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白念坐在沙发上,双手轻轻捧着马克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于斯给她倒的水。

    屋内气氛微妙,两人都没有主动开口打破这份宁静。

    于斯从刚才开始就站立在不远处的窗户旁,背对着白念看着窗外的雨景,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一直没有搭理过后面的白念。可白念总是忍不住的偷偷拿眼去看他。

    外面雨还在下,而且下的很大,室内又没有开灯,光线不好很是阴暗,但好在人的眼睛看久黑暗的环境可以适应,白念现在还是能大概看清楚东西的。

    看着于斯的背影,不知不觉,白念的情绪开始暗淡。

    她有好多话想和于斯说,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更想可以体面的表达,不至于最后结果不好落得一个彼此难堪的下场。

    听着雨声,每一滴都仿佛落在她心上,泛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不知就这样安静的过了多久,白念终于下定决心,站起身缓缓地走到了于斯身旁,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望向他。

    白念可以确定于斯知道她到来了,可她还是没看她,像没有感受到她的存在似的,只是一直看向窗外。

    只是于斯微微颤抖的右手早已出卖了他,说明了他并不是如面容上的平静。

    呼,看见于斯如此表现,白念心里反而突然松了一口气。

    对她还有反应,就不算完全没机会,怕的就是于斯直接冷言冷语一丝情面不留的把她赶走。

    于是白念安下心,那她也不着急说些什么了,既然于斯不开口,她就陪他看看雨景吧。

    看向窗外,此时外面暴雨狂风,天空黑压压一片,道路两旁的香樟树被吹弯了腰,树叶与黑色的果子落了一地,雨点不时打向窗户,发出在白念听来悦耳的轻微的砰砰声。

    对白念自己来说,她挺喜欢下雨天的,不过是在室内的时候,就像现在,感受那种安宁。

    ……

    于斯眼睛盯着窗外,心中却一片混乱,早先想好赶人的话语早已说不出口,他甚至希望时间就留在这安静的一刻。

    他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的所为所想,但自己的情绪已经不受控制的发酸。

    他撑不住了,真不知道自己这算什么。

    随着时间流逝,白念都站的双腿发麻了,她还感受到室内气温也下降了,实在是有点冷。

    就在她有点想打个哆嗦时,于斯开口了。

    “你准备待在我家什么到什么时候?”

    收拾了下情绪,于斯转身望向白念,轻皱眉头,假装不耐烦的模样。

    但实话说,她比自己想像的还有耐心的多。

    他以为白念会和他吵一架,其实这样也好,也能让两个人的这段关系断的更彻底一些。

    可是她没有,她只是静静地陪在自己身边,和他做一样的事。

    ……这比他想像的难办多了,毕竟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分过手。

    “大概是雨停的时候吧。”白念自然的回答。

    于斯沉默,他确实不能干脆地把白念在这种情况下赶走。

    可是雨要多久才会停?

    “你知道吗,天气预报说今天的暴雨会一直下到明天早上。”

    白念微笑着,看向于斯。

    而于斯则是用一种不太相信的眼神看了白念一眼,而后用自己的掌机去查询了天气预报,最终盯着屏幕,好一会儿才相信了这个事实。

    于斯败下阵来,其实他大可以直接态度强硬的赶白念走,可他还是做不到,胸口堵着一口气,于斯缓缓吐出后对白念说:“随便你吧。”

    然后便逃也似的快步走回房间,关上门。只留下白念一人。

    客厅只剩下自己一个,白念果断立即坐到沙发上,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小腿,想了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有些发现了,于斯的分手似乎是在闹别扭。

    至于在别扭些什么,可能连他本人都不清楚,想知道他的内心真实想法就要靠她慢慢猜了。

    没关系,只要不是感情破裂还有挽回的地步,她就有的是耐心。

    至于你说白念怎么会断定于斯是在闹变扭?

    可能是因为她自己在像于斯这样学生时期时,也想过很多虚无缥缈的东西吧。

    她才不会说自己是以己度人。

    可是,他们两人在好多地方确实很像,不是吗?

    比如都是喜欢独来独往,爱好也相像……

    白念在客厅休息了一会儿,想了些有的没的,然后去敲响了于斯的房门。

    “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我可以借用一下冰箱和厨房吗?”

    不管怎样也得先吃饱肚子再说不是。

    过了一分钟,门内才传来声音,于斯闷闷地回答:“随意。”

    那不就是同意了?

