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Z市小秋山,山中落雪。

    松柏叶上浮着一层厚雪,飞鸟掠过,枝桠晃动,霜雪簌簌落下。

    古寺坐落于小秋山中,寺中僧人晨起敲钟,厚重的古钟声一如往常在小秋山响起。

    一条盘山小路蜿蜒而上,山路湿滑,行人颇少。

    秉承着一颗恒心将这条路走完的就更加少。

    桑宁抬首一眼望去,重叠的树影山石之后能隐约看见一角古朴的飞檐。她低头,继续向上攀爬而去。

    山间颇冷,一袭单衣的桑宁格外显眼。

    往来者不由有些好奇,这姑娘来这名不经传的古寺为何?

    若是求姻缘也该去拜月老庙,这小秋山古寺里参拜的既不是财神也并非月老,而是一尊怒目金刚——金刚明王。

    空中的雪越下越大,山上的人越来越少。人影渐熄,树影不止。

    飞鸟掠过天际,蜿蜒的小路上空无一人,原以为那人也放弃,却不想古寺的大门被敲响。

    泛黄的门,红色的漆,黄铜的锁扣,鸟儿的鸣叫声中,桑宁走进古寺。

    头顶十二戒疤的方丈带着弟子站在大殿中央,双手合十似乎在此等候良久。

    桑宁将腰上系的羽绒服穿上,整理仪容,这才上前,颔首弯腰向方丈一拜。

    方丈侧身避过,他邀请桑宁进入大殿,没有等桑宁说话,他开口道:“施主,你的困惑老衲略知,但却无能为你化解,解铃还需系铃人。”见桑宁面露急色,方丈接着说,“虽无可化解,但有一物或可帮助施主一二。”

    说罢,方丈身侧一个小沙弥端出一个紫檀木木匣,巴掌大小,色泽光润。

    方丈打开木匣,从中取出一枚古铜钱,圆形方孔,用一根红绳穿着,下面还吊着一颗圆润的玉石。

    方丈将铜钱递给桑宁,“这枚铜钱是五帝铜钱,有驱邪招福之用,红绳下方缀着的玉石是通灵玉,佩戴有聚气定神之妙。”

    桑宁接过铜钱玉串,看着方丈,“多谢方丈。”她声音嘶哑,有气无力。

    “只是五帝铜钱和玉石真的能有用吗?”

    那小沙弥听见桑宁这话,立刻有些不乐意,他暗中一眼瞪向桑宁,却止不住一惊。

    这人混身上下黑气弥漫,甚至还有一丝死气紧紧缠绕在她的命脉。这人竟然还能独自爬上山来。若是一般人被如此黑气、死气包围,那是喝口水都能被呛死的程度。

    桑宁被瞪了一眼,虽然那小沙弥瞪得一眼变成疑惑和惊叹。她还是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古铜钱和一大把黄符、玉佩之物。

    甚至在掏的过程中还掉下来一把巴掌大小的桃木剑。

    桃木剑咚的一声落在大殿的地上,本就安静的大殿在此声音中格外寂静。

    小沙弥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看着桑宁手中的铜钱、玉佩。

    这些铜钱、玉佩隐隐有灵气汇聚,看起来并不是骗人的假物,甚至那把掉在地上桃木剑也是真的,真的可以伤恶鬼的灵器。

    “这,这……”小沙弥忍不住心中震惊,小声惊呼。

    方丈不急不许,口中诵经,垂眸颔首,双手合十道:

    “施主大可放心,这铜钱珠串与施主手中那些不可同日而语。此,经过数代得道高僧日日诵经,又经受金刚明王灵韵日夜韵养,佩戴此恶鬼不可近身。”

    桑宁苍白的脸上终于因为方丈这笃定的话语,露出一个笑容来。

    桑宁将铜钱珠串缠在手腕上。

    或许能有用,她这样想。

    红绳绕在细腻白皙的手腕上,冰凉的铜钱让手腕的主人忍不住轻颤。

    小沙弥忍住抬眼瞥向桑宁的面容。

    那些黑气张牙舞爪的挡住女子的面容,感受到小沙弥的视线,黑气猛地将女子包裹,小气的连地上的影子也被一团黑气包围。

    小沙弥立刻低下头,再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目送桑宁离开寺庙,小沙弥半跪在方丈身边,忍不住轻声询问:“师父,那位施主浑身黑气环绕,可能真是遇到恶鬼缠身。”

    抱着功德箱的方丈动作一顿,转头看向小沙弥,他的这位弟子生而具有慧眼能看见常人所不能见之物。

    “慧心,仔细说来为师听听。”

    小沙弥慧心将他从桑宁身上看到的黑气、死气一一说给方丈,想到那张牙舞爪、耀武扬威的黑气,小沙弥总感觉心中有些奇怪,哪里奇怪又说不出来。

    不像是要取人性命,反而让慧心想起曾经在寺庙树上见过的一只鸟。

    守护孵蛋雌鸟的雄鸟见到慧心爬上树来,也是这般模样,展开双翼、气势汹汹,非要赶走这个可能会威胁到雌鸟安全的生物。

    或许那些黑气并不会害那位女施主。

    慧心不敢将心中所想说出,这样的言语实在太大胆。森森鬼气又怎么会保护人,人鬼殊途,鬼气伤人,从来如此。

    方丈放下功德箱,摸了摸小沙弥的光头,“慧心,因果循环,天理昭昭,出家人要顺应天理。有些事情不勘破才是勘破。”

