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瞠目结舌：“……”

    他腹中怀了我的骨肉。

    顾如的视线落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顾莲生手紧捏着衣摆那一端，小心翼翼地望过来，神情紧张。

    不过一眼顾如就收回了目光，在没有方才的愣怔，这些都与她无关。若是前半个月碰见，或许她会相信，可如今不会。

    “主子。”

    顾莲生见他一动不动，心里紧张，眼里的黯淡也随之落下来。

    顾遥在一旁并没有说话。片刻后顾如朝他的腹部看了一眼，裹着的衣裳也大，若是真藏着肚子也说不准。

    心里想着，心里也冰冷了起来。

    “顾寻客，你什么意思？”她的怒火喷涌而出。

    “顾五，你不会不承认吧？”顾寻客看着她道，“还是说你天生就冷血，没心没肺惯了，压根儿没有同情心这种东西。”

    顾如压压火气，目不转睛地瞪着她：“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

    顾寻客尽量好脾气地说话，可见着顾如这副不想承认的模样也没好脸色，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怎么不可能是你的，刚满三月，他也说了是你的。”

    “既然他已有身孕，你也该收收脾气，将人带回去好生安置。”

    不比顾寻客的好声好气，顾如难以置信，声量高了起来：“顾寻客，我们再怎么争，你也不至于给我塞个孩子吧。”

    况且，还不是她的。

    是谁的不清楚，但绝对不是她的。

    偏生顾寻客的眼神再认真不过，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好像顾莲生肚子里的孩子真是她的。

    顾如心里冷笑，面色阴沉，一步一步走过去拽了顾莲生的腕子，他没防备地拉着，小步地跟上。

    手上的力道十足，顾莲生感受到疼痛，但还是由着她。

    顾寻客看得直皱眉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顾如传来一声笑：“既然皇姐如此为我着想，我自然要把人带回去……好好对待。”

    那话似乎要把牙根都咬碎了。

    顾莲生仰头，眼眸中颤了颤，嘴下唇轻咬着，看着人想要怜惜，可顾小王爷连看都不看半分，肚子里一股气。

    “顾如……”

    她到底没再说什么，人已经送到顾如面前了，往后的也不归她管。顾如也不知是生气还是恼怒，但愿能早点想明白接纳他和腹中的孩子吧。

    风吹得眼睛都闭了一下，顾寻客思绪乱飞。可不是，她也是如此。对景容，与她寻常找的欢好颜色没什么不同，若是真要辨出什么，只能说容貌上乘。

    记得一次欢好过来，她欲要拿衣袍上身，却被背后之人一把抱住，这人依偎在他身上，又轻又弱。

    方才温存之后还是有些情意，她摸着他的手轻问：“怎么了？”

    她感受到景容一点点贴在她的后背，小心翼翼地吐露：“顾寻客……我怀了你的孩子。”

    他颤着手，似乎害怕着，却又一点点拉过她的手覆在他的腹部，那里细腻又平坦。

    美人垂着眼，不敢和她对视。

    顾寻客流连于烟花柳巷之间，还没经历过如此之事。她应当不作停留地转身离开，或者厉色的指责他心思不良，让他难堪的被拉出去。

    而不是怔在原地，连手里往上套的衣服都忘了动作。

    “……你说什么。”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停滞。

    “我。”景容只说了一个字，便跪在榻上，眼角的泪落下，“是奴的错，不该……”

    “奴这便去找一碗落胎药打掉，绝不给客人添麻烦。”

    他似乎知晓自己的命运，也不敢提什么要求，只是颤抖的手显露了他的无助。

    顾寻客当时和顾如一般无二的不可置信，她缓过神后，握住了对方的手，不太自在地说：“不必。”

    她深吸一口气，道：“既然有了便留下罢。”

    至于里面的她也不再深究了，于是一日后景容就住进了三王府。

    顾寻客思及此无端摇头，进了府她便对景容失了关照，倒是管家在乎得多，时常在她面前提。顾念着他，也是她的孩子，顾如难得便得柔软了许多。

    也不知是否和他人说的一样，日子渐长，她似乎对景容有了一点喜欢，才这般放纵他。

    这番把顾莲生带来生日宴，是景容出的主意，也是为旧日主仆之情，全了他的心思。

    那风不过片刻就离开，顾寻客睁开眼。

    眼前的人早就离开了，顾七拽了拽顾寻客的袖子，她这才回过神来，眼里的复杂之色褪去。

    “走吧。”

