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
“好啊，师父让你好好背诵默写剑诀，你居然跑来偷看师父洗澡！”
明月瞬间了然，这应该是梦里的宋辞，还是带上了另一个身份的他。
是他理想中的身份，无极宫的弟子，穿着他梦寐以求的门派套装。
虽然是梦里，可是看着这个宋辞意气风发的样子，那笑意昂扬的脸，明月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宋辞如此执着于修仙门派了。
“师……师兄……，你怎么来了？”
“我来监督你啊！不是你在朋友圈发状态，说月末考试若是通不过就给我五百玉髓吗？哈哈，可别想抵赖！”
“我发朋友圈？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实在通不过，就写个欠条吧……”
明月着实后悔在这里偷看道士洗澡，明明知道是虚幻缥缈的梦境，还是被美色耽误，实在活该！
正想着如何摆脱这个宋辞师兄，冷不防听见后面传来一人严肃的声音：“孽徒，你们在赌什么？”
明月勾着头转过身，弱弱地抬起眼睛，差点吓得跪了下去。
这个道长好看是好看，可是好凶啊！
这场面，像极了恶作剧被家长抓住的现场，宋辞与那道长身量差不多，气场却是弱了不止一星半点。
“师父，徒儿在监督师妹好好学习！”
“明月，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可知，此处是禁地。”
明月眼珠子一转，就势往地上一摔道：“师父，徒儿受伤了，我想找师父拿点药，却四处寻不见，误打误撞到了此处！”
雪堆被明月撞塌了一边，松软的雪散落在四周，宋辞蹲下身关心道：“师妹伤到哪里了？”
明月捂住脚踝道：“脚有点肿，练御剑的时候摔一跤。”
宋辞随即摇头道：“你又摔下来了，跟你说了多少遍要领你就是记不住，我带你回去上药。”
道长看了看两人叹气：“看来年末的考核，为师又是最末了。”
明月“哎哟”一声拉住宋辞：“师兄，我最近练习地勤快，药也用完了，不如你带我去再领一些！”
天色阴沉得浓郁，光线迟迟穿不过云层，灰蒙蒙的一片山峰，显得有些死气沉沉，唯有身边这两人带来一丝生气。
“师父，那我带师妹去丹药阁？”
“嗯。带上为师的令牌，让药童领好一点的丹药。”
道长理好青衫，拂尘一挥，一阵风刮过，地上的雪被带起来转了两圈，那清高的身影便消失了。
宋辞带明月御剑来到丹药阁，跟药童递上令牌道：“我们是求英道长的弟子，前来领取丹药。”
恭敬的声音传入明月的耳朵，那个名字在她心里停顿了一会儿，又随风而去，她告诉自己，只是一场梦罢了。
她在这里只是一个小偷，从未有过师父，以后也不太可能会有，毕竟资质摆在这儿呢。
药童核对了令牌，为两人取来丹药，明月接过以后服用了一些，借口说要找个地方临时抱佛脚练习御剑，让宋辞先回去。
彼时，这位宋辞师兄没有任何怀疑，只是笑嘻嘻道：“别太用功，毕竟你要是通过考试，我的五百玉髓就飞走了！”
明月作势踹了他一脚道：“玉你妹的玉髓！贪财之徒！快点消失在我面前！”
宋辞对她做了个鬼脸，一脸骄傲地捏了诀，踏上了自己威风凛凛的长剑，御剑而去，那身影消失在灰蒙蒙的远处的云层中，让天边透进几丝明亮而宽敞的光线。
丹药阁的上层，几个守阁的弟子正在清查丹药的类目，一位身形敏捷的少女从窗外窜了进来，只见她狡黠一笑，手上的飞镖飞射出去，百发百中，打在那些弟子身上。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此人的面容，弟子们纷纷眼前一黑，整个人出现沉重的下坠感，浑身一激灵，像从高处摔了下去。
无极宫丹药阁里，几名守夜弟子忽然惊醒。
“师兄，我们怎么睡着了？”
“你问我？我问谁！”
“好像有人偷丹药。”
“分头巡查一下！”
两名弟子往楼上巡查，另外几名往楼下巡查，不见有人，也没有发现有丹药遗失。
打头的弟子纳闷，向方才提出有人偷丹药那名师弟问道：“师弟，你是不是看错了！”
那小道士认真回忆道：“不会啊，我梦里看得真真切切的！”
另外几名弟子打着哈欠道：“小师弟，你是不是发烧了，要不要配点药吃？”
小师弟委屈地低下头，又看了看琳琅满目的药架上，整整齐齐按名目种类储藏着整个无极宫的丹药，恍惚间好像看见一位穿着墨色裙衫的少女站在药罐子前，回头对他挑眉巧笑，然而他眨了眨眼睛才发现，不过是虚幻一场。
木架投下的阴影下，什么人也没有，任何外界而来的气息都不存在，又何来少女。
