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蔽月，逐渐，乌云里电闪雷鸣。

    下雨了。

    水将地面淹没，水位逐渐上升，整颗星球变成汪洋大海。

    雨挥洒在我脸上，水捂住了我的口鼻，我喝了几口水，缓缓沉下去，却看见水中的美人鱼。

    波光粼粼的水面下，有晶莹剔透的鱼尾，他伸出手握住我的手。

    他拉着我的手，游了很久，带我游到巨石上。

    “谢谢你救我。”

    “作为报答，你成为我的猎物。”

    “你会吃猎物吗？”

    “……”他不说话，拧头，游开了。

    第二天，我跟他打商量：“水位总有一天会下降的。要不，现在你放过我。水位下降之后我放过你。”

    “狡猾的人类！你敢贷未来的事情！我不需要你救！”

    鱼摆摆尾巴，又快又雅态妍姿地游开了。

    第三天，他又来看看我，我又看看他。

    半晌，我伸出一个胳膊让他吃。

    “我好累。我好饿。为什么水还没有退，你不如把我吃掉好了……”

    他看了我一眼，又游开了。

    我看着水面。水面上荡漾的波纹，随着他的离开，变得很小，逐渐消失。

    忽然，水下好像有一个东西涌上来，我往后退了退。

    他破水而出，头发滴滴答答地滴着水。

    “你应该能吃。”

    他手中握着人类的罐头，递给我。

    我抓住罐头的时候，他开口，说：“你教教我。怎么去喜欢一个人。”

    “好简单。好简单。喜欢就是喜欢。不要做不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他眼睛看着我，好像在思考。

    “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你如果不记得了，可以每隔七秒过来问我。”

    “可恶的人类，你不会是想骗我罐头吧？水下的罐头可没有那么多。我也不可能每隔七秒给你一个罐头。”

    我看着他，没说话，他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游走。

    我低头，缓缓向他靠过去，他也没有躲避。

    他眼中满是好奇。

    我说：“已经七秒了。还记得什么是喜欢吗？”

    “不记得了。”

    我说：“喜欢就是喜欢。不要做不喜欢的事情。”

    他好奇地问：“人会喜欢什么？”

    我说：“你看，我没有每隔七秒问你要一次罐头。”

    我看着逐渐清澈的水，一下子从巨石上跳下来。

    “要不，以后你教我怎么游泳好了。也不一定需要和我交换罐头。”

    他的手牢牢握住我的手，教我游泳。

    “好。”

    那一天，我在水里游了好久，才回到巨石上。

    大概是一天过去了，他又给我一个罐头。

    我心里没有词了，就胡乱说一句：“喜欢是像你一样。”

    他忽然把罐头塞进我的手心里，一下子摆起漂亮的鱼尾，游走了。

    他游开了好久，他又回来了，问我：“要下来游泳吗？”

    “这样子好吗？”

    我跳下去了。

    别人眼中的洪水猛兽，我眼中的游泳池。

    水是温柔的，水流缓缓流过我的肌肤。

    水流……

    这是水流……

    水往低处流……

    我抬起头，想告诉他：“快跑！水下降了！”

    但是没有用，水降下来了。

    很快很快。

    就像那一场雨，又急又迅猛地来到。

    水降下来，也如此又急又迅猛。

    我抱住他，问他哪里的水最深，我带他去。

    他摇摇头，说：“没有救了。”

    这里原本是荒漠，哪里有河，哪里有湖，这里不是美人鱼栖息地。

    是埋骨地。

    水降下来了。

    我找到一个很漂亮的鱼缸，蓄满水，把他丢进去。

    他的双手搭在鱼缸上，想抓住我的衣角。

    我往后退一步，没有让他碰到衣角。我笑着说：“我每天会过来一趟。每天，你都必须告诉我一句话。不然，第二天，我不会过来。”

    “什么话？”

    “喜欢是什么？”

    “好。我喜欢你。你明天记得带鱼粮过来。”

    我脚步一滞，七秒之后，他又说：“我喜欢你。你明天记得带鱼粮过来。”

    他说话好好听，我蹲下来，把衣角塞进他左手里，然后把手塞进他右手里。

    “宝宝，现在，你想干嘛都可以。”

    他举起手，把我拉进鱼缸里。

    我在缺氧的水下交换到氧气。

    从来没有爱的心腔交换到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