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出租车上，夏竹一直紧紧地抱着谢昼的腰，喝了酒发烫的脸颊在他肩窝处轻轻地蹭。
动作极其亲昵。
谢昼不太习惯在外人面前做这样亲密的动作，他坐得笔直想让夏竹也坐正，但夏竹根本不听他的。
也不知道是不愿意听还是没听到。
司机的眼神时不时就在他们身上打转，担心夏竹被认出来，谢昼只能用自己的手尽量帮她把脸遮住。
这一路，谢昼简直如坐针毡。好不容易快到小区，一直闭着眼的夏竹突然开口，“师傅，麻烦靠边停。”
“还没到。”
“我去买点东西。”
车外不远处就是那家24小时便利店。
下车的时候，夏竹脚一软趔趄了一步，幸好谢昼付钱时也随时看着她在，才及时扶了她一把。
“你想买什么，我去帮你买。”
夏竹摇摇晃晃站不稳，但她仍然坚持挣脱了谢昼要扶她的手，“我自己去。”
她走了两步，又转头盯着跟上来的谢昼，警号道：“你别跟来！”
谢昼没有办法，只能任由她去。
但好在便利店是全玻璃的，所以就算他在门外，也可以看得到她。
她先绕着便利店的货架走了一圈，然后拿了两瓶牛奶、一大袋的零食还有几瓶饮料，最后回到柜台准备结账。
她拎着一大袋东西出来，谢昼迎上去的时候顺手去接了过来。
“可以回家了吗？”
夏竹顶着红扑扑的脸，乖巧地点点头。
“还走得动吗？我背你好不好？”
夏竹歪着头想了一会，然后又点了点头。
谢昼背上背着夏竹，单手横在她的腿窝处护着，另一只手拎着她刚买的零食。
这个小区不算新，高高矮矮的树和草都长得很茂盛，夏天走在树下，不知疲倦的知了好像永远都在叫。
但原来都是白天叫，今天这么晚了，它们竟然也还在。
“吵……”
“快到秋天了吧。”
“竟然都到秋天了吗。”
遇到他的时候还是盛夏，再送走他时，竟然已经快到秋天了。
到家后，照例是夏竹先去洗澡。
她洗澡的时候，谢昼先铺好了自己的床，然后再把她刚买的东西一一归类，喝的东西放进冰箱，零食就放在客厅的零食收纳柜里。
大袋的膨化食品放完后，袋子里还剩了几盒小东西，谢昼顺手拿了起来，等到看清上面的字时，他差点没惊得把东西甩出去。
那三盒东西像烫手的山芋，他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她为什么要买那些东西？
还没等谢昼想出个一二三，洗手间的推拉门打开，夏竹从里面的走了出来。
谢昼眼疾手快，直接把那三个盒子扔进了零食柜，又上手扒拉了一下，很快它们就和一堆吃的东西混在了一起。
“你在做什么？”
夏竹擦着头，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酒劲散了些，但刚热气一蒸，她的脸更红了。
她往谢昼站的方向又走了几步，几乎是擦着他的身体，弯腰拿起了空调遥控器。
夏竹按了几下，把温度又调低了几度。
“没，没做什么。”
谢昼偏头，故意看向了墙上的时钟，“时间不早了，你吹完头发就早点睡吧。”
说完他就径直进了洗手间，“咚”一声，把门带上了。
夏竹眼睛在客厅转了一圈，她刚在便利到买的那包袋子不见了。
她走到厨房，拉开冰箱门看了一眼，果不其然，东西已经被他收拾好了。
夏竹随意吹了下头发，发尾不在滴水后她变收了线。
卧室的地上，他的床铺已经铺好了，夏竹踩上去，然后躺下来又感受了一番。
地板真硬，也不知道他这些天是怎么睡过来的。
夏竹最终还是回了自己柔软的床上。
她一直盯着时间，平常谢昼洗头洗澡一般也就十五分钟，但今天都快半小时了，他竟然还没有出来。
夏竹困劲上来，头一沾上枕头就想睡，为了不让自己睡着，她爬起来又喝了一杯冰水。
终于等到他洗完回来，时间已经又过去了十五分钟。
“你今天怎么洗这么久？”
谢昼没说话，他眼睛看着原本应该是他床铺的那块地方，此时变得空空荡荡。
而他明明记得，在洗澡前他确实已经把床铺好了。
“顺手把衣服洗了。”
空调温度有点低，夏竹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两只眼睛在外面。
“睡觉吧。”
谢昼把手放在灯开关上，然后说道：“那我关灯了。”
夏竹心里还在想，他竟然没问问他的地铺，本来她已经想好了一百种解释的理由，甚至还想了如果实在说服不了他她就直接用强的。
哪知，他竟然问都没问一句。
这么听话的吗？
下一秒，灯一灭，整间卧室瞬间陷入黑暗；过了两秒，房门也被关上了。
夏竹等了一会，觉得不太对劲，这房间暗是暗了一点，但她压根没察觉到有第二个人的呼吸和存在。
“谢昼？”
没人应。
夏竹觉得不对，从床头又把灯打开，房间里哪里还有谢昼的影子。
夏竹拉开房间门，看着客厅沙发上窝成了一团的男人，气不打一出来。
“你在这睡着做什么？”
谢昼用抱枕当枕头，人已经躺了下去，听到他的声音他又重新坐了起来，但应该沙发太软，他起来的动作稍微没那么利落。
“里面的床不是被收起来了吗？”
“我睡的那个不是床吗？”
谢昼视线偏了下，落到了零食柜上，他不可抑制地又想起了她偷偷买的那几盒东西。
“最后一夜了，我在这里睡一晚也没事。”他指了指墙上的钟，提醒她，“你明天还要工作，快去睡吧。”
夏竹：“……”
见他油盐不进，夏竹气呼呼地转头进了屋，谢昼一口气还没松完，她抱着自己的枕头，气呼呼又走了出来。
“那我跟你一起在这睡。”
说完也不等他同意，就强行挤上了沙发。
她一直用身子拱谢昼，本来只剩下一指宽的地儿生生被她抢出了半个人的位置。
