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只有碰到樊生花才会被吸食生机呢。”
“樊生花上一次被摘得，据说还是几百年前，后来那得到樊生花的人也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更没有什么书籍记载。”
……
距离花开至少还有一日，他们盘腿坐在原处调息，守着正中央的樊生花。
其他圣天门弟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她借机提醒：“总之，必要时刻大家莫忘了鸿蒙老祖给的保命物件。”
回答问话和借机提醒，她都游刃有余，即便是碰上在一旁不说话，安静盯着她的什锦殇。
这样想着，她又偏头看了一眼专注望着她的什锦殇。
“……”
好吧。
原来她面对什锦殇，倒也不能像面对其他人那样完全坦然。
他这样一直盯着他，都让她快要怀疑什锦殇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你这几天是怎么了？”她轻轻挽住他，一顺不顺地打量他的面容。
接收到她的注视，什锦殇唇角上扬，抬手轻抚她的脸颊。
没等到他的回答，她继续询问：“你经常像现在这样盯着我发呆，还毛毛躁躁的，连你的小师侄们都看出你不对劲了。”
什锦殇轻抚她面颊的手放下，牵紧她的手。
他轻笑，“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什么时候毛毛躁躁？”
“别转移话题。”
“没什么大事，只不过……”
什锦殇又盯着她看了好一阵，才道：“这两天有些不安，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发生。没见到你时会心慌，见到你就没事了。”
伏苓染听着一愣。
他的直觉……
还挺准。
只是这话，她可不好随便接啊。
她微垂眼，手指摩挲他掌心。
“你这算是情话吗？”她调笑道。
面对她的问题，什锦殇还认真思索了一下。
“不算吧？这些都是事实，应该算是实话。”
“是吗？”她微挑眉，“没有其他的了？”
“嗯？”
“你视觉和听觉是不是变差了？”
“……”
这些是她近日观察到的，她以为什锦殇会否认，没想到他不单止承认了，还补充得更详细。
“嗯，不止视觉和听觉，还有嗅觉、味觉、触觉，五感都变差了。”
听着什锦殇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感觉到她的睫毛不自觉地微颤。
什锦殇注意到了，当即环抱住她：“我最近确实无端感觉心慌，五感也确实有所下降。我怕到时候看不清你，怕到时候听不见你声音，所以想多看看你，想多听听你说话。”
她张了张嘴，发现嗓音有一瞬间的哽住。
她缓了一阵，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最开始有征兆是精英赛过后，有明显变化是十几天前，刚进到曦止湖那会儿。”
“什锦殇。”
“嗯？”
什锦殇低头看她。
“什锦殇。”她盯着他清晰的面容，又喊了一声。
“嗯。”
他的声音低沉缱倦，尤其是他刻意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应答的时候。
“什锦殇，你这次还是瞒了我好多好多日。”
她有他听觉视觉变差这个猜测，还是她无意间发现几次不对劲才怀疑的。如果她没发现，他是不是又打算不说？
“对不起。”
“不过……”
他的道歉和她的话同时响起。
唉。
她轻叹一口气，对上他清亮的视线继续道：“不过你这次直接承认也挺好，下次一定要更早更早告诉我，好吗？”
什锦殇的目光来回在她双眼间流转。
“……好。”
他答道。
“现在有时间，你再好好看看我。”她主动抬起什锦殇的双手，将面颊凑近他双手掌心，让他捧住她的脸。
她也专注地望着他，与他对视。
