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字塔在“芯片”上端缓缓转动，它每旋转一圈，芯片上的光芒就会被它吸收进去一点。

    程澄看着它一点点地吞噬芯片本体，忽然觉得，这小东西有些像托塔天王的那个“塔”，轻轻一转，就能收进万物。

    这边的程澄在那发散想象力，脑章鱼的处境却是不怎么好。

    它耷拉着半个头颅，立在那里，像是一面被战火烧毁了一半的旗帜。

    仅剩的几条触手，有气无力地划拉着空间地面，沙哑而刺耳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怎么，怎么可能呢？你明明只是个普通的人类，怎么会拥有更高维度的力量？”

    咦，小金字塔来自更高维度吗？

    程澄眨了眨眼睛，她也不清楚原理，不过嘛，只要比这只臭章鱼厉害就可以了。

    “不，不可以！我已经活了一千年了，我决不会就这样认输！”脑章鱼咆哮着，再次举起了它满目疮痍的触手，一边快速在空间地面上移动，一边向程澄喷射毒液。

    好险不险的，程澄为了躲避毒液，视线从“芯片”上挪开了两瞬，竟短暂地让脑章鱼找到了摆脱小金字塔的办法。

    程澄压低眉头，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小金字塔吞噬芯片的速度并不快，就算一直持续下去，她也不知道还要与它周旋多久。

    她因为制作小金字塔，已经耗损了一部分精神力，如果接下来，她的精神力耗尽，那么在高维空间里，可就如行尸走肉一般，毫无反击之力了。

    “茶茶，你在哪？帮我。”这种时候，还是拜托一下梨茶吧。

    不等梨茶有所回应，脑章鱼却是先一惊：“茶茶是谁？”它跟她打了这么一会儿，可是没感到有任何其它生物的气息，平生第一次，血盟的“智脑”产生了一种名为怀疑的情绪。

    在它距离死亡不远的时刻，它终于学会了自我怀疑与反思。

    “是你姥姥！”

    程澄只听一声震耳欲聋地爆喝，一根硕大的手指就从虚空中浮现，泰山压顶般，按到了脑章鱼的颅顶上，让它再也动不得分毫。

    梨茶的脸隐约从空间中浮现，在程澄的视角看来，眼下的整个空间似乎都是梨茶的了。

    她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带来的暴力碾压感，只用了两息的时间，就将脑章鱼碾成了一团碎末。

    脑章鱼内部的“芯片”竟然没有碎，它还在亮着，不过，经过了小金字塔的洗礼，它上面的光芒比之前要柔和顺眼多了。

    小金字塔摇晃了两下，重新飘回了程澄身边。

    就在程澄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那个芯片竟然又动了起来。

    她定睛一瞧，发现驮着芯片的家伙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小蜘蛛，小蜘蛛有拇指指甲大小，通体黑色，八条腿，周身长满黑色长毛，最前面的两只眼睛圆鼓鼓的，不停眨眼的时候，带着一抹初生的纯净。

    程澄稍稍退后一步，惊恐地发问：“这是什么东西啊？”

    梨茶收回去的手指复又按下，依旧用她雷鸣般的声音说：“呀，是小蜘蛛。”

    听她的语气，似是有些惊喜加怜爱的意味在里。

    小蜘蛛面对梨茶的手指，本来想跑，可它的速度实在不够看，很快就被梨茶按住了。

    然后，程澄便看到，梨茶拎着它的一条腿，将它举到半空中，接着，对它吹了一口气，小蜘蛛就像被渡上了一层绿光一样，变得绿莹莹的了。

    做完这些，梨茶就从空间中消失了，小蜘蛛却像获得了新生般，将之前脑章鱼的碎末尸/体都拆吃入腹。

    一边看她吃，程澄一边听脑海里的梨茶跟她叨叨：“真是没想到，在荒芜星系还能遇见这样的智能端，它是凭借自己的力量产生智力的，经过我刚刚的改造后，它跟小蛇的形式就差不多了，以后它就是我们的一份子了，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它珠珠。”

    程澄觉得自己有些接受无能：“珠珠？它可是在那个恶心家伙体内的，真的不要紧吗？”

    “嗯，这件事怎么跟你说呢？”梨茶斟酌了一下用词，接着说，“总之，就是那只章鱼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珠珠虽然在它体内，但准确地说，其实是章鱼一直霸占了它的能量，这期间，它一直在沉睡，直到我们将章鱼打败，它才有机会清醒。”

    “上千年吗？”程澄想到脑章鱼的自吹自擂。

    如果小蜘蛛真的被困在章鱼体内上千年，那似乎也太惨了些，这样看来，那些小蜘蛛身上令人恐惧的长毛，似乎也没那么恐怖了。

    梨茶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那么久，也就几百年吧。不过，其它被吞噬的智能都消失了，只有它，活了下来。至于原因，或许就在于，它是由一名女巫创造的。”

