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欲来

    “宋前辈不知去向?”林朝朝哑然道:“怎么也不去找找?”

    她捻起裙摆坐了下来,瞧见他额头上起了一层汗,招招手让他坐下。

    “以师父的功夫只要不去找雪月剑仙那样的对手,就不必太过担心。”他十分顺从地坐到了她旁边,殷切地给她倒了杯热茶。

    “姐姐找师父干什么?”

    林朝朝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帕子,示意他凑近些。“想着我们之间如果没什么变故,明年年底大概就能准备着成婚了。”她细心地擦拭着他额头上的汗,隐去了眼底那些阴沉的暗色,眸光温柔,让人忍不住想溺毙其中。

    无双被她这样温柔的眼神看着,两人又离的得极近,近到她的呼吸都浅浅拂在他的面上,他微微抬眼就能看清林朝朝纤长微卷的睫羽在眼下投落的淡淡阴影。

    心口顿时涨满了欢喜和柔情。

    “林家到现在也就只剩我一个了,父母亲族具亡,几个远亲的叔伯也远在北疆镇守。我虽是雪月城的小姐,但身负国恩只能在天启出嫁,也不需要你去拜见长辈什么的,”林朝朝语气微带黯然,对他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要成婚,按礼数我该拜见一下你的师父。”

    虽然她之前不是没有见过宋燕回,但现在她和无双都走到了这种程度,还是该和人家有一次正式的见面。虽然无论宋燕回不满还是满都不会改变什么就是了。

    她帮他擦净了汗,把帕子往石桌上一搁。“说来你的生辰八字他可知道?我找机会带回天启让钦天监给我们和一下八字。”

    无双先是摇了摇头,说道:“师父是在我五岁的时候收的我,也不知我父母是谁,自然不知道我的八字。”江湖人大都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姐姐也不必伤心,日后我们成婚,我就是你的亲族。”他伸手拉住了林朝朝微微发凉的手掌,像过去几十天一样给她渡内力御寒。

    “师父一早就同意了,见不见都一样,而且他也做不了我的主。你只要等我来娶你就好了。”

    他笑着,内力渡完了也不松开拉着林朝朝的手,就这么笑语盈盈地看着她。

    “只是想这些事快点过去,我实在等不及想娶姐姐做我的娘子。”

    林朝朝平日很少主动对他说起成亲之事,有时候甚至会借口推脱,如今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打算成婚,实在让他开心。

    于是他难以自禁地牵起了林朝朝的手掌,放在唇边亲了亲,然后热切地望着她。

    眸光璀璨,恰似骄阳灼灼。

    他的唇温热,触及细腻如玉又纤细修长的手指时那一股酥麻好似电流一般传遍全身。

    奇怪,明明她和无双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不少,怎么还会因为这一点点算不上太明显的亲近而心跳微乱?

    还有那一声“娘子”,被他念出来无端的带上了一点缱绻之意,让林朝朝颇有些不自在。

    轻轻咳一下掩饰心里的羞意,她也点点头,故意岔开话题道:“说来宋前辈和尹姑姑实在可惜,若是当初勇敢一些,或许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种相忘江湖的地步,本该是一对神仙眷侣。”

    “师父要顾虑无双城,加上当年师祖的话,一直没有和落霞仙子走到一起。”无双也似乎有些可惜,

    “当初英雄宴后我回来无双城没几天就遇到了落霞仙子带着她的徒弟来抢人,和那个那七把剑的小子打了一场。约定赢了我就让仙子把师父带走。”

    他缓缓道:“那个七把剑的小子倒是有趣,就是可惜还差几分火候。”

    “你说的是洛明轩?”林朝朝想了一想,心里“啧啧”两声,这旁人不知道洛明轩对尹姑姑什么心思,她这个常年和尹落霞待在一处的半个弟子还能不知道?