    白念感觉有些好笑,她转身去厨房,先打开冰箱看一看,发现里面东西寥寥无几。

    除了几罐饮料一些零食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这人是不吃饭的吗。

    白念不死心的在厨房看了一圈,最终在橱柜里找到了几包泡面。

    看来只能吃泡面了,连鸡蛋和一点点蔬菜都没有。

    白念煮了两碗泡面,她把面端到餐桌上,一左一右各一碗,放上餐具。

    热腾腾的东西总是看起来很是诱人,此时,对于没吃午饭的白念来说这泡面就是最好的食物。

    白念又走到于斯房门前:“有什么事等会再说,先出来吃饭吧?”

    屋内落针可闻。

    她等了两分钟,见里面还没有动静,就直接说:“等吃完饭,我就把我所想的事情全告诉你。”

    “所以先吃饭,好吗?”

    ……于斯不知道白念要说些什么,他想听听,虽然他的心已经完全静不下来了。

    可是他就是想听听。

    两分钟后。

    白念与于斯对坐,两人都安静的吃着面前的食物,没有多说一句话。

    吃完饭后,白念感觉头脑清醒多了,她在洗碗时在脑海中整理自己待会儿要和于斯说的话。

    而于斯此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体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他在想,他是为什么想和白念分手来着,是因为想回到一个人的孤寂状态,还是因为自身的迷茫与前方那看不清楚的道路?

    在提出分手之前没有和白念联系的日子里,他一直在忙于学业,在那段时间,这些平日游刃有余的东西突然让他分外焦虑。

    可能是因为他明年就要毕业了,可他连自己的未来都不明了。

    他也知道自己担心的太早了。

    Omega在社会的工作环境很狭窄,能适应的工作也不多。

    但其实这又如何呢,他肯定是能养活自己的,可是,每想到这些,他的情绪就会莫名的烦躁。

    于斯也弄不明白自己的心了。

    白念从厨房出来,看见于斯垂头发呆的模样。她微微皱起眉头,她有些担心于斯。

    她走到低着头发呆的于斯面前,蹲下身看他,轻轻问他:“你在想什么?”

    于斯听见白念的声音回了神,但他只是下意识的回答:

    “没有什么。”

    白念:“真的?”

    于斯:“真的。”

    白念:“我不信。”

    于斯:“……”

    于斯赌气似的转过头不看白念的脸:“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应该问太多话。”

    听了他的话,白念叹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啊,我们分手了,但分手了就不能做朋友了吗?”

    于斯回头看了白念一眼,而后又转回去:“随便。”

    又是随便?白念想,既然随便她,那她可要开始挽回他们的关系了。

    她能感受到于斯情绪的低落和不对劲,这让她也暗暗焦急。

    “那既然是朋友,我就要开始关心你了,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

    于斯保持沉默。

    白念等待了一会儿,然后发现面前的人没有一点回答的意思,她又开口打算询问新的问题。

    而在这个时候,于斯开口了。

    “别问了。”

    白念看着阴沉的于斯,又叹了今天不知道第几口气。

    “……我担心你。”

    于斯依旧沉默不语。

    一直保持沉默的态度,这着实让脾气好的白念也起了火气,白念心一横,索性今天就豁出去了。

    她两只手扶住于斯的肩膀,让他面对着自己,然后双手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说:

    “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我离不开你。”

    于斯抿着嘴看着白念,他的双手被白念温暖的手握着,手和心都慢慢温热起来。

    “不管怎样,给我个机会,说一说你忧虑的事情,好吗?”

    白念认真的与他对视表明自己的心意,很显然她忘记了刚才她还说要和于斯做朋友之类的话。

    ……

    于斯看着一脸坚定的白念,感受自己的心跳,他终究还是放不下这份感情,于是他松口了:

    “我看不到自己的未来,这种迷茫的感觉令我不安。”

    “仅仅如此。所以,你也许可以考虑离我这种情绪不稳定的人远一点。”

    于斯面无表情的对白念说着口不对心的话。

    白念听了于斯的话,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这种事一般是要独自安静思考的事情。可是于斯如果因为这个不安到打乱生活,也很可怕。

    她也能想像到他内心的惶恐,可是这和她分手也不能解决问题啊。

    她准备和于斯说说自己的经历。

    她靠近于斯坐下,看着他。

    “首先,我不会离开你。”

