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户韩普，这个只会吃兵血的脓包，你提他干啥？”毛文炳皱眉恼火的撇了一下张策，心想这老货就是没有眼力劲，那壶不开提那壶。
    毛文炳一心求死，大脑宕机，转不过弯了。
    张策却还是笑容灿烂，并不受毛文炳萧索情绪的影响：“东翁，难道糊涂了？你就是受了百户韩普逃兵的影响，而要去官下狱的吗？”
    张策停下观察一下毛文炳的表情，继续说道:“现在本县有人来献五个建奴头颅，就可以操作一番，去了东翁罪责不说，还要得个大功，也是易事。”
    这时毛文炳已有些清醒过来，点头称是：“对呀，可如何运作？”
    说完脸上已浮现出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的神情来，想到可以不死，还可以立大功，不由呼吸急促起来。
    张策见毛文炳已清醒过来，自己搞不好在其中，分润些功劳也说不定。
    心中一阵火热，笑容更甚：“东翁，咱们自不能让功劳，全按在韩普头上，就说以前在派兵的时候，东翁怕百户这点兵太少，又派了县衙之中某人，带领几个衙役和民壮跟随百户韩普，一起前去勤王。后遭遇建奴，杀了其中五个，而带的人都在混战中死了，只逃回了县衙中某人、百户韩普和那个献建奴头颅之人。给那韩普一个头颅的功劳，已是他祖坟冒青烟了，另外一个给那献头颅之人，剩下三个不就都是东翁你的。”
    说完舔了舔嘴唇，这么大的功劳，自己定也要在里面争取个赞画之功。
    最好带领衙役和青壮去勤王的县衙某人，就是自己，找个机会和县尊说说也不是不可能。
    不由得又想笑，可刚才笑的幅度有点大，脸上肌肉有点抽筋，只能咧个嘴角充充数。
    毛文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忽的一下又惊疑不定：“你有没有确定那头颅是真奴，不会是杀良冒功，假的？”
    张策正在旁边高兴，听这么一说也是紧张起来，要是被人用假的头颅糊弄，那不是成笑话了吗？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知道这是最关键所在，拔腿便往外跑去。
    跑出门外，毛文炳转头对张策吩咐：“快去叫了杨大来。”
    张策应了一声，就从县衙后门疾行而去。
    杨大，寿阳人，今年多岁，十多年前，曾参加萨尔浒对建奴之战，并幸存了下来。
    但腿部受伤，成了瘸子，再也无法上战场了，遂还乡，住在寿阳县城中，因没有抚恤，只能艰苦度日。
    知县毛文炳心中极是焦虑，不知这五个建奴头颅真假。
    自己刚才差点上吊，离死一步之遥，现有了一线生机，知道生的可贵了。
    那五个头颅对自己就是救命稻草，可不知真假，实是心中似有猫在抓挠，忐忑不安，激动的脸上白一块，红一块。
    往县衙大堂疾跑而去，时而兴奋，肯定将要升官了，时而后背发凉，要是假的，现在自己可没有这个胆，再去上吊寻死了。
    脸上表情变化多端，相差非常大，旁人看了定要认为县尊是妖魔上身了。
    在大堂门口停了一下，心情忽上忽下，竟有些害怕走进大堂去查看头颅的真假。
    万一是假的怎么办？那可是要丢了性命的。
    但是骡子是马，终究还是要拉出来溜溜的。
    遂咬咬牙，走进大厅，陈轩等人已等待多时，旁边上有杂役侍奉陪着。
    见一个穿着官袍的人快步走进，知道是县令，忙往下欲跪倒，参拜行礼。
    却不成想，县令毛文炳上前几步，伸手拉起陈轩:“这位壮士，无需多礼，不知建奴的头颅何在？”
    语气很急切，是落入地狱还是升到天堂，就看这下了，那还有心思去计较这些跪拜虚礼了。
    陈轩想不到，寿阳县令还这么亲民，免掉跪礼，实在意外，当下心生好感。
    看着毛文炳急不可耐的样子，知道不能再怠慢了，连忙递上了包着建奴脑袋的布袋。
    毛文炳伸手接过后，快速打开布袋，立即从里面传来了一股让人欲呕的怪味。
    虽然经过硝制，但还是会有些气味存在。
    陈轩在旁正担心，县令被熏晕过去，如不晕过去，也得狂吐一阵，然后几天都吃不下饭。
    然而，事情却是大出陈轩意料之外，那县令并不理会怪味。
    在打开布袋后，热切的往里一看，五颗比正常人小一点的狞狰的头颅就在里面。
    毛文炳先看了脑袋上的额头，很是光滑，不像是新剃掉头发的样子。
    额头上皮肤黝黑，并没有刚刮掉头发而露出来的白晰的皮肤。
    额头上没有明显的发根囊，应该是长年累月光着额头造成的。
    头颅的后面，还吊着一根油乎乎的细小发辫。
    毛文炳虽未见过建奴的头，但感觉应该不是杀良冒功，有六七成是真的，但也无法完全确定。
    不由开始焦急的转圈踱步，心里暗想，那杨大怎么还不来？
    嘶！
    陈轩也是吃惊不小，想不到明末的县令真是猛啊！作为一个文官，看着发出怪味，狰狞的建奴头颅，竟毫不在意。
    还用热切的眼神看着那些头颅，估计看自己亲爹的眼神，都从来没有过这么热情。
    猛！确实猛！
    和自己想象中明末的县令，差别非常大，以后可不能小看古代这些县令。
    过了一会儿，从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众人转过头看去，两个人从门外疾行而来。
    其中一个走路颇为滑稽，一瘸一拐的似跳着走来，速度很快，像只青蛙般的，用怪异步伐往前跳着。
    跳一步，身子就歪向一侧，看着就要摔倒，但每次都奇迹般再挺直身体，众人看的每次都为这人捏一把汗。
    县令毛文炳看的就呆滞在那里了。
    这杨大平时，不是要拄着一根拐杖，还需慢慢的，才能走路。
    今天咋个了？难道这些头颅他也有份，不日就要升官似的？竟然龙精虎猛，走路都不用拐杖了。
    杨大一脸赤红，快步走进，也不向县令行跪礼，急切的直接大声问道：“那杀千刀的建奴头颅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