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遍布，喧嚣滔天。
孟煊此刻心之神力二次加持，通体宛如鎏金。
金刚不坏，九牛二虎，吐气成剑。
种种奇异的力量，开始在他的肉身中迸发。
他眼睛也泛着深黑色的光泽，手掌一捏，阿图察的身上，就传来骨裂声响！
咔嚓！
咔嚓！
刚刚施展出触地印的万战之王，就这么被他硬生生捏碎了一条手臂！
那天神降魔、世尊悟道般的手印，脆弱的宛如一块木板、一块豆腐，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之力！
“杀你，何须他法？”
孟煊冷声开口，看着阿图察，再次轰出一拳，空气里的竟然掀出一道巨大的爆破声，那是速度快过了声音时产生的异响。
这声音简直比雷霆都要迅猛，场上无数呐喊咆哮的蛮族士兵，都不由一滞。
而纵横天下的万战之王，终于在这一刻猛然爆退，此刻的孟煊，已经不可力敌！
“你能跑到哪里去？”
孟煊就这么看着阿图察爆退，却也不急着追赶。
直到对方奔袭接近了六龙辇下时，他才一个闪身。
轰隆隆！
整个空气都像是被席卷，战场上肉眼可见的衍生出一道笔直的气浪，空气似乎在这一刻便成了水面，产生了极大的震荡涟漪！
而下一瞬间，刚刚靠近六龙辇的阿图察，只觉肩膀搭上了一只充满力量的手掌！
冰冷到极点的杀意，从他的背后，咆哮、撕裂而来！
“你...”
阿图察已经无法动弹一丝一毫，这手掌就像是捏住了他的周身经脉，通体窍穴，甚至连肌肉的发力方向，骨骼的摩擦震动，都被其死死抓握。
上天下地，无处可逃！
“死！”
孟煊嘴巴开合，鼻腔里吐出一道气浪，只如熔岩吐息。
他轻轻将手掌抬起，按在了阿图察的头颅之上。
下一瞬间，这个蛮族万战之王，就将被他捏碎头骨，化为血雾！
咚！
咚！
咚！
哐当！
而就在这一瞬间，孟煊眼前的视线，突然开始淡化。
呼呼呼！
无形无质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
远处的无数蛮族士兵、华丽如幕的六龙辇，凶残猛烈的苍穹魔影，乃至身后还在奋力厮杀的二十九亲兵，全部在消散、远去。
阿图察的身体也宛如一个虚幻的影子，徐徐消失不见。
眼前渐渐显露出湛蓝的天空，青草的香气，再无任何沉重与嚣烈，显得如此平静悠远。
精神幻境，龙鸣关，结束了！
“若瑶？”
孟煊眨了眨眼睛，此刻手里的触感不再是那万战之王阿图察，而是程若瑶。
这个女孩被他抓着头颅，漆黑的长发也被打乱，劈落到了肩膀上。
她的手臂微微晃动，似乎是骨骼裂开，受了伤。
咚！
咚！
咚！
操场上，龙鸣关神威中军之鼓缓缓平息，没有了之前的激荡心神，反而化为一种无比宁静柔和的鼓点，将所有陷入精神幻境里的人唤醒。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天呐，我差点死在里面！”
“朵母拉和赤尔，太恐怖了！”
“你是哪个营的？我在前锋营，被砍下了手掌，好惨！”
“我的眼睛被弓箭射穿了！”
学生们陆续醒来，看着眼前熟悉的操场，看着身边熟悉的人，看着悠远平静的天空，发出各种各样的感慨。
有些久久不能释怀，有些依旧陷入那刀光火影的战场，还有些直接跪在地上、亲吻草地。
这无比真实的精神幻境，深刻还原了历史上的龙鸣关一战，他们每个人都亲身作为士兵，参与其中。
虽是幻境，却也像一种另类的真实。
人生如大梦一场，真实与虚幻，又该如何分辨？
倘若眼前一切皆是幻象编织，唯一能代表真实的，究竟是什么？
“同学们，这次体能测试已经结束，你们表现不错。所有人整修一天，明天上午在第一汇讲厅汇总成绩，星期五下午开始放假。”
