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周府。

    谢灵均站在曲折的长廊下,耳边是雨滴打落在房檐上的声音,滴答—滴答——

    听了片刻的雨声后,谢灵均将手伸出回廊,冷风吹过,刺激的他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谢灵均恍若未觉,任由冰冷的雨滴落在他手心,

    谢灵均苦闷的望向上空,斜风细雨未曾有停歇之势,天空黑压压一片,一如他沉闷的内心。

    从前在京州时,他最是爱阴雨天,因为每逢阴雨天,曲幽便会得空,能陪他一整天。

    如今,又到阴雨天了,不知曲幽在何处……

    曲府,因着是雨天,外出甚是不便,曲幽便索性一个人躲在书房中,她站在桌前,弯着腰,神色格外的专注,风从窗户中吹过,吹起桌上宣纸的一角,纸上赫然是谢灵均的音容笑貌,一颦一笑甚是生动。

    往屋中看去,墙上已挂了数十幅谢灵均的画像,有哭有笑,有生气有委屈,每一幅画都活灵活现,便是连细节之处都不放过,仿佛真人就在眼前。

    可见曲幽画技之高超,更可见她对谢灵均的观察入微。

    窗外的雨势似乎更大了些,吵得人心烦意乱,又一幅画作完成,曲幽深情的看着画上的人,眉眼带笑,唇角微勾。

    一想到你,我便忍不住心生欢喜。

    ——

    “谢公子。”一道突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谢灵均慌乱的从雨幕中抽回自己的手,他转身,面上换上淡笑,“周家姐,”他本想叫周姐姐,但脑海中突然出现,曲幽曾经因他叫别人姐姐而吃醋的画面,他下意识改了称呼,“周小姐。”

    周言溪的目光在他手上短暂停留片刻,她收回视线,便听到他改了的称呼,周言笙略微不解,但也没有点破,她轻轻点头示意。

    “天冷风大,谢公子还是早些回屋的好。”

    谢灵均浅笑着点头示意,“好,多谢周小姐提醒。”

    “那我先回屋了。”

    周言溪一顿,自己似乎很不受人待见,她点点头,“好。”

    谢灵均转身离开,衣摆被冷风吹得飞扬。

    长廊拐角处,谢灵均与前来找他的周言笙撞个满怀。

    周言笙捂着额头,眼眸精亮,“灵均,我又找到一个叫曲幽的,这次肯定没错。”

    谢灵均顾不上额头上的痛,他心急的道,“那我们快去看看。”

    来到郾城已有几日了,这几日里,周言笙找到了好几个叫曲幽的人,可每一次去看,都是失望而归。

    谢灵均在心中默默祈祷,这次希望是她。

    周言笙迫不及待的拉起他,“走。”

    他对着曲幽可好奇了,定然要看看这曲幽长什么样,叫他这好友茶饭不思。

    两人撑着伞并肩走进雨幕中,雨很大,一进入雨幕中便只听得到噼里啪啦的雨落声,还没走几步,鞋已经湿了。

    但谢灵均顾不得这些,只想尽快见到曲幽。

    周言笙略显迟疑的看向曲幽,见到面上期待,一副执意要去的样子,他也只能咽下口中迟疑的话语,舍命陪君子。

    雨幕中,车夫穿着厚重的蓑衣,扬鞭赶马,因为下雨的原因马儿走的比平日里慢上不少。

    谢灵均不住的往外看,心中焦急。

    ——

    书房里,曲幽正准备再作一幅画,她刚提起笔,门应声响起,叩叩叩——

    “进来。”

    来人正是冬青,她抖抖身上的水,“小姐,血玉珊瑚已经到玉轩楼了,今日要去取吗?”

    曲幽拿着狼毫的手一顿,血玉珊瑚是她花大价命人找来,给谢灵均做聘礼的。

    曲幽收了笔,现下也无事,那便去取回来吧,正好去看看其它几件宝物找得如何了。

    “走吧。”

    谢灵均不知第几次往外看时,马车停了,二人走下马车,刚才还恨不得把天下崩的雨又变小了。

    谢灵均没有心情去顾及这些,他焦急的看向周言笙,“言笙在哪里?”

    周言笙叹息一声,他这好友真是一秒都等不了,“跟我来。”

    二人在一处名为书月斋的地方停下,谢灵均紧张的抬头看了看,“就是这里?”

    “嗯。”周言笙点点头,“我们快进去吧。”

    谢灵均做好心理准备,深吸一口气,一副赴死模样,他踏出一步,“走吧。”

    里面是个书斋,约莫是因为下雨的原因,并没有多少人,谢灵均环视一圈后,求助的看向周言笙,圆溜溜的杏眼里满是急色。

    周言笙看懂他眼里的意思,他上前一步,“掌柜的我们找个人。”

    掌柜很是面善,笑眯眯的,“不知公子找谁?”

    “她叫曲幽。”

    掌柜点点头,朝后方大喊一句,“曲幽有人找。”

    谢灵均双手合十,紧张的看着后方。

    没一会,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谢灵均的眼眸瞬间黯淡下去,不是她。

    又找错人了?周言笙愧疚的挠挠头,他好像很没用,都没有帮到好友。

    “对不起,我又找错人了。”

    谢灵均抬起头,他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我还要谢谢言笙帮我找人呢,若是没有言笙帮我,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找。”

    “言笙找到那么多曲幽,已经很厉害了。”

    被他一夸,周言笙又飘飘然起来,他干劲十足,“下次,一定能找到。”

    谢灵均浅笑着,“我相信言笙。”

    周言笙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掌柜面前,掌柜笑眯眯的欣然接受,二人走出书月斋。

    外面的雨已经变成毛毛细雨,对出现已造不成阻碍。

    周言笙还不太想回去,他抱住谢灵均的胳膊开始撒娇,“灵均,我们去别处逛逛吧,你来这么多日,还没逛过呢。”

    谢灵均迟疑着思考片刻过后,无奈的答应了他,“走吧,但不许走太远。”

    周言笙装作听不到,笑嘻嘻的夸着他,“灵均真好。”

    曲幽拿到血玉珊瑚后,便打算回府,刚从玉轩楼出来,她举着伞还没走几步,便看到前面有两个身影,曲幽瞳孔一缩,其中一个身影像极了她午夜梦回间曾无数次出现的身影。

    那个身影叫她魂牵梦萦,曲幽又盯着那个身影看了片刻,眉头越皱越深,眼里的疑惑加重,她怀疑的自问,“这世间真有如此相像的身影?”

    想到自己送出却迟迟未回的信件,曲幽撑着伞上前一步,对着那个相似的背影,她忍不住轻呼。

    “谢灵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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