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这些年，草木丹药一道也有些心得，不枉费大家伙儿给他重金搜刮的那些丹道古籍，这堆得来不易的孤本善本就算是没埋没了。”
“俩月后，你离家以前可自去有桃那里打包带走一些他的最新研究成果，在造化城求学的日子总归能用得上。”
“另外听消息说，此届的荒州跃龙门仪式上你夺魁之后，在那座龙门山上还得了一件神兵利器？”
二少爷抬起了放在叶子灰脑袋上的那只手掌，又竖一根指头轻轻敲敲对方的头，然后将手就收了回来。
他这是顺势敲打敲打自己兄弟，让七少爷收了重宝之后不要过于得意忘形。
“是的”，叶子灰点头道，“我在这人间里，总算有一把能配得上的剑了”。
叶无问听见，看了七少爷一眼，心想老七他居然如此钟意这柄剑。
叶子灰又说：“只是此剑无鞘，在家这些时日，我还需去找人给我造个剑鞘。”
叶无问复笑言道：“若打造剑鞘这事，转头交给老八去办，现在的他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叶子灰：“怎么说？”
“小山现在炼器什么水平？”
他开口问道。
叶无问：“方圆千里，包括开封府在内，如今论铁匠本事。”
“胜过咱八弟的，不出三个。”
“虽说还是能找到更厉害的匠师，可将你这贴身兵器的剑鞘交给外人打造，还是不放心。”
“万一那些人偷偷给自己留道暗门，日后被别有用心之徒趁机利用，当遇上险情，便是你致命地方。”
“或者……”
叶家二少爷又沉吟道。
“等你去了造化城，找师门内信得过的人再帮你铸造剑鞘？”
“这座北部荒州排名第一的高等仙府之内，必当有些顶尖炼器高手在。”
双腿岔开，蹲在地上的叶子灰摇摇手，言道：“不必了，就交给小山去做吧。”
“我这柄剑的真正剑鞘，以后还需另有来路，现在不过打一个备用的罢了，权做装饰品就行，免得带在身上，露个光秃秃剑刃，忒丑。”
叶无问语气变化，说道：“哦？你这剑听着来历不小啊！”
“六龙剑！”
叶子灰得意极了，撂下三个字。
“之一。”
又补上俩字。
但见叶无问面部表情控制不好，嘴角抽抽。
他问：“你……这剑是人族史籍上记载的那样‘六龙剑’吗？”
“嘿嘿！”
叶子灰干笑两声。
此刻索性也不蹲着了，直接站了起来。
那哪能继续蹲下来矮叶无问两头啊？
老二现在必须仰视他叶七才合适。
叶二更问道：“荒州王所赐？他疯了？”
“唔”，叶子灰迟疑了下，“不知道，那个人是有些奇怪……”
叶老二心底暗自思索：“人族大佬们是要搞些什么事情哩？！凭史书上说，自古六龙剑一出，天下九州必生变数，难道？”
“我们当下所处的这个世代是……”
“二哥？”
“二哥！”
叶子灰推了推叶无问的肩膀，撇嘴说：“眼睛闭着，睡着了啊？”
“别推了……”
“少污蔑我睡着”，二少爷无奈道，“我只是天生眼睛小”。
“对了”，叶无问忽又说。
“九妹数月前离家了。”
蓦然间，其道出了叶家老九目前不在家的实际情况。
“她去哪儿？”
叶子灰问。
叶无问说：“之后自己去问三叔吧。”
“这是你爹这位叶家之主亲自下的一道命令。”
便见叶子灰神情变幻，隐觉不妙，面皮颜色瞧着两分发黑，他无由有些担忧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连累到了九妹。
叶无问看到老七这副模样，暗叹一声，心道：“唉……还是提前和他透露点吧。”
其遂出声讲：“九妹是去参加这一届中神州的跃龙门仪式了。”
“的确和你小子去年出事有关，毕竟……”
“她是叶家年轻一辈中，修炼天赋唯一能与你比肩的人。”
“十年之前，我们拟定的计划里，本就是你二者一阳一阴，一明一暗，恰好修行路上可相辅相成，既互为追逐关系的竞争对手，又是携手共进的大道同行者，但之前你遇上突发的意外状况，九妹她……”
“只好由暗转明，离家问世，去中神州闯荡，显露峥嵘头角，遥遥牵制叶家幕后黑手动作，为你这边分担一些压力，将敌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去。”
叶无问言尽于此。
阳光散场，黑幕开始拉上的庭院之中。
叶子灰沉默着。
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打翻了多少种类的调料瓶。
过了数息。
他再次张口，已是跳过此事。
“老十而今怎么样了？”
叶子灰若无其事的询问。
叶无问也似无事发生地回复七少爷：“十弟六岁起精修阵法与符箓，但此道艰深，更胜草木丹药的钻研，我只怕他现在神志不清，心智有损。”
“但”，二少爷话语略作停顿，“我每回找他来问话，他总说自己没事的，还告诉我说，自己进入了一种纯粹的不朽的世界。”
“唉…………”
倏而，叶无问复出气长叹。
这亦是叶子灰今天首次见到二哥这般叹息。
而且那位叶家老二向来是智珠在握的样子，基本很难得有情绪不稳定的时刻，更何谈打从心底深深叹气。
那都是反常近妖的情况出现了。
“可是……”
叶子灰转头打量，看见自家二哥一手捂着脸，另一只手指着他们旁边的那株千年灵树。
“十弟他每次来我院儿里，都会撞到树上。”
“然后面向此树，质问对方为什么要撞他叶重玄。”
“一人一树要聊上小半天，他才满意的说——大树你知错就好。”
叶家老七之前的低沉情绪，在听见老十的事迹之后，有一分好转。
他嘴角挂起一抹熟悉弧度微笑，又再度抹平。
叶子灰出声：“二哥，我推你进屋罢，差不多晚饭时间了，待会儿你也早点吃过。”
叶无问颔首。
七少爷慢慢推着轮椅前行。
那兄弟二人从来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今天院内一番谈话，老二给老七露了些底，老七也给老二交了成绩。
大家伙儿编的网嘛，织得更紧致数分。
二少爷进门。
七少爷止步。
“我先回了，和他们同桌一道进食。”
老七告辞道。
叶无问挥手关上了门。
那个年纪更大一点的少年人，回到了原本的阴森世界。
叶子灰就这样在门外呆了会儿，不响不息。
之后没有脚步声的走远了。
“二哥尽管生在叶家狼群里，仍是最像孤狼的人。”
这是当和家里其他兄弟姐妹，在谈到叶无问的时候，叶子灰不免会说的一句话。
……
……
……
叶家三房。
是一间大院子。
比叶子灰的独院大上几乎十倍。
一处厅堂里，当间摆上了张三百年榆木的八仙桌。
桌上摆了六道菜，两样汤。
四个人，五副碗筷。
叶子灰走了进来。
坐在八仙桌主位的男子抬眼，盯着他。
那人，面色不善。
叶子灰也不说话，向桌子走。
那人，目光渐冷。
叶子灰直接往吃饭的座位上一坐。
母亲无奈冲他一笑，眼神在传递信息。
旁边还有两个小脑袋强忍着现在扑向他的冲动。
叶子灰端起碗筷。
他爹刚端起来的碗筷直接一放。
“你醒了啊。”
“跟我过来！”
叶家主朝外面走。
少年人跟着出去。
得，叶家七少爷饭点过来依旧没饭吃。
但至少能让他爹陪着他不吃饭。
叶七以为那也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