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掉嘴巴里了。
    林娇娇眨了好几次眼睛，才看清楚面前的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头顶上方的雨停了。
    一片羽毛悠悠荡荡下落成了负担。
    林娇娇面色苍白如纸，她的瞳孔里映着一双宽大的翅膀。
    那个曾经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弯着腰抓着她的手，目光真诚地询问： “姐姐以为会是谁？”
    “姐姐，你又在等着谁？”
    他的另一只手藏着一束花。
    姐姐会等任何人，除了他。
    愤怒上头，怜爱至极，让他恨不得想杀了她，但是又舍不得。
    只要她稍微对他示一个好，服个软，就算他死了都可以。
    银……柳！！！
    银柳！！！！
    他怎么还在这里？
    林娇娇忽然被死去的记忆攻击。
    她怕了。
    和大蛇不同给她穿鞋不同，银柳的偏执病娇也许说不定会为了把她留在身边，做出废了她双脚的事情。
    永远不要被一个病……娇喜欢。
    现在她的生死都在别人的一念之间，她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林娇娇闭了闭眼睛。
    有些人不如一辈子都不要遇见的好。
    林娇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不要叫我姐姐。”
    “银柳。”
    “松手吧。”
    她不想再这样纠缠下了。
    很累很累。
    遇到了银柳，她觉得自己的世界都被扭曲践踏了。
    无论是弟弟还是朋友，她喜欢的永远是那个意气风发潇洒开朗的阳光少年。
    是一个不能成为的自己。
    她喜欢的是一个独立的人，尊重别人的人。
    爱不是伤害，不是掌控。
    银柳……她曾以为遇见他是雪中送炭，谁知是雪上加霜更深的深渊。
    “你……你就不能叫我一声柳柳吗？”
    “叫我一声，我就拉你上来啊。”
    如果被救之后是新的束缚，那这场拯救…
    “那你松、手、吧。”
    他满心痴情，她不怜爱他一分一毫，她只为自由而死。
    这场穿越本就不值得，好像永远都有人选择她，但永远没有人坚定的选择她。
    “我要你活！”
    “你就那么喜欢那条蛇吗？”
    “为了他。你连死都不怕。”
    “缺独独害怕我！”
    嫉妒愤怒扭曲。
    就不能也喜欢他一点吗？
    就一点也行啊！
    那条蛇都离开她了，她还为他守着！
    一个雌性可以喜欢很多人认为什么就不能再多加他一个呢？
    他想要的太多太多，但事与愿违，自卑和占有欲扭曲重叠。
    林娇娇苦笑着。
    不想再说。
    说什么呢？
    听不懂。
    他们都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好像总是想对她好一点，但永远都是以他们的想法附加在她的身上。
    努力了那么久，林娇娇却在一瞬间松开手。
    她放弃了自己，更放弃了他。
    一刹那的下坠。
    “姐姐！”
    几滴血泪在风雨中洒落。
    背后的花朵落在泥水中。
    即使突如其来的下坠，那个少年也不曾放开过她的手。
    说不清楚是救赎还是更深的束缚。
    翅膀擦着洞壁下坠。
    不停有泥土石头落下打在呈现护卫半合拢的翅膀上。
    林娇娇一咬牙发狠把对方扯下来。
    要死一起死！
    她都尝试着在部落好好生活了，为什么还要来不停打乱她的计划啊？
    为什么呀？
    她都穿越一次了，那么努力了，还是没有得到美好生活。
    少年惊愕一秒，忽然狂喜。
    她愿意与他同死。
    那他便与她同生。
    在即将落下的一瞬间，“砰砰！”几声巨响。
    硕大的翅膀在洞里施展不开，强行起飞。
    边沿的羽毛被直接刮断，刮翻折过来插进皮肉里。
    温热的血液从少年身上滴落到林娇娇身上。
    ……
    海盐川来不及抹去脸颊的血痕，急冲冲赶过来的时候，几个人正围着洞。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里冒了出来。
    海盐川走进一看。
    空的。
    但根据周围的痕迹和气味显示，刚才有人来过。
    “她被人带走了。”一个雄性压着嗓子好心提醒。
    她真的在这里出现过！
    海盐川一言不发，本就充满攻击性的圣洁精致容颜越发冷峻，眼窝里深蓝色的眼眸中波涛翻涌，雨水冲刷着他指甲上的血和肉沫。
    “是谁？”
    背鳍“咔咔咔咔”缓缓往外长。
    如果早知道他能够在这场战斗之中活下来，早该不等体力消耗就杀了他们。
    “雨太大了，闻……闻不出来。”
    他们没怎么见过银柳，对他的气味自然不熟悉。
    海盐川一握拳头，细长的睫垂下遮住了灰暗的眼眸，背鳍艰难往回收。
    “咚！”的一声巨响，泥水飞溅。
    一只大鸟砸在地上：“情况有变。首领有危险。速回部落。”
    海盐川侧脸，混血的五官犹如雕塑般立体，不近一丝人情似乎随时都可以化作一柄杀人利器：“银柳？”
    拜银柳所赐，海盐川现在看到这些鸟就没有什么好感。
    大鸟吓得一抖低下头：“他在养伤。”
    “哼。”
    小娇腿脚不方便。
    究竟是怎么离开部落的？
    最好不是他。
    小娇对他那么好，他却要三番两次置人于死地。
    “你们几个受伤轻点留下来继续找。”
    “她安全最重要。”
    “我去去就回。”
    大鸟穿越雨幕。
    海盐川眉心的宝石一阵闪烁，尾巴一摆，就从滔天的雨幕中跟着游了上去。
    从雨而行，条件苛刻，而且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耗费精力，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使用。
    部落内部发生动乱，附近部落趁机偷袭，群龙无首。
    海盐川一回来立刻把首领藏了起来，号召大家大杀四方，不听命令的一律杀了。
    当场就有人反对，血溅当场。
    立刻人人自危。
    他们从未想过当初从河里面捡起来插电，被他们吃掉的人鱼，也会在有一天如此强大狠辣。
    对于海盐川来说，这些都算不上狠辣。
    对于海洋霸主之一来说，野蛮凶狠和美丽是与生俱来，无关紧要的人和石头有什么区别？
    他不是首领，他对这里的绝大多数人几乎都没有什么感情。
    海盐川带着人大杀四方。
    首领没醒，他就是无主的刀。
    等到平息安定下来，已经是第三天下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