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奔驰副座后方的江若安，在心里花式表扬阿明。

    “这个土鳖把无声胜有声演绎成教科式范本，除了专心开车，不说话；难怪吴明珠随身带着。”

    闷骚的人，表面都很安静，但内心聒噪的不得了；此刻的阿明，以一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之心，十分认真剖析八卦。

    “老板又在盘算该怎么阴Amber和李茶，我就当个安静的油腻大叔，围观看戏。”

    光凭这股牺牲别人、照亮自己的实力，阿明认定自己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一个月不吃不喝还是能活着。

    敢说自己像蟑螂，这脸皮厚到斧头也劈不破。不得不说，有本事在在吴明珠旗下待十年，都不是人；阿明待了十一年，人性和良心早灭了。

    论算老几，阿明排行第八十九，排在他后头的有保洁阿姨、保安大哥、仓管人员等基层劳动人口。

    论啥职位，阿明是吴明珠的司机兼跑腿兼通路部员工。至于专长，很难说，不晓得八卦搬运工算不算？

    根据某则圈内人都知道又四处流传的八卦，吴明珠最爱找员工到她家聚聚；从打扫卫生到收拾搬家，处处可见员工相聚的痕迹。

    如此不长脸的事，还能搞到人尽皆知，像极了阿明的作派；也确实是他说的。

    “上回帮董事长搬家，我还帮她提一袋内裤。”

    这种事能说吗？阿明，你是打算明天就失业吗？

    事实证明，阿明不仅没失业，该干嘛还是继续干嘛。

    有个思路如此神鬼、杀伐果断又淡漠的老板，老员工早被磨出刀枪不入之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直接拉满，说话技巧充满高级感。

    可别以为农村出身、从小放羊的阿明没有高级感；感受这玩意儿，有个别差异。

    对阿明来说，“帮她提一袋内Ｘ”这话，简单明了，无论谁听了立马懂，立刻笑；凭这点，那堆时尚圈打工人，都觉得他很高级。

    关于装逼矫情这事，并不是时尚杂志特有，只不过这圈子特好这口；经年累月下来，好好说话成为罕见疾病，很少在公开场合出没。

    阿明这种没心没肺的八卦方式，没有文青很会的言语修饰和弦外之音，有的只是一种感觉：爽。

    长时间码字、设计、改稿、校对、计算成本、想创意，很容易失心疯，把各辆购物车结清，导致口袋和帐户都破洞。

    阿明捎来的八卦，简单粗暴，直接把打工人爽出猪叫声，而且是来自灵魂深处那种。几声猪叫后，打工人纷纷清醒，直接掐熄清空购物车的念头。

    大家都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打工人，谁不爱这种帮自己省下一大笔花费的同事。在她们眼里，阿明不仅不粗暴，还优雅又高级。

    谁不喜欢全身香喷喷、脸上胶原蛋白饱满、颜值还在线的小姐姐？何况，阿明还常被一大群小姐姐包围，一起吃瓜。

    那一刻，色大胆小的阿明觉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好有道理；直到，他的眼角余光瞥见妻姐正以“我要跟你老婆说”的眼神射向他，他才恢复人夫意识。

    “各位姐妹，我是有妇之夫，请大家保持距离。务必落实笑不露齿，不吃我豆腐的好同事守则。”

    阿明义正严词的人夫宣扬，引来一群小姐姐大笑，而且是露齿而笑。

    “哈哈哈，阿明，我们就爱欺负你这个有妇之夫，就爱吃你豆腐。”

    佳人主编曹以琛用打趣的口吻，堵住阿明的人夫之路，让他无路可走。

    要不是大姨子正以“你死定了”的目光牢牢锁住阿明，他差点就栽进曹以琛吹出的彩虹屁，飘飘欲仙。关键时刻，强大的求（怕）生（老）欲（婆）再次拯救他。只见他气运丹田，稳稳当当，精气神都没离地三尺。

    “姐妹，我家那块祖传的贞节牌坊，如今已传到我手上。在牌坊的见证下，我，阿明发四，这辈子只让老婆睡。”

    阿明的即兴表演有无法描述的正经和不正经，就跟大年初五迎财神祈求发财时，一模一样。

    “阿明，帮忙卸货。”

    杨西在办公室那头招唤阿明干活，他随即抖起公鸡的战斗力，从位置上弹跳而起：“好勒！”

    尾随杨西的阿明，那走路的模样，活似电影里的猥琐大叔；为了不埋没自己这方面的实力，阿明再度表演他的有颜色笑话。

    “京霖，在颜□□，我只崇拜一个人：祖师爷！”

    “阿明，上一回你不是当着大家的面说你崇拜我吗？”袁京霖认真说笑的表情，辗压一众二轮转学徒。

    “上一回，说的是低调朴实不时尚的穿衣风格，我只崇拜你；但今天，我正式跟两位企划介绍的是，颜□□的祖师爷。”

    阿明书读得不多，但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确实能把人带晕。

    “阿明，俗话说：有话快讲，有屁快放。你这样憋着，会内伤。”

    杨西那双大眼睛，已濒临眼神死。

    “杨西，我就欣赏你这种有话直说、不拐弯的个性。当初，你妈把你取名杨西，是不是因为你在日落西山时，从你妈肚子里滚出来？”

