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世界内，程澄和柳拂晓没在空中飘浮太长时间，在飞掠过五个街区后，她们找到了一处相对没有那么多以太晶体山的地方。

    柳拂晓说，那片玻璃门的大楼，对应到现实世界，是帝大主校区的图书馆。

    目前，图书馆楼附近还很平静，两人先后从云朵上跳下，走进了大楼。

    柳拂晓此时已经有些气喘，看起来，维系云朵坐骑消耗了她不少的生命力。

    外面，一座座以太晶体山，还在不停地起落，砸落到建筑上，将楼体化为一个个新的小山。

    程澄借助还能显示屏幕的火火，让超级人工智能火火接管了附近的监控设备，这让她们即使身在楼中，也能观察到外面的情况。

    “我发现一件事。”程澄一边和柳拂晓往二楼走，一边说，“外面那些以太晶体山，似乎只攻击楼顶有考生的建筑物，我们在这里不冒头，应该相对安全。”

    帝大中心校区的图书馆，一二三层都是内窗设计，此时在虚拟世界里也是如此，灯光明亮，却不见什么人影。

    大概没人会往这里面跑，程澄想，除了她们。

    二楼有一处借阅区，外面摆了两条沙发，柳拂晓的目标就是那里，她现在虚弱得紧，急需休息。

    扶着柳拂晓坐到沙发上，程澄开始观察起整个借阅区来。

    隔着一道画着山水画的玻璃屏风，后面就是一排排放满书籍的书架。

    依旧看不到任何人影，程澄走向满是纸质书的书架。

    她还记得，在瑞星上的时候，图书馆人满为患，大家看的大多都是电子书，只有一小部分是纸质书，并且被“看管”得很严格，可是，到了这里，帝大的图书馆竟然可以随便借阅纸质书吗？

    程澄又想到她笔记上那些变浅的字迹，好奇心驱使下，她走向书架，随意抽出一本《高维世界与虫洞》，摊开看。

    果不其然，封面和书脊的字迹虽有，但里面的纸页却是一片空白。

    她又随意翻看了两本，发现都是如此。

    程澄一时震惊地说不出话，也就是说，这里这么多排，堆放的满满当当的书架的纸质书，都是“无字天书”。

    因为柳拂晓在外面，程澄没往里面走太深。

    突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声，这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显得很是诡异。

    她匆忙往回跑，只见，柳拂晓的身旁出现了一个逐渐扩大的黑色圆点，像是她们所处的空间被撕开一道口子。

    一双戴着皮手套的手从中伸出来，一瞬间就掐住了柳拂晓的脖子。

    “别动！”

    程澄试图飞奔过去阻止，却被一声爆喝止住了脚步。

    她看到了那双手的主人，竟然是陈艾恩教授，紧跟着她身后而出的女子，程澄从未见过，但看她握着激光武器指着柳拂晓的姿势，一看就是经受过专业训练，说不定是军方的人。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帝大的期末考试系统，陈教授怎么会出现？还是以这么奇怪的方式进来？

    空间中的黑色圆完成了它的运输使命，逐渐缩小，直至完全消失。

    休息区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不过比方才多出了两个人。

    陈艾恩一改往日的“慈祥”目光，示意与她同来的女子端好激光武器：“如果你还想让柳拂晓活命，就照我说的做。”

    程澄歪了歪脑袋：“教授，这里是虚拟世界，我们现在死亡也就是考试不及格而已，你确定要拿这个威胁我？”

    “我还以为你很聪明，能早发现这次考试的异样，没想到，你跟外面那些人一样蠢。”陈教授将柳拂晓掐晕，松开手摆弄她带来的终端，给程澄展示放大后的屏幕，“看吧，这是刚刚来自外面的新闻。”

    屏幕上，有记者正在报道此次期末考事件，晃动的画面中可以看到，有人强行打开了模拟舱，将考生救出，然后体检机器人的检测结果是“无生命体征”。

    不止这一个，有三五个考生皆是如此，援救人员便不敢再强行开舱了。

    程澄皱了下眉头，不管陈教授给她看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她都不能拿柳拂晓的生命去赌。

    “说吧，你究竟想做什么？”

    “很简单，你去书架N区第二排第五层，找一本书名是《山海经》的书。”

    听到陈教授的话，程澄只觉心里一咯噔，她想到了曾经看到过的照片，那是杨女士曾经的新闻图片，还是柳拂晓在智网上找到的。

    那张照片里的书，封面上印着的就是模糊的《山海经》几个字。

    程澄依言过去，将那本空白的薄册子拿在手里，又走回来，保证自己与陈教授处在合适的距离：“我拿到了，然后呢？给你？”

    陈教授看着程澄的目光开始变得炽热：“你打开它，看看。”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程澄还是随意翻开几页，本以为这本册子跟这里别的书都是一样的空白，没想到里面竟然有字，什么“大荒经”，“海外南经”，“海内经”……

