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波尔问。
    “是的，我确定。”
    “栗原秋子小姐，如果我告诉你，你公寓的电话已经被监听，包括你的同伙荒木勉也被监听，你还能确定吗？”
    栗原秋子无辜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惊慌。她低下头，摆弄自己的大衣扣子。
    波尔叹口气，拿起面前的笔记本，弹了一下。“作为盖世太保反间谍局的上校处长，我关注你已经有一个星期了。换句话说，你每天二十四小时的活动都在里面。包括穆勒在印度和你通话的内容、今天上午八点半他给你打来电话的内容，以及你九点打给日本间谍荒木勉的通话记录。顺便告诉你一下，荒木勉现在就在隔壁，我的部下正在审问他。不过，他可没有你这么好的待遇。”
    仿佛是配合他的讲话，一声惨叫传进屋内。
    栗原秋子惊恐地望向门外，脸色惨白。
    波尔没有说话，身子往后一仰，默默看着栗原秋子。
    无形的压力让栗原秋子几乎喘不过气，她再次低下头，用力揪着扣子。
    “栗原秋子小姐，都到了这个份上，你还不想说点什么？”
    波尔瘦削的面颊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放在桌上的右手握紧，松开，再握紧，再松开。他显然是用这种简单动作压制内心的愤怒。
    栗原秋子低声说道，“你们既然都已经知道，还要我说什么。”
    “栗原秋子小姐，不要以为你的背景可以让你免遭刑罚，德意志第三帝国的安全与尊严不允许任何人践踏。”
    波尔像是变了一个人，板起面孔，凶狠地瞪着栗原秋子。
    栗原秋子哆嗦起来，可怜巴巴地把穆勒上午通话内容告诉海因里希，又把如何与荒木勉联络，如何把情报仍在地上和盘托出。
    “接着说。”波尔命令道。
    “就是这些。”
    “栗原秋子小姐，我用不着你告诉我已经知道的情报，你必须诚实告诉我，穆勒都对你说过什么。”
    “没了。我们基本都是谈私人事情。”
    波尔面部僵硬，握紧拳头支在鼻子下，盯着栗原秋子。
    栗原秋子垂着头，一动不动。
    五分钟，俩人就这么干耗着。
    敲门声。
    一个盖世太保从门外伸进脑袋，“波尔上校，有你电话。”
    波尔站起身，对旁边助手说道，“把她带到黑曼德斯那里，让他好好照顾一下这位小姐，看看她能说点什么。”
    波尔回到自己办公室，拿起话筒，“我是波尔。”
    电话是盖世太保头子希姆莱打来。
    “上校，刚才里宾特洛甫（纳粹外交部长）给我打电话，日本外交大臣东乡茂德向他抗议，说是我们抓了他们大使馆一秘的女儿，有没有这回事？”
    “是的，部长先生。我正在对她审讯。”
    他把事情的整个来龙去脉告诉了希姆莱。
    “部长先生，我有充分理由确认，穆勒把他的秘密告诉了栗原秋子。”波尔不知道“地球轴心”，他只知道穆勒一直在执行秘密任务。
    希姆莱大为震惊，心中燃起怒火。
    电话这边的波尔上校都听到电话那端粗重的喘息声。
    德、日关系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后迅速降温，虽说德、意作为日本的盟友同时向美国宣战，但希姆莱内心是愤怒的，他无法理解日本为什么要向美国宣战，如果说是为了能源，那么苏联的巴库油田足以满足日本的需求，只要出兵远东，突破高加索地区就可以与德国形成铁钳之势夹击苏联，迅速瓦解苏联。
    之后，德国立刻回头杀向英伦三岛，将欧洲的最后一颗钉子拔掉。
    偏偏，日本人作出最不可思议的愚蠢行为，不顾德国的再三要求，还是将世界超重量级“拳击手”激下场，日本人以为只要击垮美国的太平洋舰队，令其所有航母沉入大洋就可以称霸西太平洋，可惜，他们忘记一点，美国的工业、经济、军事能力就算十个日本也无法抗衡，美国人只要开动战争机器，太平洋上马上就会出现无数的航空母舰。
    希姆莱没有在部下面前发作，心里却火冒三丈。他和他的元首早就对日本特立独行的做法非常不满，波尔的报告更是火上浇油，万万没想到日本人的情报搞到他头上，不用说，在遥远的东方那个岛上，有人觊觎喜马拉雅山脉的“地球轴心”。
    他无法把栗原秋子送上绞架，德国与日本还是盟友关系，加上其父还是外交官，更不好直接撕破脸面。
    想了一会儿，他下令释放栗原秋子，枪毙荒木勉。
    波尔极其纳闷，这可不是希姆莱的风格。别说杀一个人，就是几百万的人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上校，你的脑瓜应该灵活一些。”希姆莱放下电话前，说了最后一句话。
    波尔明白希姆莱的意思。他来到刑讯室，未进门就听见里面栗原秋子凄厉的惨叫。
    他推开门，他的手下正在对栗原秋子实施电刑。
    栗原秋子被绑在铁杆上，耷拉着头，长发垂在胸前。
    “报告上校，这女人就是不说话。”下属说道。
    他一摆手，下令将其松绑。“栗原秋子小姐，我们接到命令马上释放你。你要不要我们先送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栗原秋子根本站立不住，绳子一解开，立刻瘫在地上，地上尿液浸湿了她的衣服。她浑身发抖，说话结结巴巴，“请通知我爸爸，让他来接我。”
    “不，这不可能。我们不能引起外交纠纷。这样，你既然不愿去医院，那么我们还把你送回博物馆岛的停车场，你自己做决定。”
    栗原秋子不想去医院，她对盖世太保早有耳闻，这是纳粹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部门，去医院有可能再也出不来。
    她决定还是去博物馆岛，那里游客多，光天化日之下，盖世太保也会有所顾忌。
    两个盖世太保驾车将她送回博物馆岛宫廷广场旁边的停车场，栗原秋子心惊胆颤下车，在盖世太保护送下走向自己的那辆大众甲壳虫。
    她坐进车，关好门，第一件事赶紧落锁。她目送盖世太保驾车离开。
    游客增多，周边不断有车辆进出，她有了安全感，长长呼出一口气，把头埋在方向盘上啜泣，她浑身还在颤抖，身体被电击部位犹如被灼伤，疼痛难忍。
    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