谢昼被挤得几乎和沙发背贴在了一起，他的额头上生了一层的汗。
“你到里面去睡。”
“我不去！我就要跟你一起睡！”说着她侧身一躺，直接紧紧抱住了谢昼的腰。
谢昼别说躺了，他连坐都坐不下去。
“这沙发太小了，容不下两个人。”
“我又不胖，我只睡一点点的地方。”为了证明自己确实不占位置，夏竹又往外退了退，但她看起来动作大，实际效果约等于无。
“够不够？不够我还可以再退一点。”
谢昼坐着看得很清楚，她现在半边身子已经悬空了，再退她就直接掉地上去了。
“算了。”谢昼很是无奈，但又拿她没有办法，“回床上去吧。”
夏竹刚想说不回，谢昼又道：“我们一起。”
夏竹这才高兴了，她双手把他的脖子一抱，“那麻烦你帮个忙。”
谢昼站起身，单手把她考拉抱了起来，毫无支撑点的夏竹一惊，把他抱得更紧了。
重新躺回到床上，谢昼规规矩矩找了块最边上的位置，整个人一躺上去就跟木乃伊定了型一般，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夏竹顺手关了灯，屋里再次陷入黑暗。
谢昼只能听到旁边的她窸窸窣窣的小动静，但具体在干什么，谢昼闭着眼看不见。
过了会，她终于折腾完，也躺进了被子里。
“谢昼。”
谢昼：“……”
“你为什么不理我？”
她一口热气吹在他敏感的耳蜗处时，谢昼手臂上惊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这么快就睡着了？”夏竹凑得很近，她的发丝落在他的眼皮上，引起一阵酥麻。
夏竹故意拿了一缕头发，挠他的脸，因为太暗了看不见她一时碰到他的唇一时碰到他的鼻尖，有时候甚至会跑到他的喉结那里。
“别闹，睡觉了。”
谢昼一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像是在粗糙的磨砂纸上滚过一圈，喑哑又克制。
“你明明没睡着为什么要装睡？”夏竹终于躺了下来，她把头枕在谢昼的胸上，头顶正好抵在他的下巴处。
他急促又明显的呼吸，夏竹感受得一清二楚。
“谢昼，你是不是很喜欢海？”
过了好一会，谢昼的声音恢复了一些，他轻轻“嗯”了一声，震动通过他的胸膛直直打在她的心上。
“那灯塔呢，也很喜欢吗？”
谢昼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但他还是认真想了想，大概是喜欢的吧。
至少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愿意继续干着这件事。
“算吧。”
“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夏竹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头摇了摇，茸茸茂密的头发立马在他下巴上来回挠弄，弄得他的心软成一片。
“没事，我只是想再确定一下。”
确定什么？
谢昼想问，但还没问，夏竹又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当时之所以扬言说要追你，是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
“我喜欢那个喜欢看大海，喜欢守灯塔的谢昼。”
夏竹把脸抬了起来，和他在黑暗中四目相对，她收敛起了笑脸，语气认真地像是在跟他说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
“我跟你谈恋爱呢，也只是因为你这个人。”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更不需要你为了牺牲什么。如果你那样做了，我也不会感激你的。”
所以谢昼，请你务必要尽力做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待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千万不要因为任何人包括我而放弃自己坚持了这么久的自由。
我也不会允许有人破坏这份你想要的自由。
谢昼沉默了好久，才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哎呀，毕竟要开始异地恋了，我可不得再多交代你几句。万一到时候你再跟一个比我漂亮比我可爱比我有趣的小姑娘跑了怎么办？！”
“不会。”
“不会什么？”
谢昼嗓子有些发紧，他原来怎么没有发现，原来黑夜真的更容易滋生爱和欲望。
它无限放大着你全部的感官，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哲学、佛经一切一切让他平静的手段好像再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的五感，唯一的那个开关，被身旁这个人无意识攥在了手里。
他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是生是死，全凭她说了算。
“不会被别的小姑娘抢走。”
“从来都只有你……”
动心的人，从来就不是只有你一个。
“谢昼，我们来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