    平心而论,她还是觉得洛明轩比宋燕回更适合尹落霞。宋燕回要承担的太多,人的精力有限,他不过是因为责任太重,重到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爱一个人罢了。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无双挠了挠头,继续说道:“他的剑法不错,比当初的雷无桀好。那天师父倒是和落霞仙子见了一面,可惜没什么结果,仙子怕是不会再来了。”他说着,倒是又几分叹息。

    “流水清浑迷别浦,碧云高下送残阳。尹姑姑和宋前辈也是世事难料,到如今天各一方,各自安好,也算是不错的结局了。”林朝朝突兀地想起了自己,又想到眼前人,不免有些悲观,遂对无双说道:

    “其实世间情爱皆如此,聚散离合自有度。很多时候难以和现实两全,”就如尹落霞和宋燕回,她和以前的苏暮雨。

    “宋前辈和尹姑姑也算是好聚好散。无双,我们之间也是,若有一天情意褪色,当断就断,好聚好散,人生百年不必相互折磨。若日后你对我无意,也只管直接告诉我,我不会强求……”

    “停停停……”无双一听就皱紧了眉,“这话越说我越不爱听,什么叫有一天我对你无意就好聚好散,我这辈子都不会对你无意,反倒是你天天不把我放在心上。强求?”

    他上下看了一眼林朝朝,他的心上人眸光如点漆,像在泉水里浸过一般,清艳如月的面上似乎还有一点点化不开的忧愁,仿佛两人真的会在未来的某天兰因絮果一样。

    “我到巴不得你能强求一下我呢。”他不满地撇了撇嘴,嘀嘀咕咕:“我看你倒是挺会强求苏家主的。”

    “嗯?”

    林朝朝没听清他说什么,“你说什么?”

    “说,我不是师父,姐姐也不是落霞仙子。我永远不会因为任何阻碍放弃你,但你却永远不会像落霞仙子一样三次闯来无双城找我。真是不公平。”

    他语气委屈得很,目光中带着点点晶莹的水气,像被扣了狗粮的大狗狗,让人难以自控地生出一股子愧疚感。

    只是他委屈归委屈,却没有一点责怪之意,甚至还有一些恼恨自己不能让她多喜欢自己一点。

    “我?”林朝朝这回听明白了,她见无双一脸萎靡,心里好笑。

    “到也不能这么说,主要是,你也不需要我来强求。我只是担心自己,无法像你爱我一样地去爱你,长此以往你会疲累。”她伸手戳戳他的额头,心里倒恼起自己不该主动和他讲什么以后会情意变淡的事。

    怪不吉利的。

    “罢了,不提这些了。难得今日事少,你带我逛逛你的无双城吧,我也留不了太久了,过几日就要回雪月城。”

    如果琅玡王真的逼宫谋反,她或许还要再回天启一趟。细细想来还是一头乱麻。

    “好。”

    无双站了起来,牵着她慢慢出了院子。心里却想着:不会,不管你爱不爱我,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就永远不会疲累。

    落霞仙子会来找师父三次,你不会来找我一次。那就我去找你,无论你愿不愿意。

    少年小心翼翼地牵着心上人的手,像是握住了整个世界。

    他想:落霞仙子到底还是不够狠厉,若换作是他,便是抢也要把人抢到自己身边。就算心上人心里的不是自己又如何,心和人,总该得到一个的。

    白王府

    今日就是和华锦约好治眼睛的日子,萧崇尽力表现的和平常一无二至,一切的一切,按部就班,如往常一模一样。

    就是太过正常,太过一丝不苟了。

    连萧景瑕都忍不住感叹:“皇兄今日紧张了。”

    跟在他旁边的藏冥点了点头,只是眼神中划过一丝戒备。

    “王爷毕竟求了那么多年。”

    赤王府

    苏暮雨抱着他那柄油纸伞站在庭院之中,苏昌河站在他身边。

    “他们呢?”苏暮雨微垂着眼帘,想到那具从望雪居带回去的尸体,心中纷乱不已。

    昌河……会不会真的就是……

    “我另有安排,今日你先出马,到时候他们回来接你。”苏昌河答道。

    “好。”苏暮雨点了点头,他几日前就接到了子姜的信,信上明确的给出了赤王在制作药人的证据,但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昌河把暗河弟子送上去做药人。

    他想起那天晚上林朝朝宛如泣血一般的质问。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乱七八糟。

    该相信谁呢?