    阿明话痨症发作时，眼神和语气一向到位。

    “我确实是日落西山时生出来，但取名杨西，是因为我爸觉得，女儿皮肤比父母白，肯定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关系。”

    杨西耸耸肩，说笑话的眼神和语气也很到位。

    “这笑话，很可以。想我阿明，曾经也是讲笑话比赛的冠军。那时单身，深夜在街上溜达时，感觉天上的星星都在嘲讽我孤单寂寞冷！结婚十二年，走在深夜的街道上，感觉天上的星星都在很不厚道的盯着我回家！”

    阿明边说便用袖子擦眼睛。

    “眼睛进沙子了？来，姐姐帮你吹一吹。”袁京霖毫不含糊地跟着演。

    “如果你是空姐，我就让你吹。问题是，你在佳人十几年，已经长成空难。”阿明说这话时，表情没有一丝不正经，连杨西都信了。

    “原来是这样，阿明，难怪你一脸空难！”杨西笑眯眯的样子，活像动漫里的樱桃小丸子，袁京霖立刻哈哈大笑：“Lexi，我谁都不扶，就扶你，哈哈。”

    眯着眼睛看世界的阿明，瞧着正面零看头、背面是杀手的杨西，他不禁语重心长。

    “杨西，以前的京霖也是咱们公司的十大车前灯；但是被摧残几年后，她那对车前灯慢慢不凶了，现在干脆不亮了。杨西你，，，”

    阿明咽下一口唾沫，直勾勾瞧着杨西腰部以上的某个位置。

    “怎样？”杨西双手叉腰，抬头挺（出本来就没有的）胸。

    “原厂出厂时，没帮你安装性能好的车前灯。缺乏这个保护装置，不对，应该说是耗材，你在杂志社拿什么来消耗？”

    阿明说笑归说笑，但藏在说笑里的关心，清清楚楚。

    “………..”

    杨西低头望向一马平川的胸前，她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没事，袁京霖是个神队友。

    “阿明，Lexi的屁股有肉，有本钱啦！”袁京霖打趣地挥手；那手势，充满千言万语“要死喔！你干嘛把我的车前灯被消耗光这件事说出来，万一把杨西吓跑，我一定跟你老婆爆料，说你和小姐姐出去浪。”

    色大胆小的阿明随即还以颜色，用眼神还。

    “大家都是成年人，冷静一点。冤冤相报何时了？不过，要是杨西被吓跑，你没时间出去混，怎么帮我们搬东西？想想，还是把杨西稳住才好。”阿明的脑波传出一大串鬼才懂的讯息。

    万万没想到，袁京霖竟然get到，她以了然的神情回望阿明；似乎想用微弱的车前灯气势，逼迫他说点什么。然后，阿明就说了。

    “你看摩登安娜的总编丁文，前胸贴后背，屁股也没肉，她还是好端端的当总编，谁也不动她。可见，有没有耗材不是重点，有没有实力才是重点。京霖这种出门经常迷路的打工人，把原厂配备的超前灯都消耗光，活该。”

    要是这时给阿明一个大声公，你会以为他是商场限时特卖活动的贩促人员，正在高喊“买到赚到。”

    “要不是我见过你吃饭喝水，会以为你是机器人，配备最新款的人工智慧chatGPT。两分钟两种立场，还说得头头是道；阿明，你是个人才。”

    杨西的神情像极说书人，唱作具佳。

    “冲着你这句话，要是谁敢欺负你，我罩你。”阿明一掌拍向他略显单薄的胸膛：“咳咳咳。”那几声咳嗽，把杨西贪生怕死的家底都抄出来。

    “这怎么好意思？想你堂堂阿明，晚上被家事操，白天被公事操；这样下去，怎么对得起董事长…那辆玛莎拉蒂？”

    杨西原本精致娇美的气质，活生生变为喜剧演员。

    这变脸方式充满惊喜和惊吓，瞬间打通阿明的泌尿系统。

    “等了一上午的尿意终于出现，我这个不是机器人的真男人，先解放解放。”说完，他迈开六亲不认的步伐，奔向厕所。

    “有阿明这个朋友，你的好日子在后头。”袁京霖意有所指，杨西在线的职场智商立刻运转。

    “难不成，阿明是老板的亲戚？”杨西语气里的不可思议，浓度高达百分之八十八，有资格纳入北影教科书式的表演。

    “这种事，别说你不信，我也不信。阿明这个老流氓，零背景零颜值零身段；这么多年下来，也只有阿明坐稳董事长司机的位置，其他人最多一个月就下岗。”

    袁京霖的声音比和平还和平，但讯息量好庞大；杨西那颗经年累月的企划脑，禁不住脑补各种神奇情节，对着袁京霖说起“恐怖”故事。

    “会不会，阿明是对手派来的卧底，擅长用丑男计扫除董事长的孤单寂寞冷？你看，樱花国和漂亮国，出了许多丑男美女夫妻，凭藉的就是丑男不讲尊严的搞笑。”

    杨西的眼神活像看到平行宇宙灵体的神婆，袁京霖差点给跪了。

    “你这么一说，我都想拿三炷香拜一拜。不过，你这脑子那么会编故事，不如为董事长编出世纪大戏，让她过过当大女主的干瘾。”

    袁京霖随便一句玩笑话，杨西竟认真起来。

    “这个活，我可以。”

    杨西的笑容好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