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

    铛!铛!铛!秦使别馆中剑影如虹,两道身影腾挪闪转,如游龙如飞燕,兵器相交声不绝于耳。刀光闪烁火星四射,铮鸣阵阵。

    秦王嬴政白衣人如玉,带着银色的面罩与众臣工站在一侧观战,郑照陪侍左右。

    “叮!”长剑相交,一路闪出火花,两道人影一触即分。盖聂的抬手接住剑尖坠落的一缕黑发。

    \"你输了。但你的实力远非如此。\"

    木有枝挑起一节衣襟,方才身影交错的一瞬间,木有枝的长剑从盖聂的胸前横斜而过,割破他的衣襟,如此同时,盖聂的剑锋从她纤细的脖颈划过,割下了她垂落的一缕青丝。

    她的剑能重创甚至杀死盖聂,但是盖聂的剑却能直接让她身首异处。高手过招,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一点细微的差别就是生与死的差别。

    “你的剑,纯粹专注毫无杂念,这是你的优点。”

    盖聂收剑归鞘继续说“但是你的剑,有一个致命缺点。”盖聂将一缕黑发递给木有枝“你的剑没有杀意,不杀人的剑,对自己太危险。”

    到了他这个级别的剑客,剑招剑意之间就能了解对方的心声,所以很多高手明明敌对却比亲朋更了解对方。他在木有枝的剑法中感受到了极致的纯粹专注和温柔,很奇怪,一个剑客的剑竟然能够温暖平静毫无杀气。他其实非常欣赏木有枝,因为他自己也是一个不喜欢杀戮之人。

    “我知道。”木有枝将一节衣襟递给盖聂,就如同盖聂能够通过剑招了解她一样,她也看到了盖聂的内心,一个强大却温柔的人,一个执凶剑却想守护生命的人。木有枝对这个温柔强大的侠客也是心生好感。

    “你的剑,也很温柔,这也很危险。”

    两人相视一笑,都没有再说什么。他们是同样的人,明白各自的坚守,知道自己不会轻易改变,所以不必劝告。

    倒是时刻不放松观察师哥剑法的卫庄看不下去了,冷哼一声“身为剑客,出剑却没有杀人的觉悟,真是愚蠢的坚持,早晚会因此丧命!”也不知道是说盖聂还是说木有枝。

    木有枝和盖聂对视一眼,木有枝眼带揶揄,盖聂无奈低咳一声唤道“小庄~”

    “哼~打完了,没意思。”卫庄冷哼一声,翩然离去。

    “诸位,对摇光姑娘护送郑郎将回秦,可有异议?”秦王问。

    事情回到前一天,秦王嬴政提议与其坐以待毙,由着各方逆贼上蹿下跳没完没了,不如主动出击,毕其功于一役。

    他提出由赤影假扮秦王,吸引各方视线,自己以赤影(郑照)的身份,暗中回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却得到了所有随行臣工的一直反对,他们并不反对这个计策,只是反对让木有枝这个不知根底的人护卫秦王。

    “此行泄露可见朝中高层有内贼,盖聂先生是我首席剑术老师,他随行无异于自曝身份。”嬴政如此解释,但是臣子质疑木有枝的战力,担心君王的安危,也是一份赤胆忠心。无奈,只能让木有枝和盖聂当众比剑,以此安臣工之心。

    “摇光姑娘剑术高超,吾等无异议。”

    “臣无异议。”

    “无异议。”

    如此,木有枝算是得到了秦国君臣的认可。翌日护送郑照轻装简行出发。

    阳翟城外,古道荒郊。

    “这是《万物生》的曲谱,没有你,创作不出如此绝曲。”弄玉将手中绢布曲谱递给木有枝。木有枝接过,拥抱弄玉“没有你的琴音,我再也跳不出那样的舞蹈,一定要保重呀!。”

    “两位美人姐姐,一定要好好的。别学那个死脑筋,若事不可行,我在秦国虚席以待扫榻相迎。”木有枝别过弄玉,又与紫女焰灵姬一一做别。

    最后来到韩非面前,咬牙道“我走了,此后不会因为顾念你而口下留情的!”

    “正该如此。各为其主便是。”韩非顿了顿,又嘱咐道“权谋诡计我也不多说,说了你也不会用。好在你无权势名利之心,秦王虽多疑,但也赏罚分明,你只献言策,不参与朝堂,有秦王看护一二,应能保平安。”

    “放心吧。你的《说难》我读过,知道忌讳。”木有枝道。

    “知道有什么用?你是会用的人吗?你必然早抛之脑后了。”

    “别敲脑袋,不知道敲脑袋会让人长不高吗?”

    他们一个个一米八几,阿照怕是超过一米九了,木有枝一米六八的身高在女生里算高挑,但跟他们一比,经常被降维打击。

    木有枝制住韩非作乱的手“放心吧,我不是谋士不是说客,不求名利权势。君王听也罢,不听也罢。我只尽人事,求个无愧于心罢。何况,我无亲人家国之累,真有那见罪于君的一天,大不了归隐山林躲起来。”

    殷殷嘱托,道不尽离情别意,然而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木有枝骑马而去。身后传来渺渺琴声,琴声惆怅低沉如泣如诉,韩非合着琴音唱着: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

    马驹毛色白如雪,空旷深谷留身影。喂马一束青青草,那人品德似琼英。音讯不要太自珍,切莫疏远忘友情。

    木有枝闻言,弹剑而歌“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我舍身助你,不仅仅是为了答谢你,更是为了珍视我们的友情,表达永以为好的心意。

