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决定帮助那些被救出水牢的人，还要把这些人安置在山寨中养伤，那么山寨里的尸体就得处理一下。
把尸体一个一个抬到丛林里，摞在离山寨远远的地方，没过多久就会被野兽光顾大餐，消化得不留痕迹。
被岳明杀土匪时一齐杀掉的那些俘虏尸体，则是肖小羽挖了深坑埋好，摆了些山上采的野梅枝，权当祭奠。
寨中的土匪们大多都身备一瓶外伤药粉，肖小羽找到药瓶，给躺在土匪床上的伤患们上药，她们哼都不哼一声。
痛苦已经成为了习惯。
被岳明背出的女孩是伤患中年龄最小的一个，肖小羽看着女孩溃烂发白的皮肉，心里一揪一揪的难受，“这药撒伤口上不疼吗？”
女孩扬着小脸，露出轻松的表情，“这样已经很好了，大姐姐，谢谢你们把我带出来！”
“嗯。”肖小羽抿唇，勉强笑笑道“我看你还没我弟弟高呢，你家在哪里？还能找到爹娘吗？”
那女孩低头，声音突然变小，肖小羽要凑近了去听她说。
她弱弱道“爹早就死了，是娘杀的，娘杀人犯了错，就当土匪……娘死后我没用处，寨里不养没用的人。”
这么说，这小丫头是匪二代，她娘死后，因为她还很小，被嫌弃没用，就被这群人直接丢进水牢？
肖小羽越想越火大，暗道：自己人的孩子都因为无用被送进水牢，在这里有用处才能够生存吗？这些土匪都该死！
女孩没有名字，她什么都不懂，只以为自己过的是正常生活，现在出了水牢就是幸福。
肖小羽送给小女孩一个礼物，是她刚刚埋人时，在山上顺便拿血渊削下来的木疙瘩。
小丫头用泡白的小手把木疙瘩捧在眼前，突然说，她想知道这个叫什么。
肖小羽道“就是普通木头啊，没有名字，我刚从外面梅花树上砍下来的。”
女孩声音细小，问道“外面？”
肖小羽应声，“嗯。”
女孩面露羡慕，“那它在外面一定能天天见着日头吧？真好。”
救人时进过水牢，肖小羽知道里面是没有光的。最外面的洞口挂着一支火把，可以看到凹凸不平的石面，再往里走，就进入完全的黑暗，鼻子能闻到无处不在的糜烂臭味，胃一直翻滚。
举着火把进去，只能勉强看到水坑黑黝黝的水面，里面关没关人都不能确认。
肖小羽一听女孩的感叹，当时鼻子就有些发酸。
这个女孩看太阳都成为一种奢侈，身为人，却羡慕没有思维的木疙瘩。
她反复思考，这究竟是怎样的人生？
“姐姐。”女孩玩着木疙瘩，眼神亮晶晶的，表情充满向往，对肖小羽道“我也想当树，天天都能在外头晒太阳！”
“以后不当树，你也可以天天晒太阳的。”肖小羽摸摸她的脑袋，这么说道。
等出了屋子，空地上坐满了肤色透白，包着几层衣裳的人。
她们懒洋洋地对着新出的太阳，昂着头，场面一时有点诡异。
其实这些都是刚上好药就强烈要求出来活动的伤患，她们也想晒晒太阳。
“只能晒一小会儿。”岳明有意叮嘱，怀里抱着一个郎君出来，把他放在原本属于土匪老大的虎皮座上。
忙活完后，岳明对肖小羽道“我们该回去了。”
肖小羽看了看那些朝着太阳闭眼的人们。
阳光打破清晨的薄凉，带来动人的温暖。
被光束打在脸颊，有人合上的眼睛，眼睫甚至微微湿润。
出了山寨
翻身上马后稳稳坐在马上，肖小羽回过头看了看山寨。
这里也算是脱离苦海了吧？
“驾！”少女手握缰绳，清脆的大喝一声。
雪盖乌长嘶着扬起蹄子，鬓毛飞舞，兴奋的冲进丛林。
从空中看去，打眼的黑色，瘦削的灰色，二马快速移动在雪白的地面上。
桃树村
临近黄昏，岳月咽下最后一口饭，站起来收拾好，端起盆碗出了主屋。
李三梅笑呵呵的看着，突然想起什么，叹气道“也不知道明儿和小羽什么时候回来……孩子主意大了，出门这么多天都不曾知会我一声，唉。”
陆伯行微微一笑，安慰道“明姐和她应该是去远方打猎，不必担心，或许明天她们就回来了。”
李三梅笑道“你挂念小羽每天魂不守舍，我是替你担心啊。”
梅叔的调侃在陆伯行意料之外。
少年俊美的脸一时显出怔住的呆样，看得李三梅忍不住捂嘴轻笑。
陆伯行哂然，原来他最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可是他一想到肖小羽抗拒他的表现，就不知道如何是好。
该怎么让心上人爱自己呢？他思考许久不得其解，书中也没有记载这种事情的妙方。
“爹，我回来了。”
门口响起岳明声音，接着就是肖小羽大咧咧道“梅叔！我饿了！家里还有剩下的饭吗？”
李三梅赶紧出来，看到两人灰头土脸，身上红红白白也不知道粘了些什么，便道“一身风尘的，先去热水洗澡……等着我去给你们做饭。”
陆伯行扶着他的手，道“您歇着和她们说话吧，我去给她们做饭。”
陆伯行又对岳明道“岳姐，你们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没有。”岳明低低道。
她有点疑惑，看了看陆伯行，又撇了肖小羽一眼，若有所思。
顿了顿，陆伯行声音变得清朗，对心心念念的人道“羽姐姐，你没事就好。”
“你小子干嘛对我这么拘谨啊？”肖小羽如今心境不同往日。
脑子闪过那个眼里带光，说想当树的女孩，闪过一群昂着头，沐浴阳光的人们。
再看着这个一开始只会傻呵呵冲她哭的小孩，已经变成端正儒雅的小少年，她现在心情不知有多么激动。
一把抱起他，塞在怀里使劲揉了揉毛茸茸的头发，肖小羽亲近了陆伯行一番。
“有事拜托你，我的好弟弟。”
“先放我下来，什么事需要帮忙，我都同意你。”
陆伯行矮了肖小羽一头，身高差距下被她抱起来只能踮着脚，于是他羞红了脸，感到有些难为情。
“嗯嗯。”肖小羽听话的放下他。
陆伯行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裳，才正经询问她是什么事。
“羽丫头，换一件衣服再说。”
肖小羽还没开口，岳明看不下去了，指了指自己袖子的血迹，示意她。
肖小羽这才发现陆伯行被自己蹭了一身血，恍然大悟：岳老大提醒我身上有血啊，怪不得陆伯行刚才那么不自在。
“嗯，明白了，我先去沐浴换衣，回来再说。”
肖小羽对视一眼岳明，进了自己屋子，岳明也去洗漱了。
陆伯行摸了摸身上沾的污迹，这是……人血，肖小羽究竟出去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