明月找了一些疗伤的丹药，用传音螺与暮清溪传话：“清溪君，我这边好了，你现在方便吗？”
过了片刻，暮清溪那头都没有回音。
“暮清溪？你在吗？能听见我说话吗？”
还是没有声音。
明月把找到的丹药收入袖口的荷包中，正准备御剑飞回去找到暮清溪，传音螺里却蓦地传出慵懒的男音：“抱歉，刚睡着了。”
明月：“……”
在梦里都能睡着，这是得又多困多累啊！
“我这边好了，我们现在可以回到现实中去吗？”
才刚说完，只见虚空中一道气浪之门出现，暮清溪斜靠在软塌上的情景映入眼帘，明月踩着气浪踏过去。
谁知刚走了半步，一只脚踩在客栈房间的地面上，另一只脚还停留在无极宫的丹药阁，明月的手被一股猛然的力道扼住。
惊讶又错愕，气浪裹紧明月的身体，手臂上传来一股撕裂搬的疼痛。
彼时明月转过头，看见那头的丹药阁楼里，站着一道高大的影子，慕容儁绯红着双眼看着她道：“别走，好吗？”
他身上依然披着拜见冥王的那身礼服，然而礼服已经残破，缺角少料的，模样十分狼狈，满眼妒意。
明月一时看不下去，随手一挥道：“都到我梦里来了，怎么穿得这么落魄，太不像话了。”
慕容儁的衣服瞬间变回了精致高贵的样子，布料上的暗纹隐隐发出光泽，他呆呆地看着明月，只见少女满意地笑了笑道：“还不错，衣服赔你了，放开我！”
慕容儁果然下意识地松了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明月已经站在对面客栈的房间里回眸一笑道：“再见，不送！”
她不过是把他当成梦里出现的一个虚幻的人罢了，慕容儁阴沉着脸，抬起修长的眼睛，嘴角勾起，喉间发出低沉有力的声音：“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听到这话，明月的笑容僵在脸上。为什么梦里的慕容儁如此阴森可怖，那双眼睛好似要吞噬一切。
从撕裂的疼痛中抽身而出，浑身顿时陷入一阵酸软，明月双腿发软几乎要往后栽倒，却在这时一双手从后面扶住她，将她整个人的重量托住。
回头见暮清溪不知何时已经从榻上来到她身旁，冷冷看着对面消失的慕容儁。
慵懒褪去的暮清溪浑身散发着一股子清冷的气息，眯着的眼眸似浩渺宇宙般深沉无边，眸若星辰点缀其间。
“此人绝不简单，你须千般小心。”暮清溪提醒道。
明月点点头，想了想又道：“惹不起总躲得起吧，以后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但愿如此。”
两人站在客栈的房间里，火盆里的火被灰烬掩埋了大半，红色的火星子藏在银白的碳灰中若隐若现，窗外依然千山暮雪，暮清溪捏了诀，两人周围的景致才慢慢恢复正常。
随着一声响指打响，明月猛地睁开眼睛，揉了揉怔忪的双眼，自己竟不知何时趴在暮清溪的身边睡着了。
床上的男人静静盘腿而坐，眼睛上覆上了一层柔软的布条。
明月感觉手腕下胀鼓鼓的，里面有什么东西硌在皮肤上，她摸出那些丹药，开心极了，在暮清溪面前挥舞炫耀：“清溪兄，我做到了！你快看，我拿到了！”
“你大费周章，就为了取走几粒药？”
虽然隔着眼幕，明月似乎都能感受到暮清溪那鄙视的眼神，她站起来指着窗外道：“这可是修仙第一大派的仙丹，可不是一般的药！我在魔修界的时候，都没有见过这些药。”
暮清溪似是了然道：“拿到黑市，的确能卖个好价钱。”
他略略将三界那些黑市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准备推荐一个虽近也最安全的给她，却忽然有一只清秀可人的手伸到他面前，自豪又得意的声音像是银铃般传入耳朵：“喏，给你的，你吃了仙丹，就死不了了！”
一阵风吹来，院子里的一颗梨树上残留的几朵花被吹落，花瓣飘进了他们的房间里，落在明月的肩头。
暮清溪的声音有一丝压着的颤抖：“你是为了我？”
明月抢答道：“我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做言而无信的人，等你好了，我再还你两个捕梦网。”
暮清溪嘴角轻扬：“救你出冥王府那次耗费了一张捕梦网，你再多赔我一个我也不介意。”
明月挽起袖子道：“暮清溪，你不要得寸进尺！两个就够我倾家荡产的了！”
“我看倾家荡产还不够，把你卖了换捕梦网倒也划算。”
“你敢卖我，我把你真身的胡子给扯下来。你等着！”明月说着“哼”一声，转身推开门出去了，留下暮清溪，动了动岿然的身躯，又懒懒地躺下，嘴角噙着一丝笑，将丹药服了，拉上被褥闭目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