    木有枝一路弹剑而歌,直到再也听不见身后的声音,才策马而去。前方长亭里,胡服简装戴黑面罩的的年轻男子正抱剑倚柱等候。

    木有枝策马奔去,告别旧友,尚有新朋,一段新的旅程开始了。

    木有枝、郑照二人星夜兼程,不过日暮时分便到了襄城附近,二人来到一处村庄借宿,却不见人影,只余残垣断壁破败茅屋,田地荒芜,时有白骨露于野。

    “此处为韩魏楚必争之地,战乱不休,襄王时期属于楚国,襄王在此建立别宫,也曾荣极一时。后来秦楚大战,楚败。韩魏借机夺取了襄城附近的土地。现任楚王即位后与韩魏在此处相争,此处久经战乱逐渐凋敝。”郑照解释道。

    “七国征战不休,受苦的还是百姓,只希望秦王能早日统一天下,与民生息。”

    “阿枝,这么确信秦王能统一天下。”

    “那可是秦王政,我王英明神武,当然能一统天下了。”木有枝得意道。

    郑照见她这般信任自己,心中也欢喜,还欲说着什么,却见破败的茅屋中一个小东西探头探脑。

    “什么人?”

    “嗖嗖”那小家伙手脚并用的逃窜,木有枝一个健步前去。

    “咦!”是一个六七岁的瘦弱男孩。

    “不要打我。”小男孩又黑又瘦,双手捂住因为瘦小显得格外大的脑袋。

    “我不打你。”木有枝掏出一块点心递给他。小孩眼睛放光却又瑟瑟不敢伸手,对着点心流口水。

    “快吃吧。”木有枝笑了笑,示意他吃。大概是木有枝表情温和,也许是太馋,小男孩瑟瑟伸出手,拿起点心狼吞虎咽。

    “小家伙,这里的人呢?”木有枝又拿出一块点心,开始套话。

    “伯父叔父兄长们都走了,去打仗,再也没回来。很多人跑了,我跑不动。”木有枝问他住哪里,想借宿。

    小男孩名叫季生,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家人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他活下去,季是排行,名为生。

    季生领着木有枝来到一座屋顶还算比较完整宅子,看得出来宅子的主人曾经富裕过,宅子是砖瓦结构。宅子里聚集不少老弱妇孺,看到木有枝他们进来十分惶恐。木有枝反复强调自己只是路过借宿,拿出很多钱币,他们才稍微安定一些。他们给木有枝腾出一间稍微干净的房间,木有枝和郑照也不嫌弃,轮流守夜,轮流休息。

    天色渐亮,木有枝和郑照休整完毕。吃了些干粮准备出发。木有枝还想给季生留点干粮,没想到宅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木有枝走在院子前正纳闷,一个蹴鞠滚到了面前。

    “姐姐,可以把我的蹴鞠还回来吗?”一个带着头巾十岁左右的女孩问。

    木有枝对着蹴鞠轻轻一踢,蹴鞠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准确的飞到小女孩身边。

    小女孩伸出脚丫一挑,蹴鞠回到手上。“姐姐也会踢蹴鞠吗?”

    “知道一点!”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的木有枝对足球的了解仅限于某世界杯大赛。“那姐姐陪我玩一会儿吧!”这荒郊野岭突然出现一个气色红润还有闲情逸致踢蹴鞠的女孩,明显有鬼。

    木有枝有心看看她弄什么鬼,笑道“那你要怎么玩儿?”

    “姐姐陪我玩儿,姐姐赢了,我告诉姐姐一个消息。姐姐输了就跟我走。”

    “小孩子不要赌,我陪你玩就是,不赌输赢。”女童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木有枝会这么说。

    “好,我叫兑鲤,姐姐接球罢,最先把球打进房子就算赢。”

    木有枝戒备着,本以为这名为兑鲤的女童来者不善,球中有玄机,全身戒备,没想到这球踢过来平平无奇,当真只是寻常踢球。

    木有枝是个遇强则强的性子,但旁人不惹她,她也不找事。

    干脆陪着孩子玩起来,静观其变。

    她对足球的技能了解,仅限于世界杯,得益于家里两个球迷的熏陶,也算略知一二。加上习武之后,对身体的掌控力大大增强,很多以前看到的动作,模仿起来也是像模像样。

    她尝试着一个铲球铲飞了兑鲤的球,挑球过人。兑鲤“咦”了一声,迅速跟上,木有枝回忆着记忆中的球技,突然一个马赛回旋摆脱兑鲤的纠缠。

    带球拉开距离,在兑鲤奔来时,一个内切射门讲球射到兑鲤后面,然后仗着自己腿长人快追上,一脚射门,球飞入大门。

    “姐姐厉害,我们再来一次。”兑鲤对木有枝的技法非常好奇。

    “抱歉,兑鲤,姐姐有事不能陪你。如果对我的法门感兴趣我可以给你演示一次,但我要走了,不能再耽搁!”

    兑鲤愣了一下,发自内心的笑了“好的,姐姐。”

    木有枝摸摸她的脑袋,给她表演了带球过人、颠球、铲球、马赛回旋、内切射门的技法,兑鲤十分有天赋,基本一学就会。

    “我得走了,再见了。”

    “姐姐,小心八玲珑。”木有枝一愣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迅速后退。

    兑鲤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手,直到木有枝消失不见,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像是被什么人掐住了脖子。

    “好大的胆子,你都做了什么!废物!”一个暴怒的男生响起。

    “闭嘴,给我滚开。”女孩的声音响起,秀气的小脸儿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神色诡异又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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