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眼里，我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既然他都说了，从原主小的时候，他们就在被培养，那么程澄倒是很好奇，原主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和她有多少相似之处。

    不想，滕思良却因为这个问题而浑身发抖起来，他忍着体内的痛苦，闭眼摇头：“少主的所作所为，我们没有任何资格评判，我们所能做的，只有服从——”

    “你……”程澄还想要再多问他一些，刚一出声，便看到“噗”地一声，一个血洞在滕思良的额头上爆开了。

    紧接着，滕思良的身上各处，也都爆开了血色的窟窿。

    程澄没再说话，她静静地看着他，任由他的身体，像是揣满了点燃的烟花爆竹那般，一点点炸开。

    血色溅落满桌，毁了一桌子的菜。

    来到这个世界后，程澄不是没见过死人，可是这样的死法，她倒是第一次见。

    她不知道滕思良的体内被放了什么“禁制”，总之，两分钟过后，滕思良原先坐的位置，就只剩了一截截的白骨。

    餐厅的经理虽然已经赶过来，给滕思良盖上了一层白布之类的东西，以防止他的血肉溅到别处，但程澄面前的一桌子菜，却是没能幸免。

    经理打开终端，在上面简单计算一下，然后给程澄出示了“清理费用”。

    程澄惊讶地眨了眨眼：“这个，我们不用通知街办的人吗？”

    有着一头利落短发的经理，头都不抬，掏出随身带着的小型清洗剂，喷了两下面前的空气：“不用，我们店能处理，您只需要付一下处理费用便好。”

    将近一万星币的处理费，程澄不知自己是得了便宜还是赔了，不过，付一些星币，能够省去不少麻烦，对现在的她来说，不算是坏事。

    就是当初滕思良想让她“买”下他，倒贴给她的星币，分文不剩了。

    “果然，沾上荒芜星系那边来的人，就没好事——”

    临进入地下黑市前，程澄听到旁边某桌的女子议论道，她不由在心里默默表示了赞同。

    梨花所长那边已经给了她回复，说明天早上，她家里的爆/炸就能给她个说法。

    经过了刚刚的事情，程澄不打算再住旅店了，既然她的“监护人”能找到她，说不定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也能找得到。

    她现在在瑞星的哪里都不怎么安全，与其担惊受怕，不如主动出击。

    帝大的期末考耽误不得，她决定，等明天一早，拿到梨花所长的说法后，她就启程去赫星。

    至于今晚，她就在地下黑市对付一夜，鱼龙混杂的地方，最适合摸鱼了。

    程澄从黑市门口的自助售货机买了个易/容屏戴上，和上次霍婵带她来的时候一样，夜间，正是酒吧最热闹的时间，各种节目接连不断。

    在吧台的服务生和上次给她黑卡的人，还是同一个。

    程澄点了点眼前的屏幕，将自己的声线调为低沉，然后随便买杯橙汁，找了个角落，安安静静地落座。

    低调，是她现在唯一的行事准则。

    不想，她还没把位置坐稳当，就听到有几个年轻人往她这边来，估计是没看到她在附近，议论的话题让她听了个一清二楚。

    “你们听说赫星的那个苍蓝心科技集团了吗？有个大新闻——”

    “什么什么？说来听听？”

    “就它们那个代表，被人拍了许多不雅照片，流出来了，嘿嘿——”

    程澄竖起耳朵，将脑袋又往下低了低。

    只听那三五人里又有人说：“噢，我知道这个集团，我记得，之前宣传说它们集团的代表是个活的男子？有资源吗？我看看——”

    “嘘，小点声，这可是我拜托阿长给我搞来的链接，只能看，不能下载。”

    一阵嘈杂的音乐声掩盖了她们的动作，等程澄再听到她们的议论，就是她们毫不掩饰的评头论足了。

    “养在蜜罐里的男的就是不一样，看这身材，这腿，这腰线，啧，可惜已经脏了。”

    “看不出来你喜欢年龄大的？看他胳膊上的肉都懈了，手感一定很差。”

    听到这里，程澄站起身，端着橙汁杯子，决定换个地方。

    再听下去，估计她的耳朵就要不干净了。

    这个苍蓝心科技集团，她似乎在哪听过，有点想不起来了。

    程澄打开终端，登上智网搜索，看到这家集团的代表名叫崔茂茂的时候，她想起来，这是叶琉璃曾经跟她说过的家伙。

    很多年前的意外死亡考生收容单位，就是那里。

    智网上有关崔茂茂此次事件的新闻，也占据了各大页面的头条，程澄试图唤醒火火，可火火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小蛇在应用了小金字塔的能量后，也陷入了沉睡，一时间，她竟找不到谁能分享八卦。

