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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采药(之一)

    再说李家。

    五月,李府极其低调地办完了李璨的婚事。

    张老夫人非常过意不去,对亲家韩启文说:“实在是太委屈孩子了。”

    韩启文是四品文官,在朝多年,朝堂之事早已洞若观火,李家的处境他心里明镜一般。听了张老夫人的话,他忙道:“这样好,这样好!李卫公如此,才是家族长远之道。迪儿一点都不委屈。”

    韩家把女儿教养得很好,韩迪温柔敦厚,知书达礼,婚后尽心侍候李靖夫妇、李德謇夫妇,悉心照料几个小叔子小姑子,晨昏定省,协助郑氏料理家务,无不妥贴。李家上上下下都很满意这个新少夫人。李瑶也很喜欢这个新嫂嫂。

    韩迪常和李瑶结伴去给李靖夫妇请安。张老夫人乐呵呵得说:“以前我只有瑶儿一个孙女,现在我有两个孙女呢,李璨应该早点把迪儿娶进门。”

    六月。

    一日清晨,张老夫人突然口舌歪斜、不能言语、不能行动了。

    王太医匆匆赶来,一番望闻问切,言道:老夫人这是风痰瘀血、痹阻脉络了。当下开了方子:秦艽、羌活、独活、防风、当归、白芍、川芎、白术、茯苓、黄芩、石膏、黄芪、半夏、南星、白附子、全蝎、血灵子。沉吟片刻,又将“血灵子”划去。

    李瑶拿起药方,因她在云台山学过药理,除了不知“血灵子”为何物,其余均为祛风、养血、活血、化痰通络之效用;又见药方最后三个字“血灵子”被划去,不解地问王太医,是为何故?

    王太医道:这个“血灵子”对于年迈之人疏通经络有奇效,惜乎仅生于春末初夏之际,长于险峭高湿之地。喜湿耐旱;从采下到制成汤药不能超过七日,否则药效全无。据他所知,独华山所有。想那华山,天雄地险,采药本就极难,这“血灵子”留存时日又短,故而并不能见于药铺,连皇家太医署也没有存药。他民间行医二十载,入太医署又逾二十载,也只不过见过“血灵子”数次而已。

    “血灵子”虽好,却无存药,写了等于没写,只好划掉了。

    李德謇问:“如果没有这“血灵子”,这剂药方药效如何?”

    王太医:“也能生效,只不过要缓慢许多,多些时日。”

    李德謇点点头。

    李瑶心里便有了计较。她请王太医绘下了“血灵子”的枝叶形状,小心收好。

    王太医每日来给张老夫人做针灸,一日三次汤药,张老夫人的口舌歪斜慢慢就好了。但是仍然不能言语、不能行动。

    王太医安慰说,张老夫人气虚血淤,虽是不能言语,行动不便,但于饮食、就寝还是无碍的,慢慢来吧。

    话虽如此说,眼见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不能言语尚可,不能行动实在难受。虽然李瑶彩云十分精心照料,老太太身上还是长起了褥疮。

    李瑶心内难受。李瑶生得一身傲雪肌肤,自忖传自祖母。祖母年轻时就是雪为肌肤花为容的美人,年纪大了也还是洁白干净,脸上身上一粒老人斑都没有。

    一日清晨,彩霞见李瑶屋内安静异常,轻轻推门进去,只见床上被褥整齐,哪里还有小姐的影子?只桌上留了一封信给国公爷,一张纸条给自己。纸条上寥寥几个字,交待彩霞要照护好小雪。想起小姐出门经常带周三问,赶紧去寻周三问,谁知也遍寻不着。

    彩霞慌慌忙忙把信送到李靖书房内。李靖一看信,原来李瑶带着周三问去华山采“血灵子”了。

    回到映霁阁,彩霞把周三问一顿大骂,这个糊涂东西,“自古华山一条道”,华山那么险峻雄峭的地方,小姐出了事怎么好?他周三问怎么也不拦着?转念一想,她家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哪是周三问能拦得住的?好赖小姐身边还有个人跟着。周三问长得黑不溜秋,眼小唇厚,貌似忠厚,其实脑袋还算灵光,腿脚利索,爬树掏鸟什么的尤其擅长,总比让小姐一个人出门强。权且饶过这厮。

    李靖拿到彩霞送来的信的时候,李瑶、周三问早已轻装快马出了城。一路上周三问的耳朵火烧火燎,他想可能是昨晚吃那碗臊子面时,胡椒放多上火了,只是上火上到耳朵上也是头一次。