    小沙弥似懂非懂的点头,他抠抠自己的光头,指着功德箱说:“那师父,我来帮你抱箱子吧。”

    “不用,师父抱得动。”

    *

    夕阳逐渐下落。

    一座公寓内,干净的浅绿色的窗帘在窗边浮动。

    温馨舒适的公寓内,沾着朱砂的红线在空间内纵横交错,各类黄符张贴在墙上、冰箱上、灯具上。

    而公寓的主人,此刻盘腿坐在主卧的床上,脚边一圈摆着红绳串起来的铜钱,膝盖上放着一把小桃木剑,双目微垂,双手合十之间握着一条铜钱玉串。

    钟声滴答滴答响着,夜色逐渐暗沉,当夜幕真正落下的那一瞬间,床上的主人微不可察的颤抖一瞬。

    床边的一角,一条红色的围巾被铜钱串五花大绑,缩在脚落里一抽一抽的似在哭泣委屈。

    午时三刻一到,公寓内明亮的灯光霎那间熄灭,那委委屈屈哭泣的红色围巾跟条小狗一样,躲到床底下去。

    无风的室内突然阴风阵阵,红绳绑紧的铜钱哗啦作响。

    肉眼看不见的黑气如潮水般涌入公寓,纵横交错的朱砂红线被一阵风席卷。室内的物品被风吹的叮当作响。

    桑宁听见声音,咬紧舌尖,手里握着的铜钱玉串开始发热。

    这股阴风一来,屋里不管让人布置怎么样的阵法,贴上如何多的黄符都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可这鬼实在奇怪,白天在梦中向她索命,夜晚既不向她索命,也不要取她头颅,只是夜夜都要来她家中捣乱,让她白天晚上都不能安睡。

    要耗死她?

    真是一只恶鬼!

    桑宁咬着舌尖,屏气凝神,等待着。

    她数着,听见一道刺耳的哭泣,三秒过后,一股风向她吹来。

    桑宁屏息,咬住舌尖。

    不能睡!

    一定要让这恶鬼离开!

    那风环绕着桑宁,扫开阻碍着的铜钱,冷冷的风从背后贴住桑宁,阴冷的、带着粘稠的触感在桑宁耳朵上滑动。

    桑宁闭上眼睛,身体害怕的忍不住颤抖,眼角沁出一滴泪来。

    那股风游移滑动,不带犹豫的向前,落在桑宁的眼角。

    那双一直闭上的眼睛睁开,清冽的眼睛中带着点点泪光,一丝怒、一丝决然。

    风的怀里被打入铜钱玉串,滚烫的铜钱玉串隐隐发亮,在漆黑的室内格外显眼。

    室内环绕的风一下停顿,倏忽一下,黑色的气倒灌而出,一如崩腾的的河流。

    许久,桑宁才干睁开眼,她打开灯。温暖的灯光洒下,室内再没有那一股流动的冷风。

    “成功了?”

    桑宁抱着双臂将自己蜷缩在床上。

    可以睡一个好觉了,她想。

    *

    “已经三天了,忘尘!你说过子时三刻成景会现身,现在呢,成景呢?”

    “你知不知道这几天耽误的时间很宝贵!”

    雷云接连斥问,他看向忘尘。

    忘尘团坐一圈烛火中,面庞上、身躯上,红色朱砂画满咒纹,而他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口中诵经。

    烛光晃动,烛火摇曳,神秘的红色的咒纹透露出几分邪性。

    处在愤怒中的雷云没有发现这改变,他背对着忘尘,眉头紧锁,嘴角绷直,心里正思考着如何才能破局。

    怪力乱神之说他从来不信,如今却被这两人牵着鼻子走了这么久,耽误的时间何尝不是宝贵的破案机会。

    雷云思索着,屋内的空气陡然一低,明明门窗紧闭的室内突然掀起一阵冷风。

    冷风吹动烛火,红色的咒纹在忘尘的面庞上流动。

    诵经声停顿,那双半阖的双眸全然睁开,合十的双手平摊在膝盖上,是指一点一点的敲击着膝盖。

    “你找我?”

    与忘尘平和的声音不同,同样的声线,这个声音带着高高在上的漫不经心。

    你似从他眼前飞过的一只蜉蝣,他半睨着眼睛,轻描淡写的一瞥。

    雷云赫然转身,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如深不见底的漩涡。

    “成景?”雷云迟疑问道。

    那人膝盖上的手指动动,一挑眉算是回答。

    “特管居派你来……”

    雷云的话被打断,那人一挥手,一阵风捂住雷云的嘴让他接下的话一个字也说出。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对着镜子照来照去,似不满意的摸摸头,又不知道从哪里搞出来一块毛巾,将脸上的朱砂擦掉,再此揽镜自照。

    雷云想要拦住那人,那本只是捂住嘴的风将他按在椅子上不让动。

    空荡荡的室内只能听见浴室哗啦啦的水声。

    和风中传来的一点点小声嘀咕。

    “……不让贴贴……”

    “……不开心……”

    “舔到……嘻嘻……”

    雷云忍不住怀疑这个成景也tm是个神经病。

    TMD特管局没一个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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