空间撕裂,先是从里面探出丝丝缕缕浓黑的混沌浊气。
索命阁等人现在已不见慌张,镇定地抬起拿引气瓶的手,瓶口对着混沌浊气。
“这么多乌漆嘛黑的浊气,真是没完没了了,我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来这种鬼地方!”
一道高亮的男声从空间裂缝中传出。
未见其人,先闻其洪亮的声音。
空间裂缝起先渗透出来的浊气被索命阁的引气瓶吸收,剩余即将从裂缝里冒出的滚滚浊气,被一只青葱白皙的手挥去。
空间裂缝里率先走出来的,是一个妙龄女子。
她穿着橙黄色精美衣裙,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臂和小腿,手腕和脚踝上带着同色系的橙色手链、脚链。
她从半米高的虚空踏足而下,最后轻轻踩在遍布藤蔓和树木根系脉络的地面,动作轻盈。
除了她特别的装束和轻盈的姿态,她面上戴的金色面具也很吸引人的目光。
她的面具虚虚遮掩住她上半张脸,五官大致的模样都能看清。模样算得上精致,能瞧出来是个美人。
女子戴的面具能起到少许遮挡作用,但跟在她后面的绿衣男子,面具完全形同虚设。
女子身后的男子一身深绿色锦衣,身材中规中矩。
他面上戴着的金色面具,只堪堪占据面部四分之一位置,遮住了右眼周遭的皮肤。
看得出来,面具戴得十分敷衍。
男子的面容并不出挑,稍稍有些特色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一只瞳孔颜色深一些,另一只瞳孔颜色稍浅,瞳孔中间微微发白。
她的目光先是远远地在深绿衣男子眼睛上停留一瞬,随即便被他身后不断出现的蒙面人吸引。
蒙面人越出空间裂缝的速度很快,一个跟着一个的,目不暇接。
索命阁十来人形成的包围圈不大,这些上界来的蒙面人一个一个出现,空地都不够站了。
索命阁队长一挥手,索命阁等人集合成两排站立。
待空间裂缝闭合,上界来的这批蒙面人足有三十人,将陵墓山后面这片密林小空地站得个满当。
“见过各位大人。”
索命阁等人齐齐单膝跪地,声音整齐划一,姿态恭敬。
绿衣男子出声道:“起来吧。”
他的声音清亮、慵懒,显然,空间裂缝刚打开那会“先闻其声”的那句话也是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