    李瑶带着周三问去华山,并不是因为他脑袋灵光,腿脚利索,而是因为有一次闲聊时,周三问说起自己老家在华阴,他上过几次华山。李瑶自忖单枪匹马肯定快于带着周三问,可是她没去过华山,不识路啊。

    华山自古就被称于“西岳”,有“天下第一险”之名号。《水经·渭水注》载:“其高五千仞,削成四方,远而望之,又若花状。”寥寥十七字,道尽华山之高、险、美。泱泱华夏,高而美的山岳不少,别的不提,东岳南岳北岳中岳都能与之媲美,然,高、美之外,其险,无出其右。

    但这些都不是李瑶所想,她的心里只有“血灵子”。

    长安离华山不远,约为二百余里地。两人骑的是伊犁良驹,脚力甚好,黄昏时分就到了华山脚下。两人找了一家唤作“华诺”的小客栈住下。

    周三问很快找来一名当地采药人,带到李瑶那里。李瑶小心拿出王太医画得那张“血灵子”,问那采药人是否识得?华山是否有此物?

    采药人见这年轻公子虽穿着简单,但器宇不凡,其仆从又出手大方,知道眼前之人必是贵人,不敢怠慢。当下仔细看过,见图上所绘之物,左右对称各五片叶,从上至下长短均匀,叶片细长,叶尖曲卷,便答道:“小人识得,这是我华山独有的‘血灵子’。”

    李瑶大喜:“可有新鲜采下的?”

    采药人摇摇头:“没有。不仅小人手里没有,小人敢说眼下华山采药人手里都没有。华山药材如菖蒲、远志、茵陈、天麻、管仲、猪苓、黄精等,大多长于山崖峭壁,虽说也是难于采摘,但若是以采药为生的采药人,辅以绳索勾爪,还是能收获不少。但那‘血灵子’独独喜长于绝壁之顶,极难攀爬,采摘常有性命之危,且存留不过七日,非家中亲人病重急需,极少有人愿意冒这个险去采摘。一旦采摘下,立即入药,哪会留在手里?”

    李瑶点点头,又问:“你采摘过吗?”

    采药人摇摇头:“小人没采过,但小人亲眼见过那刚摘下的‘血灵子’,颜色红艳,极似人的鲜血,放到鼻下,还能闻到隐隐的血腥味。这就是‘血灵子’名字的由来。自摘下后第二日起,颜色逐渐发黑。七日后完全呈黑色,就如同腐枝烂叶,没什么用了。”

    李瑶又问:“华山这么大,长于何处?”

    采药人道:“华山五峰西、南、东、北、中,五峰都有人采到过,南峰最高,从南峰采到的也是最多。南峰又分三顶,东侧一顶叫松桧峰,西侧一顶叫孝子峰,居中一顶叫落雁峰。上月月末还有人从松桧峰采到‘血灵子’,可惜‘血灵子’是采到了,人却坠下崖了。”

    讲到这里,采药人不胜唏嘘。

    李瑶沉默不语。周三问说,他知道如何到那松桧峰。便放采药人走了。

    周三问见李瑶一直在沉思,道:“小姐放心。松桧峰再险,我也定为老夫人采到‘血灵子’”。末了,又加了一句:“为了老夫人和小姐,赴汤蹈火小的也是心甘情愿的。”

    李瑶笑了:“你以为我带你来,是要你来采‘血灵子’?”

    周三问眨巴着小眼睛:“是啊,要不然,小姐让小的跟来干嘛?”

    李瑶笑而不答,让他赶紧准备明日上山的绳索、铁蒺藜、雨具、背篓。周三问本就是华阴人,熟门熟路,很快就把这些东西齐备了。

    夜里,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次日,天气放晴。

    李瑶暗想:天助我也。

    她仔细检查了绳索、铁蒺藜。周三问准备得很是妥当。两人吃罢早饭,带上干粮就出发了。

    天快黑的时候,两人回来了。无所斩获。

    李瑶并不气馁,道:“今天我们是从北麓上的松桧峰,明日我们从南侧上松桧峰,不信找不到‘血灵子’!”