    程澄越翻越觉得里面的内容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清晰，她飞速翻到最前面，看到“南山经之首，名曰——”，脑海里自动往下顺，空白的书页上便也自动填上了黑色字体。

    脑海里出现一阵恍惚，程澄“啪”地一声，急忙将小册子合上：“不行，我有些晕。”

    陈教授与旁边端着激光武器的女子互相示意了一下，点了点头，接着说：“茂茂所料不错，那些古籍果然是藏在你脑子里的。你把这本山海经填全，我就放过柳拂晓。”

    终端火火还在尽责地监测程澄的生命体征，此时因为程澄填了一部分书籍内容，火火提示她的生命体征已经下降到百分之三十六，很快就要进入虚弱范围。

    程澄靠在身后的书架上，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手里捏着薄册子：“你说的茂茂，是崔茂茂吗？苍蓝心科技集团的那个？”

    “呵，茂茂确实很有名。”陈教授脸上现出一抹得意。

    “他的不雅视频确实挺好看的。”程澄不知道崔茂茂跟陈教授是什么关系，不过，看起来她们关系匪浅，看陈教授恼羞成怒的样子很有意思。

    陈教授果然生气了：“少说些有的没的，亏我还以为你跟现在这些肤浅的年轻人不一样，结果都是一样货色。我家陈檀身上那些伤，一看就是被虐杀的，我本来以为跟你没有关系，现在看来，你也脱不了干系。”

    程澄听她提起陈檀，眉头不自觉地压了一下：“说实话，陈教授，当时陈檀要死的时候，我还想救他来着，可是没成功，别的人我都救活了，就他没行，你说是为什么呢？我觉得吧，可能就是因为他是男儿身的缘故。

    “你现在这般迁怒于我，不如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一开始要养男儿，就是个错误的决定，你养错了。”

    “我知道他有基因缺陷，可是那也是一条生命啊，怎么忍心放弃？”陈教授越说越激动，说到后来似乎要流出泪来，“他小的时候，那么小小的软软的一团，你们这些从来没养过孩子的人不懂，他多么可爱啊。”

    “呕——好恶心。”程澄作呕吐状，“快别说了，我要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一滴眼泪从陈教授的眼睛里流下，滴到她脚边的地上，簌簌几声，在她脚边的地面上竟然冒出了一块蓝黑色的以太晶体。

    陈教授也看到了自己脚边的变化，她愣怔了一瞬，连哭泣都忘了。

    旁边端着激光武器的“女子”见陈教授三言两语就败下阵来，不由焦急出声催促程澄：“少废话，快点把册子填满，然后扔过来。”

    “她”一开口，程澄才发现，这个女子外表的家伙，竟然只是他的伪装，他是个男子，就像之前在星际飞船上见到过的伪装衣，男子穿着伪装衣，进入了考试系统。

    目前来看，他的伪装衣还算稳定，可能是比飞船上那家伙的衣服材料更高级些。

    激光武器的尖端已经抵到了柳拂晓的脖子上，程澄依旧没翻开书页，她喘了口气，说：“等一下，让我歇会儿，背书很累的，越是着急越想不起来。”

    “你不想给你的朋友收尸的话，最好十个数之内就把它完成！”男子毫无耐心，也不想继续跟程澄拖延，他将手指搭到了激光武器的按钮上。

    “好好好，你别激动，我现在就背。”程澄慢慢翻开第一页，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聚焦在纸页上，“据我所知，对古籍非常看重的，大部分好像都是来自高维世界的投影生物，你这么想要这本山海经，你也是高维生物的投影吗？”

    男子气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陈教授脸上的眼泪又落到地上一滴，地上很快便又生长出了一块新的以太晶体。

    “噢，看来是的。”程澄抬眼看他，“让我来猜猜你究竟是谁，毕泉已经被我杀了，你不会是他，难道你是崔茂茂？到我家去搜集古籍的家伙，也是你派去的吧？差点害我没命，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崔茂茂见自己真实身份被猜到，便也不再隐藏，大方承认：“对，没错，是我，都是我干的。我们高维生物虽然喜欢古籍上的能量，但我们也不能让人类世界得到这些真实的史料，因为那样的话，我们的投影计划无法顺利完成。”

    陈教授惊讶地捂嘴：“不，你可不是这样跟我说的，你不是说，只要我帮助你们，把陈檀好好养大，我就可以升维，获得永生吗？”

    “是啊，那是骗你的。”崔茂茂将激光武器调转方向，咻地一声，就结束了陈教授的“生命”。

    陈教授倒地，她的“尸体”很快就变成了一大块以太晶体山。

    崔茂茂自认动作很快，可当他再一回头，沙发上躺着的柳拂晓就不见了，甚至，连不远处倚靠在书架上的程澄也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