    以程澄在蓝星为数不多的生活经验来看，网上流传的照片不一定是真的，真实情况很有可能是对家给它们集团下的绊子。

    不过，具体真相究竟是什么，程澄并不是很关心，她觉得自己只需要负责吃瓜。

    换了个位置休息后，没有谁再来打扰她，酒吧的节目陆续停了，凌晨时分，年轻人也都累了，有些回家了，有些像她一样无处可去的，就也依偎在沙发上，断断续续地打起鼾。

    程澄困意不浓，她把白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重新在脑海里复盘了一遍。

    她本以为，来到这里只要替原主好好上学便好，不想却卷进了一系列的麻烦里，现如今，一堆的谜团困扰着她，刚刚解决了一个，很快又会冒出另外一个。

    那名半个身体都是机械改造过的男子，真的是她小姨派来的吗？如果是真的，那么她的小姨，又在什么地方看着她？

    还有滕思良跟她说的事情，她的“小姨”竟然给她培养了那么多的男子，“小姨”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些问题都无从下手，程澄思前想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直到终端的信息提示音响起，程澄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她一夜未眠。

    梨花所长给她发来了最新调查进展，说是她们在爆/炸现场发现了一个零件，零件拆开后得到了一半烧毁的芯片，技术复原后发现，这块芯片的生产厂家是，苍蓝心科技集团。

    程澄原本心情十分平静，她一边看调查报告，一边下单今天去往赫星的船票，然而，当她看到最后的集团名字时，只觉得心脏像漏跳了一拍，手一抖，完成了订单付款。

    “购买成功。”火火的声音响起，她付完了票钱。

    “火火，你活过来了？”程澄叹了口气，一边离开地下黑市，一边收起易/容屏，“你吞噬了芯片后，有什么进展吗？”

    火火在屏幕上显示出一个笑脸，它说：“嗯，有进展。目前我所了解的真相与滕思良跟你说的差不多，是我启动了他体内的禁制，按照设定好的程序，我也得知了这部分真相。”

    清晨的街道上没什么人，程澄伸了个懒腰，决定搭乘乘降车去飞船码头。

    看起来，一切还是要见到她的“小姨”才行，火火的程序应该是由她小姨设定的。

    “说些我不知道的。”程澄有些气闷，但她又觉得，跟一个人工智能生气较劲，实在是没有必要。

    火火“滴”了一声，给出一条重磅消息。

    一本名为《山海经》的古籍影印本，在黑市被拍卖出了天价，以将近一个亿的价格成交。

    “能看到是谁拍下了影印本吗？”

    一般这种拍卖行应该会将买卖双方的身份保密，所以程澄问出之后也没抱有太大希望，不想火火却直接黑进了拍卖行的系统，帮她找到了答案。

    火火屏幕显示：“登记的名字是时麦，帝大的学生。”

    程澄挑了挑眉：“我记得，她好像是陈教授的学生？她们研究古籍的，都这么有钱？”

    “资金链显示，时麦账户里的钱是苍蓝心科技集团提供的，影印本的安保和转运，也由同一集团负责。”

    又是苍蓝心科技集团，程澄转了转眼睛，刷终端上了乘降车。

    “影印本最终要送到哪？学校还是她们集团？”如果是学校，就说明这可能是陈教授授意的；如果是苍蓝心科技集团，那很有可能是崔茂茂的手笔。

    于是，为了满足程澄一时的好奇，升级后的火火继续黑系统，它绕开安保防火墙，拿到了运输路线图。

    这本影印版竟然是先运送到学校，然后再送到集团的金库收藏。

    就在程澄想利用火火查看更多有关集团内部的内容时，她忽然感到了一种强烈的窥视感，似乎有人正在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程澄“啪”地一声关掉终端，后颈上的冷汗却已经流了下来。

    是错觉吗？

    上一次，她感到这种巨大的危机感，还是在与毕泉战斗的时候。

    关掉终端后，那种窥视感就消失不见了，程澄靠在乘降车的椅子上，陷入了沉默。

    梨茶没有给她警示，不知道是梨茶没有发现，还是说目前她没有生命危险，所以不需要梨茶出面。

    和之前一样，到达码头，登上飞船。

    在飞船起飞前的自由时间，程澄以前一直没注意过甲板上的广告，不知道是她这次买的舱位的原因还是什么，她这一次看到了一幅巨大的电子广告牌。

    上面以天蓝色为底，衬着几个油墨般的大字——苍蓝心科技，提升你的生活品质。

    不算多么出奇的标语，可程澄就是觉得别扭。

    电动的广告停留了二十秒就换了新的，程澄躺进模拟舱的时候，还在想着心里的奇怪感觉。

    终于，在飞船宣布跳跃开始的前一秒，她想到了，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来自哪里。

    广告牌上的字是图片形式的，来自古籍影印版本，而它们的字迹，都非常清晰可见，没有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