    顾七看着自己王爷，不说话地跟在后面，想起方才那一幕暗暗猜测，又叹了口气。

    这些时日顾莲生在府里，他虽没问过主子，但其中缘由还是能猜出一二的。可以说之前府里没见过这人，影卫是在暗地里的，没见过也正常。

    他唯一难以置信的是一个影卫是怎么勾搭上一个王爷的，但有府里的先例，倒也显得不足为奇了。

    —

    顾如的动作过于快，顾遥只能紧紧跟在后边不出声，只是可怜了顾莲生。他的武功是她看着废掉的，想要重塑筋骨极难，希望近乎渺茫。

    他现在的身体与寻常男子无异，被顾如拖着。如果方才顾寻客说的是真的，那现在就是怀着身子，踉跄着，又不得不跟着。

    手腕的那一端位置已经被拉拽得通红，裸露出的地方被吹得发白，顾遥眼力不错，能瞧得清楚他的脸色不好。

    可顾小王爷正在气头上，她也不敢劝，只怕会适得其反。

    从二王府出来，碰到过顾流芳，说两句有急事便先行离开了。

    青天白日的，顾如就将人推进了屋里，顾遥刚想跟进去就被门啪地隔绝在外，她反应迅速鼻子才免受一难。

    “主子也真是的，不想让我跟进去说一声不就行了。”

    这话她是不敢当着顾如的面说。

    屋里安静得很，顾遥也怕出什么事，更是守在外面。终于到了地方，顾莲生被重重地甩开，他避着桌角堪堪地躲过。

    面色更白了。

    一抬头就见到主子面若冰霜地盯着他，不过经这一路上寒意更多了，那双眼睛似乎要穿透他。

    惊得愣在原地，片刻后才将手下移到了腹部，摸着那个位置，隐约有些警惕。

    顾如看清他眼里的变化，“你怕什么？既然怕为什么还要回来？”

    顾莲生保持方才的动作不说话，只抿下唇。

    既然回来，这些他都预料到了。

    一声嗤笑传来，顾如好笑地看着他的动作，声音却是冷的：“怎么，还真揣了个野种在肚子里，这么关心。”

    凉薄话一说出口，顾如也收不回了。细想也是如此，也说不出好听的话出来。

    对方哆嗦着唇，瞬间想到这个没名分的孩子，心里发酸，连声否认：“不是。”

    顾如可以骂他，打他，不要他。但说一个刚成型的孩子，那太不能了。

    他为他辩解：“他真的不是顾寻客的，而是……”

    “是我的。”

    未说完的话被人接上，顾如心里冷笑，索性遂了他的愿。至于真是不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才有数。

    得到承认后，顾莲生眼睛里蹭亮了一下，在脸上格外明显。

    这样的惊喜的神情刺痛了顾如，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她是真有派人暗地里去看过他一次，甚至因为太熟悉这个地方而长时间不在府里。

    可能是陪伴的时间过长，她也有想要与这个暗卫交心，毕竟一个识趣又能解闷，也能得自己喜欢的侍卫不好找。

    她居然在明知对方背叛她后心里居然有了一丝留念，不忍心重罚，甚至觉得能原谅一下。

    她这样念着，这没想到见面是这幅场景。顾莲生根本没有丝毫的道歉，毫不犹豫投入她皇姐的怀中，现在更是光明正大的舞到她面前，联合诓骗她。

    真当她一点看不出来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汇。

    顾如此时当真冷静下来了，清醒得彻底。不等顾莲生过来便伸手将人拉倒放置的矮榻上，她靠着一步步走近。

    既然选择了皇姐又来招惹她，这可是他自己选的。

    “啊。”短促的一声后，顾莲生看着自己的手在出神，撑着榻沿边，不解地看向顾如。

    此时他才对自己失去的内力有了实质。

    “你肚子里怀的，真是我的？”

    顾莲生没有半分犹豫的点头，转瞬即逝的游移。

    顾如挨的极近，隔的不远就是燃气的炭火炉，熏的人脸上冒热气，她的手隔着衣物摸上了那有生命的地方，一错不错地看着顾莲生。

    被盯得久了，顾莲生不适地偏开头，顾如正巧看到脖子那一块有一点红印，心火烧着，眼里暗着。

    “那你怎么证明？”她说，“顾寻客都说是三个月的，你去她那处也有三月。”

    形同羞辱的话让顾莲生刚红润起来的脸色有又褪下去。

    他不看她，道：“我……可以让府医看我。”

    心里燃起的小火似乎被一盆冷水浇灭，哪怕在殿中也让人冷的发抖。他侧着头，闭着眼掩盖住脆弱。

    可顾如恰到好处地看到那半张脸，确实生的不错。

    现在的顾莲生，颤着眼睫，小脸釉白，仿佛风一吹就散了，脆弱得想让人摧毁。

    顾如想。

    恶意在心尖划过：“顾莲生。”

    “你将这孩子拿了，我不会在计较你以前所犯之事，本王勉为其难重新接纳你。”

    霎时间，顾莲生面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