“你现在视觉下降到什么程度，这么近看得清吗？”边说着，她边往前凑了凑，面颊距离什锦殇两掌距离。
这个距离应当是最合适的吧？不会因为离得过近或过远看不清。
什锦殇耐心地听她把话说完，盯着她没一会，又憋不住轻笑出声。
“怎么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什锦殇在笑什么，他覆在她面颊的一根拇指已然抬起，轻点她鼻尖。
他道：“太黑了，我视力再好也很难看清。”
他眉眼含笑，眼眸清新明亮，让人很难从表面看出他眼睛的异样。
什锦殇的话，把她快溺进他双眸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是了。
他现在没有灵力，视力再好最多也和普通人无异。
她略带懊恼地从空间里拿出夜明珠。
在非修炼者的眼中，夜明珠的出现便是一片黑暗中骤然出现光亮，照亮了一地荒芜。
伏苓染在一开始与什锦殇说悄悄话的时候，已经施法设下屏障。里面看得见外面，听得见外面的声音，外面却不知道她和什锦殇的情况。
对于他们这透出的光亮，她特地传音和其他人解释。
于修炼者而言，有没有夜明珠的光都没区别，他们也心照不宣的没多问。
“现在呢，看得见吗？”她问什锦殇。
借着夜明珠的光，什锦殇细细描摹伏苓染的眉眼，手指在她鼻尖、唇瓣上一一抚过。
“嗯，看得见。”
她扬唇笑道：“那你可要好好看清我，记住我。”
“好。”
什锦殇应了，声音温柔低沉。
感受到识海内，什锦殇的心湖被她一连串的撩拨扰得连续不断的动荡，她算是良心发现地有些心虚。
她这样的行为挺恶劣的吧。
甚至她还是贪婪的，贪婪地希望什锦殇知道真相之后，不要怪她。
她暗暗深吸口气，将思绪撇至脑后。
“不是说想多听听我的声音吗，你想听我说些什么？我现在无条件答应你。”
什锦殇听到这句话，瞬间像锁定猎物的狼一样凝神盯着她，视线带着几分灼热。
他满脸含笑，丝毫不带犹豫地。
“想听你说你爱我。”
“……”
果然还得是他。
她无奈吐槽：“你就不能有点追求吗？”
“这怎么就不算有追求了？而且是你说的，你无条件答应我。”什锦殇凑近，含笑微眯的眼带着几分审视意味。
“你如果想听假话，那也不是不可以……”
她说这句话刻意放低音量，声音如蚊子低嗡，什锦殇听力变弱了，却还偏偏把她这句话听了个清楚。
他明显不高兴了，面上违心的笑意扩大，冷意外放。
“你这怕不是想趁我还能听见，多刺我几句吧。”
“我喜欢你。”
“……”
什锦殇面上表情僵住，宛若刚升起的气焰被冷水当头泼下，并且还泼得他心花怒放的。
她眉目含笑地与他对望。
他倒是傲娇上了。
“你再说一次，你也知道我听力变差了，刚刚没听清。”
她面上笑意扩大，“我喜欢你，是挺喜欢的喜欢。虽然还不确定有没有到爱的程度，但我觉得应该也不远了。”
什锦殇听到一半皱了皱眉。
“后面那句可以不说。”
什锦殇面上没表现出太多欣喜，但他那像被狂风席卷过的心湖，暴露了他。
她明知故问：“哦？所以你是不喜欢听这种的？”
什锦殇唇动了动，轻咳一声。
好半晌。
“……喜欢。”
什锦殇仍旧是直直地看着她，心情明显十分愉悦。
啧，男人。
真好哄。
她刚在心里感叹，被她极力按回去的心虚又冒出几分。
她不由得又暗骂自己几句。
唉，渣女。
作孽啊！
“现在视觉、听觉、触觉都算清晰感受到了吧？”
“触觉？”
她抬起手，按在他抚摸她脸颊的手背上，“这样不算？”
“这样不够。”
他轻挑眉，笑里带着玩味。
“那这样呢？”
她往前一凑，蜻蜓点水般快速在他唇上落下一印。
“触觉。”她调笑道。
她趁什锦殇愣神之际，再次往前凑。
这次她没有很快撤退，稍往内探入，滞留好一阵……
她后撤，看着什锦殇泛着水光的唇，笑得更明媚了。
“味觉。”
什锦殇清澈如水波的眸光里，染上几分暗色，他的视线跟随着她，忽明忽暗。
先深陷的人果然比较惨，容易被对方拿捏。
什锦殇多“阴险狡诈”一人啊，被她扰得恍神。他现在心湖闹出的动静，她都有些嫌吵了。
看着什锦殇的表情，她不由得感叹。
“伏苓染。”