    夜里又下起了小雨。

    第三日,天气阴沉。两人出发得更早,辰时不到就出了门。

    天快黑的时候,两人回来,还是两手空空。

    夜里还是有雨,似比昨夜还大。

    李瑶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们已经细细地把松桧峰摸爬了两日,应当没什么遗漏。那就换个山头吧。

    第四日,阴云密布。两人出发得更早,天蒙蒙亮,就直奔落雁峰。

    落雁峰不及松桧峰大,但较松桧峰更高。峰南侧是千丈绝壁,直立如削,下临一断层深壑。胆小之人,向下看上一眼,只怕都会魂飞魄散。两人十分小心。

    山上的天气如同小孩的脸,晴一阵,雨一阵。风吹散一片云彩,太阳就迫不及待得露出了脸,明晃晃得直射人的眼。

    李瑶眯起了眼,再睁开眼,突然觉得前方一片殷红,风吹过,似有阵阵血腥之气。而四周,并没有动物的新鲜尸体。

    “血灵子!”她脱口而出。

    前方是一拐弯处,那折过来的峭壁下,红艳艳的一片。

    周三问就准备攀爬过去。李瑶制止了他。她说:“你爬过去也够不着。”说罢,拿过绳索,一端系在铁蒺藜上,另一端牢牢拴在一块巨石上。手一伸,铁蒺藜飞出去,缠在峭壁边伸出的松枝上。

    周三问惊呆了,他极力睁大他的小眼睛,虽然尺寸还是很有限。他知道小姐自幼在云台山学艺,还救过落水的晋王,然若非亲眼所见,哪知小姐轻功这么了得。只见她背上背篓,飞身过去,沿着绳索踩上两步,就稳稳立身在松枝上。飞快掏出匕首,将那几簇殷红连根带叶割下,扔进背篓,再原路返回,收回铁蒺藜。整个动作如兔起鹘落,一气呵成,十分干净利落。

    李瑶放下背篓,拿出一簇殷红,放到鼻下,真的有隐隐血腥之气。她本已把那绘图烂熟于心,再看枝叶,与绘图一般无二。“没错,就是‘血灵子’!”她顿觉心花怒放,数日寻而不得的焦虑如同这阴霾遍布的天气一扫而光、烟消云散。

    周三问涌起了对自家小姐如滔滔黄河般的敬仰之情。

    两人继续仔细搜寻,可惜没有新的发现。天色转暗,两人小心下了山。

    这几簇“血灵子”已足够五日的用量了。但需要尽快在七日之内制成汤药。

    王太医说过,服用“血灵子”要接连十日。

    李瑶心里有了主意。

    她对周三问说:“明日一早,你把这些‘血灵子’先送回去,然后再来。我在这里等你。”

    周三问想:小姐是千金之躯,哪能这样来回奔波?如此甚好。他说:“小姐,您千万不要孤身上华山,一定等小人回来。”

    夜里雨下得很大。店小二说,从华山流淌下来的小溪都变成河了。华山很少像这样下雨,天好像漏了个窟窿。

    在这大雨滂沱的夜晚,又有从京城来的五个人到了华阴。他们包下整个“瑞辉”客栈,其中两个人打着伞冒雨一家家打听,问是否有从京城来的一个姑娘和一个仆从。他们也向“华诺”打听,店小二想,近几日在他家住的客官都是男子,并未见到什么姑娘,就摇头说“没见过”。

    华阴不大,客栈就那么几家,两人无功而返。

    天亮时,雨止住了。

    李瑶小心将“血灵子”收在匣内装进包裹里,交给周三问。周三问吃了一碗胡辣汤,背好包袱,快马扬鞭,直奔长安。

    昨夜入住“瑞辉”的客官再次出门打听,不过这次是五人同行。四人身着相同黑色窄袖紧服,一人身着银灰紧服,着银灰紧服的这人最为年轻,气质华贵,其余四人对他十分恭顺,明显是一主四仆。

    这一主四仆来到“华诺”,其中一仆扔给店小二一锭银子,小二暗暗一掂,心道:乖乖,只怕有一两。知道碰到了阔气主儿,立马十二分的殷勤客气。

    为首的公子问,这几日客栈是否入住了两个年轻男子,其中一个生得十分俊秀,身量这么高,眉目这样这样……

    小二立刻想到了李瑶二人,他说:“昨晚两位爷问的是一个姑娘一个男人,小人确实不曾见过。但今天问的是两个年轻男人,小人不敢隐瞒,小店是有两位客官,其中一个和您说得一个样,他们在小店已住了四宿。今天早晨,那个黑脸的带着采到的药回了长安,留下的那个白脸、模样十分俊俏的,上了华山,好像还要爬落雁峰采药,才走了半盏茶的功夫……”

    这五个人正是李恪和他的四个侍卫。

    侍卫之一张彪出了重金,很快找来一名当地的采药人,采药人带着他们前往落雁峰。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天亮时雨才歇。潺潺山涧变成了条条河流,昨天能走的路今天也看不出路在何方。李瑶毕竟不是当地那些采药人,她费了好大一番气力来识路,加之山路异常湿滑,又还需背负绳索、铁蒺藜、背篓、雨具,到达落雁峰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比昨日晚了许多。此时的落雁峰云蒸雾涌,远处的山峰也只露出小小的山尖。目力所及,除了白的云,绿的树,褐的山,哪有一星半点的红色?

