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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李璟,”他直视着陈牧野,一字一句地说,“我是,花朝颜。”

    “?”陈牧野确信自己没认错人。他一脸“你有病吧”的表情,乐了,“别告诉我你还有个孪生兄弟。”

    花朝颜垂下眼睫,不肯看他。月绯拉住陈牧野的衣袖,示意他闭嘴,解围道:“人家现在改名了,随母姓!什么孪生不孪生的,你大白天的少说梦话!”

    李湍冷眼看着,大抵猜出他二人的身份,听说辽东的土匪头子最近进京,来的那陈家老二不是善茬,外面传的是陈牧野骁勇善战,天生神力。若论彪悍,眼前这位怕无有出其右者了,不是他还是谁?再看他身边的红衣女子,虽有幂篱挡着,看不太清眉目,却也可以想象遮拦之下是怎样一双金瞳,应是那南山王姬无疑了。

    这两品货真是凑成了一双“蛮夷”,李湍心内腹诽。

    陈二看起来是个自来熟,花朝颜倒似跟他交情一般,也是,昔日花朝颜以罪臣之身被擒,入京时虚弱不已。清都内的一帮富贵闲人终日无所事事,些微谈资都能咂摸十天半个月,遑论永宁事变这样的大事,众人纷纷推测花朝颜曾在辽东遭到了非人的折磨,一个个说的有鼻子有眼,他跟陈二熟络才怪了!

    李湍作壁上观,幽幽开口:“陈二公子,我看这位跟您不太熟啊,您老就别腆个热脸往人冷屁股上贴了吧!”

    李湍这人挺纨绔的,他家里家外都有人捧着,打小在皇城根儿当少爷当惯了,用得着给旁人留面儿?做梦!

    索性陈牧野也不是好玩意儿,他尴尬是一回事,理直气壮又是一回事,这厮梗着脖子浪笑:“该你屁事!老子堂堂正正的一个爷们,哪知道什么屁股什么尻,哪像你们这帮成天混世的,香的臭的都不带嫌!”

    李湍怒了,指着陈牧野骂:“呸,陈二,少不干不净的,知道这哪儿吗?不是你们辽东的山沟子!我们清都这地界容不得你撒野,滚回你家土匪窝子去!”

    陈牧野气沉丹田,拔高了调门大喝:“谁先不干不净啊!只许你姓李的州官放火,不许我百姓点灯!少装蒜!不是你爹,你算哪根葱!”

    他俩斗得愈演愈烈,眼瞅着就要上手揪领子掐脖子了,月绯插不上手,只能耸耸肩,无奈地跟花朝颜说:“哎呀,不好,他俩要为你打起来了。”

    月绯敢指天发誓,她的这句牢骚绝对没他俩任何一人的喊声大,但斗得正凶的两人却突然休战,异口同声地扭头叫道:“胡说!”

    月绯:“是吗?”不信哦~

    他俩这么闹下去太不像样,纪秉文见两人之间战况暂缓,忙上来跟他主子说小话。李湍那边也有位过来说和,郭嘉荣气质挺温润的,却生了双引人注目的三角眼,目光无意间落到花朝颜身上时带了点不怀好意,他往前拱拱手,从容不迫地说:“陈二公子请见谅,今儿我们哥儿几个聚一块儿吃酒,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闹腾了些是真,在下给您赔个不是。”

    “不过叨扰了您也不是我们本意,”他话锋一转,那双三角眼转到花朝颜身上,无奈地笑了笑,捏着指头说,“实在是花小公子他么,有点子较真儿了,不得已闹出了一些不愉快。”

    月绯听了只有白眼以对,这种坏心肝的人么,无非寻衅刁难了人,等把人惹急了,转头又诋毁人玩不起,月绯看郭嘉荣那副故作无辜的表情,只觉反胃!

    “这位仁兄言重了,”月绯假笑两声,她本是懒得跟这等人废话的,但她听了郭嘉荣的一席话,怕自己这拨的人玩不掂,反叫人牵着鼻子走,还是开了口,“这事我与哥哥也有错,哪儿能全赖你们?这么着吧,诸位这顿饭我二哥请了,他两位也算不打不相识,日后化干戈为玉帛,出门在外,多个朋友,也多条门路嘛。”

    “不过我有一事不得不问,”月绯嘴皮子利索,不等郭嘉荣反应,紧接着说,“你说花公子较真,请问他较的什么真?”

    这话问的郭嘉荣一时答不上来,他既开口说了那话,料想的就是花朝颜跟辽东这位势如水火,却不想月绯一张口,竟有点为花朝颜撑场子的意思。

    他从月绯刚进门就猜出月绯的身份来了,他开始不太把她当回事儿——不过是个野丫头,他是这样想的。但观察月绯从始至终的淡定模样,言笑间就让两个火药桶子熄了火,现下又这么有条不紊地诘问他……不怕事是一,头脑活络是二,这女子竟还有点不怒自威那派头,挺厉害的。

    郭嘉荣顿觉后悔,光想着把祸水引到花朝颜身上了,请客那话他起先怎么想起来没说呢?!

    郭嘉荣那副无辜又欠揍的表情消失了,他脸色难看,“花小公子是永宁人士嘛,请他作剑舞给大家伙见识见识,不是什么难事吧?他倒恼了……”

    这剑舞确乎是永宁独有,不过历来皆为伶人所演,若说起有哪位永宁王室子弟曾在清都演过此舞,便只有花朝颜他爹刚入京那会儿给武帝舞剑的一回了。此事一度成为周室吹嘘自家国富民强的盛景之一,郭嘉荣能对此一无所知么,他摆明了是拿这事羞辱花朝颜呢!虽说人家花朝颜虎落平阳,但他好歹王族出身,即便是要演,也是要演给皇帝看的,你是什么东西?好大的脸!

    月绯看这种人吃瘪心里就莫名爽快,她寒声一笑,不说话了。

    陈牧野立马会意,他俩是从小一起调皮捣蛋的情分,可以说是对方一拍翅膀,就知道该往哪儿飞了。

    他老朋友似的拍拍花朝颜的肩,还是那么自来熟:“我跟朝颜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我俩在清都,是他乡遇故知。”

    “想看剑舞?也行!”他豪爽地笑了笑,不由分说一把夺过花朝颜手上的剑,“他文文弱弱的,跳起来没劲儿,我陈牧野给诸位演一个瞧瞧。”

    陈牧野把剑拎在手里,说罢,翻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几步腾挪,寒光闪动的剑刃有惊无险地擦过每个人面前。

    郭嘉荣额上正冒冷汗,却见陈牧野倏地把剑离了手,笃地一声响,长剑直直插入了圆桌正中间,干脆利落,连木屑也不曾溅出几许!

    陈牧野见状失笑:“对不住,失手了!诸位见笑!”

    月绯搭眼一看,冷淡开口:“我们赔。”

    撂下话,四人扬长而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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