“嗯？”她拉长尾音，慵懒地应了一声。
“我现在的身子遭受不住撩拨。”
她刚要想歪，什锦殇的下一句话就出来了：
“你刚亲我的时候我想抱着你来着，手刚抬起来，扭了。”
说着，他用能动的右手指了指他的左手手肘。
“……”
她手放在什锦殇手肘附近，轻轻按了按。
“严重吗，现在……”
她的后半句话，被什锦殇有预谋的吻堵住。
她的身体对什锦殇是不怎么设防的，他完好的右手扣住她后脑勺，就这么将她拥向他。
稍用力按了按他扭到的手肘，他吭都没吭一声，只顾着加深这一吻……
猛烈缱倦，不知疲倦。
良久，他鼻尖蹭着她鼻尖，细嗅。
貌似觉得这样还不够，他单手拥住她，将脸埋在她肩颈处。
“现在，嗅觉也算上了。”
他轻笑，声音比之以往，显得格外沉。
果然是她得意忘形了，在什锦殇这占的便宜，会被讨回来的。
她捏了捏什锦殇腰侧的肉，郁闷的是，她还不太敢用力。
……
他们分批紧盯着樊生花，其余人也不敢松懈，盘腿调息，精神力萦绕在四周。
一夜过去，暂时没发生什么状况。
天空升起鱼肚白，暗淡了许久的樊生花花苞有流光划过，花苞似乎膨大了些。
他们所处的里外两个空间都和昆墟境的其他地方隔绝，他们有尝试给圣天门传递过消息，没有成功。
昨夜归禾的罗盘能够使用了，她暂时只找到一个稍微薄弱点的空间区域，通讯玉佩放那，刚有点感应还是被切断了。
暂时不能出去他们倒没多担心，他们目前更关心能否守住樊生花。
太阳一点点爬升……
日悬中天时，樊生花最外围几瓣稍稍张开。
突然，左侧出现两道身影，几乎同一时段，右侧也来了四个人。
时刻警惕的圣天门弟子们蓦地睁眼，打量两边来人。
左侧两人是林承安和一个满头白发，面容看着却只有三四十岁的灰衣男子。
右侧四个是索命阁的人，严枫和严栖桦就在其中。
看来，这株樊生花没那么容易到手呢。
左侧的林承安看到樊生花先是惊喜，而后发现驻守的是圣天门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林承安身侧的灰衣男子，看到顶级势力的圣天门和索命阁双方，更是不敢乱来。
反倒是索命阁队伍里的严枫。
他双手环胸，盯着伏苓染笑道：“你们圣天门不太行啊，赶了一天的路，怎么还在这待着这呢？”
严枫往他们中间围着的那朵樊生花那瞟，好似才发现它的存在一般，自问自答道：
“哟，我说怎么不走呢，原来是运气这么好找到樊生花了呀。”
伏苓染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脖子看起来是好了，可是这嘴呢，怎么还是学不会好好说话？”
严枫没有非要在骂架上争个输赢的意思，他没有被激怒，只上下打量伏苓染一眼，冷笑。
“呵，也就嘴上功夫厉害点。”
“你倒打一耙的能力也不错。”
她近来脾气可不太好，谁嘴碎她都忍不住顶回去，尤其是跟前这两人。
现在好了，一左一右全来齐了。
她很顺手地给什锦殇周身设下一个保护罩，而后从空间里甩出古剑往肩膀上一挑。
她扫了一左一右这两拨人一眼，轻挑眉。
“说吧，想怎么打？”
“现在都不爱打商量，直接来了？”
“你们都不懂先来后到的道理，我还指望你们嘴里能吐出些什么有用的废话？”
“这花还没被你们摘到呢，就圈地占为己有，欠妥吧？”
“所以呢，你要来抢吗？”
严枫只笑笑，盯着她身后的樊生花没说话，意思很明显了。
先前伏苓染和索命阁呛声，林承安他们两人不敢插话。
如今两边噤声，林承安身旁那个贼眉鼠眼的人眯眼，算计的眼神在他们圣天门和索命阁之间来回打转。
听说林承安找她发过疯之后离开了东迎学院，去了一个叫“罡济堂”的门派当长老。
他身侧那人，似乎也是罡济堂的长老之一。
“我们只不过不小心闯进了这里，都没说要做什么呢？你就这么粗鲁，直接要打架。”
说这话的正是罡济堂长老，林承安身侧那灰衣男子。
伏苓染表情都没多给一个，直接道：
“行，那你走吧。”
罡济堂长老一噎，打好腹稿的话没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