校长的声音在高台上响起，话语里依旧带着一种勉励。
所有同学默不作声，此刻就这么各自坐在地上，听到测试结束的声音，也没有离开。
除了刚开始被淘汰的一两百人之外，剩下的两千多人都在那古代战场里走了一遭。
久远的云州龙鸣关，真实而又残酷的战场，一切声色光影，似乎还在眼前流转。
战场之中，生死可谓一触即发，众人经过这一役，心灵上的震撼还远远无法缓和，皆是有些沉默。
“已经是下午五点了，看来这个幻境，挺漫长的。”
孟煊轻轻地松开程若瑶的手臂，连忙拉着她去找一旁的医务人员检查手臂。
手臂骨裂不是小事，需要及时处理，不然会耽误以后的骨骼恢复。
程若瑶就这么任由他牵着，不发一言。
医务人员的效率很快，动作无比麻利，看到孟煊带着程若瑶过来，先用手持扫描仪查看骨头断裂处，然后立马扶正位置，喷上药水，打好石膏，十多分钟就彻底解决。
他们的医用仪器似乎十分高级，那种手持扫描仪都是孟煊从未见过的好东西。
而巨岩之下，许多学生也被医护人员主动上前开始心理干预和诊断，该吃药的吃药，该治疗的治疗。
毕竟这心灵幻境的种种事情，皆是无比真实，学生还无法立马从中走出。
孟煊纵观全场，真正在肉身上受了伤的，似乎只有程若瑶一人。
许多学生顶多是心灵受到了惊吓，吃了点安神药品，肉身没有任何问题。
“开心点，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校长在高台上放起了音乐，清脆而柔和的旋律，就像有一种莫名的魔力，在这操场中不断回荡。
所有人都感到心灵随着音乐声渐渐平复，缓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直到下午六点多，才有人默默起身。
“没想到你在幻境里是阿图察，真是厉害。”
“那个手印是触地印么？好像是一种心印，以前我都没见过。”
“等下去吃什么，我感觉现在特别饿，不如去校外吃点？”
孟煊看着程若瑶，嘴里的话不知怎么突然变得特别多，不断说着。
程若瑶露出微笑，眨了眨眼睛，看着一直被他牵着的手，道：() ()
“我是手断了，又不是腿，你一直牵着我干嘛？”
“我…我担心你。”
孟煊连忙放开手，装作不在乎地擦了擦脸，道：“好热，我出了好多汗。”
“阿煊，你在这！”
这时，季青和一群室友跑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刚才是不是看到了孟煊和程若瑶牵手？
幻境！
一定还是幻境！
“青子，怎么样？幻境里你在哪个营？”
孟煊见到众人，也是立马转换话题，开始询问。
季青再次揉了揉眼睛，确认不是幻觉，才徐徐开口：
“别说了，我分到了弓弩营。赤尔部队杀来时，我弓箭脱手了十多次，一个蛮族都没打中，直接被换下了。统领说从未见过我这么差的兵，让我打完仗就赶紧滚呢！”
赤尔是阿图察手下的五大蛮将之一，显然季青是在营地里与其展开了遭遇战。
历史上这十日死战由取水之战而起，乃是孟煊遭遇的那个丈高猛将图木里率领。
而剩下的赤尔、朵母拉、竖里、奇莫兰四大蛮将冲锋杀神威主营，万战之王阿图察坐镇六龙辇。
战争自从取水之战便已经开始，孟煊杀掉了图木里，一路奔袭到了阿图察的王辇之下，算是没有第一时间接触主战场。
而其余的同学，全部在神威主营，和四大蛮将率领的部队展开了死战。
“我是骑兵营，该死！我不会骑马，从马上摔下来，被马踩死了！”
“我还行，混在刀斧营里充数，褚象将军给我们开路，被我捡漏了一个蛮族。”
“撕！你杀了一个蛮族？厉害！受我一拜！”
“哼哼，我现在也是见过血的战士了，请叫我神威军刀斧营郭飞！”
“见过郭大人！”
人群里的同学开始兴奋地说着自己在幻境里扮演的身份。