    “女巫？高维生物吗？”程澄十分好奇，“跟茶茶你来自同一个地方？”

    “差不多。”梨茶叹了口气，“这位前辈和我来自不同的星系，我也没想到，竟然从那么早开始，就有前辈注意到了这里。”

    两人说话的功夫，珠珠已经将地上的碎末全部吞干净了，它明显比之前涨大了一圈。

    它看到程澄在打量它，圆圆的黑眼球一转，就开口说话了：“你好呀，我叫珠珠。”

    珠珠的声音和小蛇相比，完全就是两个风格，小蛇是高冷，而珠珠则是礼貌又甜美，一整个就是跟它的外表很不搭。

    “你，你好。”程澄机械地回应。

    “这里发生的事情，大致情况我已了解了。经过计算，血盟的人盗用我的能量那么久，我不会让他们白白利用我的。”珠珠用两条前爪搓了搓嘴，“所以，接下来的几百年时间，我都是跟你和梨茶大人是一伙的，请放心——”

    没等珠珠把话全部说完，程澄就感到脑海里一阵刺痛，是她的精神力耗竭了。

    脑章鱼死后，高维空间还能继续维系，全靠她的精神力支撑，制作了小金字塔后，她的精神力撑不了太久。

    一眨眼，程澄就回到了三维世界。

    千凌冰和柳拂晓踩着各种喽啰的尸首，一人一边架住脱力的程澄，满眼兴奋地看着她。

    “成了？”千凌冰关切地问。

    程澄示意她们不必将她搂得太紧，她还有力气站立：“成了。”手上的小金字塔被她拿出来，吸收了一部分“芯片”能量的小金字塔，持续不断地发着光。

    柳拂晓则震惊地看着智能机器人暗下去的眼睛，重新亮了，她急忙切换到战斗状态，举起了激光武器：“快看，它怎么又活了？”

    程澄笑着放出小蛇，现在，智能机器人身上的光点，已经和火火身上的一样，黑线都不见了，它是“珠珠”了。

    让小蛇和它去交流一番，它们应该会聊得很愉快。

    “不用紧张。”程澄将柳拂晓的胳膊拍下，“现在这个智能机器人叫珠珠，是我们的人了。”

    柳拂晓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程澄在说什么，她兴奋地拍手：“厉害啊，橙子，说要策反就真的策反了。”

    程澄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两下，其实都是梨茶的功劳，可惜她什么都不能说。

    千凌冰倒是对“珠珠”的出现接受良好，她提出要借一下程澄手里的小金字塔回去研究，程澄没有多想，就将发光的小金字塔交给她了。

    有了珠珠这个“内应”的帮助，三人占领这处血盟的据点，并没有用上太久的时间。

    她们简要处理了一下遗留的人事关系，就将据点的一切运行都交给了珠珠，反正之前这里也是由智能机器人负责，现在由珠珠来，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就是这里暂时不接对外的手术了。

    珠珠跟小蛇打得一片火热，倒是跟火火不太对付。

    接下来的两天，火火没少向程澄吐槽，表达它没能将珠珠吞下的遗憾。

    程澄只得安慰它，说以后还有更多更好的数据给它。

    柳拂晓将她们的任务说明提交之后，霍婵那边也很快给了回复，说是这样的医疗站不多，她们会派遣一个医学博士前来常驻。

    一提到医学博士，程澄立刻就想到了有机械眼的海盖子博士，也不知道她的新义眼融合得怎么样了。

    期中考试如期到来，程澄借用了一下炼狱乐园的模拟舱，她卡着时间答完了所有理论题目之后，突然悲催地发现，模拟舱连接不上智网了。

    最终的结果，是她考试中途断网，不能排除作弊可能，虽然卷面分有七十五分，但并不能给她，系统发来的最后成绩，是不合格。

    程澄气愤地敲桌子：“怎么可以这样？”

    不用期中考的柳拂晓劝慰她：“其实也没什么，橙子，期末考高点就行的，期中考试的绩点不算很高，别忘了，我们还有任务奖励。”

    话虽如此，但程澄还是心情沉闷了几天，直到，她们等来了星际飞船。

    飞船需要在港口充能两天，才能回航。

    程澄和柳拂晓去接待到达的博士，结果发现来人正是海盖子。

    原来，从她们接到通知要来荒芜星系出任务的时候，海盖子博士就已经准备过来了，霍婵的安排，不过是顺水推舟。

    也是看到海盖子博士的时候，程澄才想到，其实霍婵她们从很早开始，就做了应对联邦能源危机的方案，海盖子博士做为黑户，本应该是她们小分队的抓捕对象，但现在，她俨然就是她们小队的一员。

    支开柳拂晓，海盖子热情地与程澄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大孙女。”

    程澄抖了一身鸡皮疙瘩：“你的眼睛好了，海博士？”

    “托你的福，好得挺快的。”海盖子笑眯眯地，压低声音对程澄说，“看来婵婵很信任你呢，什么都不瞒着你，我也很看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