    大概只能等云雾消散一些了。

    放下绳索、铁蒺藜、背篓、雨具,李瑶在一块山石上坐了下来。

    仰望天空,天空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举目环视,但见群山起伏,苍苍莽莽;风吹过,云雾如烟如缕,时而消散,时而弥漫。闭上双眼,感受华山险峻雄伟的博大气势,如履浮云,如临天境。

    江山如画,惜乎无人分享。从未像这一刻,竟觉得心境如此寂寥。

    “啾啾啾,啾啾啾”。耳边传来清脆的鸟鸣。

    李瑶睁开眼,浓雾已然散去,赫然有六人朝她这边行来。走在最前面的,是当地采药人的打扮。居于中间的那个,扬起卧蚕眉,挑起丹凤眼,吹着轻快的口哨,“啾啾啾”的鸟叫正是出自此君之口。见李瑶被口哨吸引过来,此君装模作样地整顿好头冠、衣裳,十分好心情地上前打招呼:“小五,你叫我好找!”仿佛两人在繁华拥挤的长安街头相遇,仿佛两人从未生芥蒂。

    在华山“邂逅”李恪,实在是令人吃惊。李瑶睁大了眼睛,似不能相信自己。

    李恪伸出手,在李瑶的眼前拂了拂:“哎呀小五,数日不见,你不会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了吧?”

    “哼,”李瑶打掉了李恪的手,“三哥,你怎么来华山了?”

    “几日前,太傅……先生在父……父亲跟前说我文辞粗浅,聱牙诘曲,不及四弟多矣。本……本公子痛定思痛,决心‘行千里路,读万卷书’,这不,就到了华山……”

    李恪弓马娴熟,于诗词造诣当然不能比肩文学青年魏王李泰。

    被无端拉踩,偏偏皇帝以为然,李恪心情郁闷,无心上朝,正好吴王府的眼线报告,李瑶去了华山,李恪便称病在家休养,悄悄也到了华山。

    李瑶哪里会信他的胡诌,她心下明白,自己并未刻意隐藏行踪,李恪知道她来了华山,这个不难;但皇子擅离京城,一去数日,哪有这般容易。

    纵然李瑶对权谋诡道素来敬而远之,但她身在国公府,祖父、伯父和哥哥都在朝堂为官,焉能不知一二。以李恪之短衬托李泰之强,只怕是李泰近日风头日盛;拜高踩低,朝堂之上,风向从来如斯。

    较之李承乾、李泰、李治,李恪庶出的身份是他唯一无法克服的劣势。也是死穴。李瑶轻叹了一声,心里很替李恪不值。

    李恪摆了摆手,侍卫带着采药人就后退数丈。

    李恪也在那块岩石边上坐了下来:“小五,我知道你要给你祖母采‘雪灵子’,我不拦你;但华山实在太险,我不能让你独自赴险。”

    李瑶:“三哥……”

    不是不感动。

    “周三问已经带了药材回长安,你还有什么可叹的?”李恪轻笑。

    “咳咳,”李瑶掩饰道:“那‘血灵子’只够五日的用量,还缺五日的药呢。”

    李恪点点头,招手唤过采药人。

    采药人知李恪身份尊贵,见李瑶与李恪十分熟识,料想李瑶也是一贵公子。听说李瑶昨日在落雁峰采到‘血灵子’,采药人大为吃惊。

    李瑶问采药人,他可知何处还能再采到“血灵子”?

    采药人想了想,说:“‘血灵子’不常有,既然公子昨日在这里采到了‘血灵子’,索性还是在这附近仔细搜寻,强过去别处漫天遍野找。”

    “是这个道理。”李瑶点点头。

    李恪将七人分为两组,他和李瑶、采药人、张彪一组,向落雁峰东侧寻;另外三个侍卫一组,张悍为首,向西侧寻。李瑶详细讲了“血灵子”的样子,尤其强调了“血灵子”的颜色和气味,两组分散开。

    李恪这一组,按照李恪的命令,采药人在前,张彪第二,李瑶第三,李恪殿后。这是保护李瑶的意思。张彪要求殿后,李恪不允。

    大约两盏茶的工夫,忽听远处传来张悍等人的欢呼:“快看,‘血灵子’!是‘血灵子’!”