    他转身走了出去。

    “苏暮雨,”苏昌河却突然叫住了他。

    “何事?”苏暮雨不曾回头。

    “你和那个小丫头,不该再来往。我们这种人不该对暗河之外的人动心。”

    苏暮雨猝然回头。他瞬间想明白了什么,说道:“当日是大家长指派苏家的杀手去杀她。”

    “不错。”

    苏昌河坦然回道。

    “当年暗河内乱,她帮过我们几次,所以当初在英雄宴我没有杀她。现在不一样,你们注定不是一路人。”

    苏暮雨静默良久。

    “我自有分寸。”

    他早就没有期待了。现在只想弄清楚药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是个好种子,夜鸦说,他能成为绝佳的作品。”萧羽见苏暮雨走了才走出来。这个代号为“执伞鬼”的杀手当年位列四大魔头,对他一直很恭敬,却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话。

    “不要试图打他的主意,不仅是他,暗河三位家主的主意都不能打,暗河的每位家主在各自的家族中地位和威望都极高。甚至,我们做的事情也不能让苏暮雨知道,那些棋子在用完以后,需要死。”苏昌河望向萧羽。

    萧羽点头:“虽然很可惜,但已经和夜鸦先生说过了。”

    苏昌河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虽然这一次出动了这么多的人,但是无论是白王,还是永安王,都会保护那个药王谷的小丫头。永安王不会再相信,暗河听命于白王,我们这是在同时与两者为敌。”

    “这一次之后,世界上就不会再有白王了。”萧羽笑道,“至于永安王,之后自有其他方法对付他。他们到现在也不知道,谁才是他们最该担心的敌人。”

    望雪居

    楼阁高耸,小雪飘然如蝶。子姜一身粉衫,站在花丛中央。

    “苏家主。”

    面前是一身黑衣执伞的苏暮雨。

    “我家小姐离天启时特意嘱咐我告诉家主,她的承诺依旧有效。如今白王治愈在即,想必家主也接到了截杀白王府的命令,到时候家主自会明白药人之术是真是假。”

    “代我谢过你们小姐。”苏暮雨面色沉静,看不出信了还是不信。

    “天启之事本与我林家无关,但小姐有言在先,若家主初心不曾改,她愿助家主一臂之力。”

    苏暮雨一下一下地转着手里的油纸伞,如寒冰一样的眸子里闪过一点愧色。

    “若有需要,我自会寻她。”

    他转身出了望雪居,不知何时,衣襟上落了几片残花。

    “小朝……”

    我做错了吗?

    次日,白王府外。

    小神医华锦在府中为白王换眼,府外却是血雨腥风。

    兰月侯一人一刀挡住了暗河谢家家主,谢旧城。

    马车的幕帘飞了起来,兰月侯长刀出鞘,月光之下,整柄长刀闪着幽冷妖媚的光,

    刀势落下,群鸦飞起!

    谢旧城以重刀相抗,却被兰月侯硬生生地打得连退十三步,他以重刀抵地,才勉强停住了退势。谢旧城低声喃喃道:“狂刀?”

    兰月侯微微弯腰,长刀紧握在手中:“好眼光。”

    北离兴剑,南诀重刀。这是一直以来人们心中的常态。但是北离却也出过绝世的刀客,比如被称为狂刀的赫连濯,他已经隐退了多年,没想到如今狂刀再现,却是在尊贵的北离兰月侯手中。

    “在北离难得遇上一柄好刀,很荣幸。”谢旧城笑道,“请。”

    兰月侯足尖一点,已经袭到了谢旧城的面前,他长刀挥起,猛地斩下:“谁和你请,给我滚!”

    谢旧城挥刀一挡,兰月侯再斩!

    谢旧城猛退,兰月侯急追,再斩!

    在谢旧城和兰月侯对刀的时候,却又有两道身影从他们身边掠了过去。

    一身紫衣的女子持着一把紫色的长伞从空中缓缓落在了白王府的庭院之中,她轻轻旋着纸伞,上面亮晶晶的粉末缓缓地落在了地上,那些附近的草木瞬间就枯萎了。

    另一个执伞的男子却是慢悠悠地从大门口走进来的,他给人一种很安静的感觉,脚步不缓不慢,神色也十分淡然。只是那些试图靠近他的府兵却被他的杀气所慑,连走上前的勇气都没有。

    瑾玉公公摸着手中的玉扳指,缓缓道:“执伞鬼苏暮雨,蜘蛛女慕雨墨。两位暗河家主来到这里,是要杀人吗?”

    “或许是吧。”苏暮雨的声音有些飘渺。

    “想在我们五大监手中杀人?”瑾威公公冷笑了一下,“暗河这种躲在阴影里的人。也配?

    “配不配,试一下不就知道了。”慕雨墨盈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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