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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堵不如疏

    “可。”扶苏连忙收摄心神,跟在谒者的身后步入兴乐宫,将闾加不加冠都是小事,太学才是自己此行重点。
    “儿臣拜见父皇。”扶苏进殿后第一件事仍然是例行公事的作揖行礼,
    只不过这次扶苏打招呼的对象还多了个公子将闾:“将闾弟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说话间却是迅速打量着将闾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试图将其和脑海中的固有印象重叠起来。
    面前的将闾其人身高七尺有余,圆脸上也是一样红润白皙,只是看来却也不像嬴政,遗传他母妃更多些。
    “怪不得嬴政这么宠幸胡亥,除了幼子的buff加成之外,一张颇类于己的好脸才是重点啊。”
    扶苏却是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不省心的幼弟,果然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有劳皇兄挂念,将闾一切皆好,只是许久不见皇兄有所思念而已。”
    将闾一身黑红色的袍服,同样对着扶苏作揖还礼,脸上呈现出几分腼腆的神情来。
    “这小子对长兄还是比较尊敬的,也不像是个野心勃勃之人,可以,我很满意。”
    扶苏虽然自忖诸公子中没有人优势大过自己,但少一个敌人总是好的。
    毕竟嬴政子嗣有二十多个,除非像胡亥一样全部杀光,不然必须好好处理关系。
    “为兄也甚是想念将闾,只是诸事缠身不便赘叙,择日必与将闾共叙旧情。”
    扶苏不想多跟将闾纠缠,嬴政还在上面看着呢,兄友弟恭的场景固然美好,却不应该出现在大殿之上。
    嬴政在上首看着这兄弟二人的寒暄,心中略有欣慰,却是不免想到了自己那不成器的弟弟。
    “希望扶苏能善待兄弟,朕虽然难享骨肉血亲之情,诸子却不应受此苦楚。”
    嬴政登上至尊的道路充满了鲜血和尸骸,可其中不仅有政敌和六国君主贵族,更有着这位始皇帝的至亲血脉。
    长安君成蟜便是这条至尊之路上最让嬴政受创的那位,哪怕是生母赵姬和权相吕不韦都难以逾越。
    “启禀父皇,儿臣此番求见是欲在咸阳兴建一官学,仿故齐国稷下学宫之事,广诏天下士子前来向学。”
    扶苏的话语将嬴政从些许失神的回忆中拉回,听着自己长子的话语,嬴政的眉头却是蹙了起来:
    “尔欲要效仿田齐稷下学宫之旧事,令这些文学游说之士共聚一堂?”
    扶苏一听嬴政的话就知道这位始皇帝会错了意,还以为自己想要重现战国时百家争鸣的局面,这误会可大了。
    “儿臣并无此意,所谓百家争鸣之局面只是昔日各国并起时顺势而成,如今大秦既然一统,那官学也必应一统!”
    扶苏很明白能令嬴政动心的点在哪,对于这个千古未有的始皇帝来说,统一二字是其毕生追寻之物。
    无论是器物制度,还是文字典籍,只要是有所差异之事,嬴政都必须统一成规制,文化也不例外。
    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的嬴政会采纳李斯的建议,将六国史书都付之一炬,其实实质上还是为了思想统一,只是手段粗暴了些。
    扶苏当然不会令秦朝重蹈历史上的覆辙,粗暴的焚书只会令天下士子对秦朝更加离心离德,
    甚至会轻易破坏掉扶苏之前种种努力经营出的局面,毕竟堵不如疏的道理从大禹时便流传下来了。
    “儿臣所仿稷下官学只是采其形势而已,办学宗旨却是迥异,唯有百家作辅,法家称尊才是可成之路。”
    扶苏在心里默默捏了把汗,有的时候还是直接把目的说出来更好一些,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弥补的机会的。
    “姑且详细言之。”嬴政听到此处终于将原本悄然蹙起的眉头放下,示意扶苏继续说下去。
    扶苏也不再多废话,径直铺开了自己的设想:“大秦统一规制,自然不能遗漏思想文化。
    更何况如今察举之制通行,天下士子所学繁杂,并不能统一应试,取才多有不便。
    不若以举国之力成一太学,令博士官尽皆入学授课,各郡则分立郡县之学。
    如此既有教化之功,且能培植更多为吾大秦所用之俊才为官为吏,更兼有统一思潮之能。”
    嬴政听后不由得心中一动,他又何尝不知秦朝武功远远迈过文治?
    只是大秦以法立国,对于民众黔首向来是疲弱之策,不欲使其开智明悟,那样并不利于统治。
    可如今随着秦朝地盘的不断扩张,需要巩固的统治地区越来越多,官吏却是捉襟见肘。
    不然扶苏先前所提之察举制也不会这么快就被廷议通过推行天下,其中固然有着嬴政大力支持的原因,却也反映了残酷的现实。
    “若是能以官学统一思潮,倒也无妨,毕竟吾大秦若想千秋万世,少不了这些文人士子的维护。”
    作为一统天下的始皇帝,嬴政又如何会不明白这些读书人的重要性?
