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营救

    此时谁都看明白程鸢到底打的什么心思了——
    程鸢带的弟子多是以速度为长处,虽然他们灵力不算很高,但是巽寅派一开始行进,他们很快就能追上,在他们后面捅着暗剑,巽寅派一停下来要反击,他们又能快速地逃之夭夭,他们确实对巽寅派不能造成什么大的损伤,但这般走走停停也足够消耗掉修士们的体力,让他们无法精力充沛地抵达若山。
    程鸢的这支队伍,对叶言卿而言,就像泥鳅一样滑不沾手,抓不住,却又总绕着你打转,你一不留神就会被它绊倒。
    叶言卿神色不愉,拓开声音向程鸢道:“三月暮那点不要脸和花花肠子倒是让你学了个彻底。”
    “的确,”程鸢赞同道,“我也觉得我学得很不错。”
    没有人天生就什么都会,尤其是算计,程鸢不喜欢算计旁人,但她知道守护门派,保护苍生注定离不开各式各样的算计,所以她虽然不喜欢,但也从来未觉得师兄们的行为有什么错。
    程鸢手指摩挲着剑柄。
    只是以前师兄们在的时候,这些乱七八糟的算计和不能放到台面上的阴暗面,是从来不会让她知道、也不会让她参与的。
    但,她曾经不参与算计,不代表她就不会算计,就猜不透交战时敌方的心思,她可是苏戎座下唯一一个女弟子,阵法计谋无一不通,她又怎会比旁人差?
    如今没有人能护着她了,她照样能撑起一片天。
    叶言卿遥遥地打量了她一遍,阴沉着脸道:“没想到,程鸢仙尊也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程鸢的手指顿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拂过剑柄:“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
    叶言卿调转重剑,果断下令:“追!”
    坤卯派今天他是拿不下了,与其什么也得不到就打道回府,白费这一番功夫,还不如把程鸢和这一众弟子能杀的杀,能活捉的活捉,这一趟也算有所收获。
    坤卯派的弟子跑得极快,巽寅派的弟子追在他们后面也没了阵型,叶言卿不管他们,只是牢牢地追在程鸢身后。
    眼见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锋芒乍现,程鸢不得已回身格挡。
    灌满灵力的两个灵剑相接,端的是光芒四溢。又是一记重击,程鸢和挡在身前的灵剑一起被击得后撤,她吐了一口血,却不敢恋战,只能就着受的这一击拉开些距离,御起自己的灵剑,继续向远离其他弟子的方向全速飞去。
    “吭——”
    两个玄铁利剑的剑刃相错,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程鸢在天上拐了个弯,她趁着拐弯向后瞥了一眼声源处。
    这一瞥,就让她看到了此时此刻最不知如何面对的人。
    “叶掌门和我过两招呢?”那人背对着她,接下了叶言卿向自己袭来的剑锋。
    她怔怔地看着,却只能看到一个穿着旧衣的背影。
    【看什么呢?赶紧带人走啊!】
    熟悉的声音在程鸢脑海中炸开,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正驻足在空中望着厮杀起来的两人。
    她不愿意接受应淮的帮助,但不代表她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到底是自己心里的坎重要,还是自己和这么多弟子的命重要,她是知道的。
    她没有回答应淮的传音,转身御剑寻着其余弟子而去。
    “呦,应淮仙尊。”叶言卿和应淮的两柄剑死死抵在一起,他沿着剑身的上端审视着这个忽然冲出来,打断他追击的人。
    叶言卿的声音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阴阳怪气:“好一阵没见过你了,你是到哪里云游去了?”
    “没云游,”应淮散漫地说,“和坤卯派一刀两断去了。”
    “哦?”两人被灵力的波动震得后退开,叶言卿的话语尾音上扬,“既然一刀两断了,你还来救程鸢做什么?”
    程鸢此时已经走远了,应淮慢慢翘起嘴角,握剑的手攀上黑气,顺着手指缠绕到剑身,再倾泻至剑刃。
    叶言卿瞳孔皱缩,就听应淮懒懒散散地开口道:“一刀两断又不是我提的,是他们把我从门派除了名。”
    应淮惋惜地抬起灌满魔息的剑,说:“虽然他们不仁,看不上我这一身鬼气森森的魔息,但我却不能不义,怎么说也在坤卯派白住了那么久,这点人情还是要还的。”
    应淮灵剑刺破了吹来的风,没有任何技巧,势不可挡地直指叶言卿面门,剑尖扎在叶言卿挡在面前的灵剑剑身中央,发出一声细微却危险的碎裂声,应淮笑得恣意猖狂:“你说是吧,叶掌门?”