尤其是一个叫张猛的同学，他被分到刀斧营一个叫郭飞的兵卒身上，混战之中竟然杀了一个蛮族。
虽然随后就被其余蛮族枭首，但这种经历也是让众人不由肃然起敬。
精神幻境实在真实到了极点，光是那血杀之景，就令这群学生动都不敢动。
两千多个人，大部分在战场上都成了软脚虾，军鼓一响，别说提着兵器杀敌，能站得稳都算不错了。
围过来的同学越来越多，议论纷纷，却除了这个张猛之外，没有一个人杀了蛮族，基本上都是一个冲撞，直接死亡。
一些女同学心里都产生了阴影，此刻还吓的眼眶含泪，难以平复内心的恐惧。
蛮族，是会吃人的！
“我在亲兵营，取水之战。我杀了蛮族！五个！”
而就在这时，人群里跑迸发出一个自豪无比的声音，虽然带着一丝颤抖，但那种得意之色，却无法遮掩。
“老何，别骗我，你是亲兵营？”
“不可能，亲兵营三十人取水之战，只活下来一人，你别说那个人是你！”
“吹牛吹牛！”
“那我杀了十个吧，不，我杀了一百个。”
“我两百！”
“三百！”
何伍的话显然不能让众人信服，取水之战何其凶险，而且只有三十人，当混子都当不了，要直面图木里的部队。
这可比神威主营的正面战场难多了，主战场还能借助地形掩护，甚至还可以就地装死混过去。
但取水之战，稍有不慎就要死亡。
“我遇到了一个很强的伙夫，他一个人就杀掉了图木里！杀穿了他的部队，还带着我们取水的二十九人，奔袭到了蛮族王庭六龙辇下，见到了蛮王阿图察！”
何伍见众人不信，脸色胀的通红，开始不断解释。
说到最后，他还单手持于胸前，仰天长啸：
“执我神威，杀上蛮庭！”
这声音极为惨烈，颇有一种此去一战，不死不归的决然和苍凉，弄得所有同学不由一窒。
刚刚经历过主战场的他们，似乎被何伍这句话带入了那个过去的惨烈战场，眼中闪过血与火的景象。
“吹！继续吹！”
“伙夫可以单杀图木里？还杀到了六龙辇下？”
“真的兄弟，你换个说法我没准就信了，但这样编，哥们是真不信。”
“不，我信。但你这些话骗骗哥们就行了，别把自己也骗进去了。”
但下一秒钟，这群同学就立马从那种悲壮氛围里挣脱，还是不信。
“你们！”
何伍急的脸红脖子粗，但发现没办法证明，只得沉沉捶地。
“这小子编都不会编，对了阿煊，你肯定杀了蛮族，杀了几个？”
季青也对何伍的话丝毫不信，扭头问了问孟煊。
“我…”
这时，孟煊看到程若瑶朝他看来，露出浅浅的笑容。
“我如果说，我就是那个伙夫，你信么？”
孟煊轻轻开口，回答季青的话。
“得，又疯一个。”
“老何！你说的那个伙夫在这儿呢！”
“快快快！快来认一下，这可是你生死兄弟啊！执我神威，杀上蛮庭！”
此刻许多人围在一起听着何伍讲故事，孟煊的声音被不少同学听见，连忙让何伍来认亲。
何伍见到孟煊，见到对方和程若瑶站的很近，只觉有些发堵。
但他看到孟煊的那双眼睛，心里又突然一跳。
样貌可以改变，声音气质都能变化，但眼中散发的那缕精神，是不会变的。
这人的眼中，似乎和那个带领他冲杀蛮庭、遥指六龙的伙夫赵三，有着一样的光！
“孟煊…”
他正要开口，却发现孟煊哈哈一笑，说出自己是开玩笑的。
众人也接连笑起，这个话题很快就被转移，开始说着更多其他的事。
回到寝室后，何伍有些失魂落魄，上楼梯的脚都有些不稳，差点摔倒。
这精神幻境实在太累，他有些顶不住，今天就不打胶了，明天再打。
但就在要跌倒的瞬间，一双结实有力的手掌，将他扶住，拉起。
“振作起来，继续杀敌。”
熟悉而又充满力量的八个字，猛地砸在他的心灵深处，令他颤抖、迟疑、不敢置信。
回头一看，孟煊带着笑意，也没再看他，径直走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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