    只是先前苦于没有一个可以笼络的手段,又不可能舍弃平定天下的功臣将官位爵禄都给这些关东士子。() ()
    因此在历史上最终只得依仗焚书等暴力手段试图整合思想,但效果远远不如汉武帝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同样是进行思想专制的手段,秦始皇被世人诟病千年,而汉武帝却能得到后世儒家的一力推崇。
    究其根本,还是在方式上的差异,毕竟中国人自古便推崇的是中庸之道,太过暴烈的手段注定难以长久。
    扶苏见嬴政并无回应,心中也把握不好这位始皇帝到底是什么想法,只得按着原有思路继续说下去。
    “有鉴于大秦新立,天下各郡县未必有足以役使之人力物力兴建官学,可先于咸阳创立太学进行试点。
    中央分设经学、律学、算学、医学、各科均置博士、助教以传经授业,入学者称为生徒,以法家之说为主干,
    百家为辅弼,宗室贵族子弟可入经学、律学,世族黔首可入专科之学,以两年为期,课业优秀者可直接擢拔任官为吏。
    至于授业之师,可直接由朝内已置博士官为之,或请已然告老之臣教授,待行之有效后再推广天下各郡县之中。”
    扶苏终于说完自己的设想,建立太学并不是其一时心血来潮之作,而是环环相扣后的必然结果。
    将苏纸和印刷之术发明后,此时的秦朝已然有了办学的客观物质条件,这是科技生产力带来的改变。
    而察举之制的早早推行,更使得秦朝对天下士子有了强大的吸引力,陈平便是其中的典型例子。
    但能通过察举的士子毕竟也是有限,不是人人都天赋异禀可以一战功成,但这些士子却也有着学识和家产。
    在先秦的环境下,真正的黔首很难有读书的资格和财力,士子们更多的还是出自世族和军功地主中。
    而这些人是维持一个国家稳定的重要中坚阶层,如果不能笼络这部分群体,那秦朝迟早走向崩溃。
    统一天下的时候,秦朝可以靠着军功爵制度让黔首为之效死卖命,用军功和土地开出一条向上的渠道。
    可到了周边所有敌对势力都被打垮之后,秦朝的体制便难以适应治理天下的需要,因为没有了阶层流动的空间。
    历史上的嬴政也看到了这点弊端,但他的解决方法却还是诉诸于武力,通过战争解决。
    所以其向南征伐百越,向北击破匈奴,力求为秦朝这辆古典军国主义战车一直树立新的目标。
    但很显然,这是失败的。
    秦朝统一天下后需要时间来消化尚未同化的六国土地和子民,而不是一味南北出击创设新的目标。
    要知道这会的中华大地上可没有构建起什么民族意识的认同,秦人与其他六国子民间仍有巨大差异需要磨合。
    虽然嬴政也知道这个问题,并付出了“书同文车同轨”的努力,但终究只是在器物制度上修修补补,
    没能从根本上的思想领域解决这一问题,又因为突然暴卒的缘故没有留下合格继承人,胡亥上台后变本加厉
    不但对民众的统治更加高压,连秦朝赖以维系的大臣和自家宗室都是大开杀戒,也不怪摊上个二世而亡的结局。
    所以嬴政并不是不知道这些问题,只是限制于时代的局限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他做的努力已经够多了。
    因此在扶苏提出来创设太学以统一思想后,嬴政便迅速意识到,这就是自己苦苦寻求而不得的同化之法。
    “善!”嬴政突如其来的一句肯定打断了扶苏接下来的分析,这位始皇帝大喜过望:
    “扶苏此言甚善!此创设太学之策实乃上上之策,不费一兵一卒而收天下士子之心,实乃大善!”
    见嬴政终于开口首肯此事,扶苏的心情也不似方才的波澜起伏,反倒有了些许庆幸:
    “幸亏是重生的早,此时秦朝的政策还没极端到必须焚书才能统一思想的地步,总算是有所修补。”
    而一旁静静侍立的将闾也在心中感慨:“皇兄果然有惊世之才,故有之先贤古人创举却能推陈出新,吾不如皇兄远甚!”
    将闾作为公子,自然是从小便接受高等教育的,朝中的博士们没少给他上课,所以他不觉得获取知识是什么难事。
    当扶苏提出来创立太学之后,将闾才隐隐明白其中的深意:“苏纸、印刷,察举,太学,皇兄这是早有筹谋啊!”
    “父皇谬赞,儿臣只不过是一粗浅构想而已,具体动工兴学,还是要朝内诸多大员一并斟酌才是。”
    这话扶苏倒没谦虚,毕竟办学不像考试,定个时间让天下士子们去做题就行,教育的周期可是很长的。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要想办好一所学校不但要有师资教材,更要有底蕴沉淀,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
    别的不说,就说这太学祭酒谁来干?要不要给学生提供宿舍?学校选址在哪里?具体授课的内容是什么?
    这些都是必然会遇见的问题,而这并不是扶苏一个人,一纸奏疏就能解决的,扶苏只能勾勒出一个大概的框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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