    叶言卿脸色煞白,想收剑撤退,可应淮剑上漫出来的魔息已然裹缠住他的剑,让灵剑动弹不得,又是一声脆响,那把伴了叶言卿多年的灵剑彻底断成了两截。
    脱离了剑身的桎梏,应淮手中的剑继续向前刺去。
    “啊——”
    一声尖利的惨叫差点刺穿应淮的耳膜。
    应淮揉了揉耳朵,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让他跑了。
    那个被叶言卿不知用什么办法和自己互换了位置的弟子,到死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大睁着眼睛,一点一点从空中倒了下去。
    也是,叶言卿这个老狐狸,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魔息从应淮指尖钻出,把两段正在下坠的灵剑勾缠回来,他看着黯淡无光的剑,若有所思:“还好并非每把剑都像鸳鸯剑一样。”
    忽听闻远处有御剑带起的风声,应淮收起断剑,前一刻还满不在乎的神情消失殆尽,他慌慌张张地敛去魔息,又不惜散出大量的灵力,将残余在空气中的魔息也盖了个干净,这才逃也似的御剑远遁了。
    什么一刀两断、门派除名都是说给别人听的,为的是以免自己这一身魔息成为别人污蔑坤卯派和魔族勾结的借口,外人不在了,他可不想把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程鸢知道。
    程鸢把弟子们都聚齐了,避着旁人耳目送他们到藏身的山涧附近,又匆匆忙忙赶回来,却除了满天再熟识不过的灵力和吹得厉害的风,什么都没有找到。
    她终是没能见上他一面。
    巽寅派的弟子不是逃回了门派,就是被她杀了或者活捉了,这里不再有危险,她踩在剑上于这片蓝天中漫无目的地转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她不想见应淮,但是,她还是在这里打着转。
    可能就是因为知道一定不会遇到,她才在这里停留的吧。
    胸口一阵绞痛,程鸢用手按住,她弯下腰,明艳的面容一阵惨白。
    叶言卿的那一击还是太重了。
    程鸢下意识微启朱唇,可唇瓣翕动,她却忘了自己到底要说什么。
    之前出去解决委托或者处理什么事情,从来都是君玟和墨凡一起,她和应淮一起,应淮灵力总是差一点,遇到什么危险都是她冲在前面,应淮负责收尾,如果她意外受了伤出了血,只要一伸手,有时候甚至不用说话,应淮就十分会来事地把手帕递上来,嘴甜地说着:“师姐疼不疼?师姐辛苦了,师姐真厉害。”一类的话。
    然后她会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来掩饰自己被夸得不自在的模样,或者干脆轻轻点一下应淮的脑袋。
    ……
    已经飞出坤卯派地界的应淮一点一点慢了下来。
    他的乾坤袖里装着的手帕一直没有取出去,就在他从程鸢身边飞过,要替她拦下那一击时,他一闪而过地看到了程鸢嘴角的血迹,那一刻,他习惯性想把手帕递给程鸢,可他手一动,他意识到,自己手里拿的是剑,不是手帕。
    他落在一棵应是刚刚枯死的柳树下,他的衣服有些旧了,他小心理好,才盘膝坐在地上。
    他以为自己早就看开了,以为自己早就做好和师兄师姐殊途陌路的准备了,因为他当初在做决定之前,切切实实地想过自己和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会怎样,他想了一会,觉得也没什么,不就是开始一个全新的只有自己的生活吗?这样听起来似乎有些孤单可怜,但其实仔细想想,到时候他一个人喝喝小酒,种点瓜果蔬菜自给自足,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也算是一种闲云野鹤的生活,没什么不好的。
    光秃的柳枝被风吹着,划过他的脸侧。
    他真的是这样想的。
    他也真的以为自己已经释然了。
    可就是适才这么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一个细微得不能再细微的习惯,他才忽然开始意识到自己到底告别了什么,自己的决定到底代表了什么。
    是再也没有人一脸不耐烦却又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是遇到事情再也不能恃宠而骄地找师兄师姐解决,是夏天喝不到师姐做的杨梅汁,冬天不能拽着他们一起在大殿门口堆五个漂亮的雪人。
    是以后年年岁岁每一个习惯了他们存在的角落,每一个想起他们的时刻,都再也不能看见他们。
    再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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