    原来,就在李瑶昨日采到“血灵子”的峭壁的数丈之下,赫然有几簇“血灵子”!李瑶他们在峭壁上方,只能看到对面;但远处的张悍他们,所在之处,地势低很多,自然能看到李瑶他们下方的峭壁。

    找到了“血灵子”固然令人兴奋,待探明地形地势,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血灵子”孤零零地长在一段凹进去的悬崖外,上距峰顶十数丈,下方更是万丈深渊,四周也无树枝旁逸斜出,看上一眼都心惊胆寒,遑论下手采摘?

    采药人摇摇头,碰到这种情况,再珍贵的药材也只能作罢。毕竟金银诚可贵,药材价更高;若为性命故,两者皆可抛。

    两方人马汇合,张彪张悍几个讨论了几种方法,李恪都说“不妥”。眼看已是午后,天色不如正午时分那般亮堂,李瑶决计不再等待。

    李瑶拿过绳索,一端系在一块巨石上,另一端系在自己腰上。

    李恪大惊,坚决不允。

    李瑶说,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张彪要替下李瑶。李瑶哪肯?她说:“若论武力,我自然敌不过你们各位;可单论轻功,各位并不擅长。还是我来。”

    李恪坚决反对,但李瑶比他更坚决。眼见无法劝阻李瑶,李恪叹口气,只得反反复复、仔仔细细检查绳索。

    李恪缓缓放下绳索。张彪等人围在他的身旁,张悍和另一侍卫仍然回到对面山崖。

    每隔一会,李恪会停顿片刻。李瑶用匕首在峭壁上凿出小洞,将一个铁蒺藜崁入,再将绳索扣于铁蒺藜内。如此,绳索就会沿峭壁而下,不会悬在空中,无法接近那凹处。

    约一盏茶的功夫,李瑶来到凹处,“血灵子”近在眼前。

    李瑶固定好身体,掏出匕首去挖,谁料此处的崖壁竟如铁水浇筑一般,竟是无比坚硬。李瑶暗暗叫苦。

    李恪趴在崖边,不停地问:小五,现在怎样?

    李瑶吸了口气:三哥,这里的石头太硬,我需要些时间才能把它们挖出来。

    “血灵子”能存活七日,那是有根的;如果无根,采摘后很快就会枯萎。这是周三问找来的那个采药人说过的话。李瑶耐心地一点一点地凿着崖壁。李恪在崖上等着,张悍那边远远看着,干着急却没什么办法。

    绳索自崖顶先是垂直向下,然后顺着崖体伸进凹处,相当于拐了弯。崖体坚硬,拐弯处的崖壁锋利如刀,李瑶的手臂一扬一扬,身体随之一晃一晃,绳索在拐弯处一磨一磨……李瑶看不见,那里离她落脚的地方还有数丈,张悍几个离得太远也看不见,崖上的李恪自然更看不见……

    李瑶挥汗如雨。慢慢得,她的匕首已经接近“血灵子”的根部。绳索在拐弯处一磨一磨……

    她凿下“血灵子”的枝叶连同根茎。绳索在拐弯处一磨一磨……

    她小心把“血灵子”装进包袱,斜挎在肩背上。绳索在拐弯处一磨一磨……

    她取下铁蒺藜,高声说:“三哥,得了!拉我上去吧!”

    李恪、张彪几个赶紧向上拉绳索。每拉到一段拉不动,就是有铁蒺藜的地方,李瑶先解下铁蒺藜,上面的人再接着拉。

    到了拐弯处的时候,李瑶看了一眼铁蒺藜,才发现情况不妙,才说了一声“绳子要断了”,整个人径直往下坠去。

    原来李瑶在悬崖凹处的时候,身体的一半重量悬在绳子上,还有一半撑在崖壁上;等她到达拐弯处,那一片刻,整个身体就垂直下来,无所支撑,完全依赖于绳子的拉力;绳子已被坚硬锋利的崖壁磨损了大半,那里还承得住,一瞬间就断了。

    崖上的人听了魂飞魄散……

    李恪割断绳索,攥在手里,跟着就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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