    “不过,嗯……迷茫吗?你可以听听我的过去,虽然可能不能给你什么启发。”

    于斯盯着白念,缓缓点点头。

    “先说说我自己吧,你也知道我是你的学姐,不过我可没有你优秀,大三时候的我,什么也没有想。”

    “我很不容易才考上和你一样的这所大学,和身边的人差距也很大。”

    白念高中时期成绩只算得上中上,但她高中结业考试发挥超常,才被第一志愿的联邦国民大学录取了。

    “我上大学后神经一下就松弛了下来,每天吃喝玩乐浑浑噩噩的过着什么都不想的日子。

    “当然,学业也是一般。”

    “然后一转眼就快毕业了,那时我才开始着急起来。”

    “接着就是找工作,可是你也知道,社会上职场里Beta竞争是很激烈的,我也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白念想到刚毕业那些天天面试找工作的日子就头疼。

    “最后,我就回家和父母一起经营家里的小店了。”

    “怎么样,很普通吧。”

    “虽然没有从事本专业的工作,虽然名校毕业没有出人头地,过着平淡如水的日子,但是也很快乐。”

    白念看着面前的人,心想,因为有你,我的日子才会增添了许多快乐。

    她停顿了一会儿,然后一边用手轻轻地抚摸于斯柔软的头发,一边继续说

    “我说这么多,只是想让你知道,人生不只一条出路,不必非一条路走到黑不可。”

    “你可以不从事本专业的工作,不必按部就班随波逐流,你可以自由的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所以,请不要太焦虑。”

    于斯一直静静地听着白念说话,不知不觉间,他的内心的焦躁被这些平常的话语抚平了。

    也许是因为从来没有人亲口对他说过这些。

    “啊啊,当然,我只比你大三岁,说这些话可能有点说教的意思,如果你不喜欢听,就别放心里去。”

    白念说完这堆话,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但于斯放松了下来,嘴角勾起微笑,然后对白念说:“你果然适合更好的人。”

    白念无奈。

    ……合着说了这么多你还存着分手的念头呢。

    “我不管,我觉得你就是最好的人。”

    白念看着于斯露出笑容,自己也放心的笑出来,她向前一扑,和于斯一起倒在沙发上。

    于斯没有任何防备,他不知道白念会突然扑过来,于是毫无意外的被白念压下了身下。

    他错愕的看着白念近在咫尺的脸。

    白念笑得灿烂,仿佛什么都不担心了一般:

    “只要你想,我会一直陪着你。”

    说完这句话,她就毫不犹豫地对身下人吻了上去。

    两人柔软的嘴唇接触的那一刻,室内仿佛瞬间升温。

    这个吻来的太快了,于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毫无防守,被动的开始与白念纠缠。

    当然,他也并不反感。

    虽然刚开始感到意外,但是很快于斯就接受了现状。

    他闭上眼睛,微抬起头,双手轻轻地环住白念的身体,白念并没有直接压在他身上,所以他不是很难受。

    白念感受到于斯的回应,心底颤动,可是她也知道分寸,所以她没有再得寸进尺的,只是进一步加深了这个吻。

    窗外风雨交加,窗内一时情浓。

    不知过了多久,最终是于斯先受不了,他双手用力推了推白念,白念慢慢停下了动作。

    他们离开彼此时,样子都有些狼狈,胸膛轻轻起伏,不停的呼吸着空气。

    于斯的脸微微泛红,这个深入的吻,让他感到有些燥热。

    看着身上和他同样气喘的白念,他用双手环住了她的脖子,看着她的双眼道:“对不起。”

    “我不应该自以为是的提出分手。”

    白念整张脸也红扑扑的,她低下头去,用她的额头抵住于斯的额头。

    她的碎发落在于斯眼旁,于斯感觉有些痒痒的。

    白念有些歉意笑了,她用手把碎发别到耳后:

    “嗯,所以,我们和好吧。”

    听到白念的话后,于斯没有说话,但他用动作回答了。

    他开始回吻白念,柔软湿润的嘴唇轻扫过白念的下颌、嘴唇、鼻尖、脸颊、额头、耳垂,最后又回到她的嘴唇上。

    动作很轻,但也许比白念刚才更大胆。

    等他停下动作,白念的看着于斯深邃的眼睛,脑中一瞬空白,心里的话想都不想的脱口而出:

    “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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