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残杀

    暗格中空无一物。
    “诶?我真的放在这里了!”沈兴急了,似乎是生怕三月暮认为是自己动的手脚,认为自己动歪心思。
    三月暮“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我能看看吗?”三月暮问。
    沈兴:“什么?”
    三月暮指了指暗格。
    “能能能!”沈兴火速让开位置。
    他巴不得三月暮能查出来点什么,好洗清自己的冤屈。
    三月暮伸手摸向看似空无一物的暗格,手指一勾,就勾到了一根极细的透明丝线。
    丝线肉眼几乎不可见,触在手上微凉,三月暮不动声色地撩了下袖子收回手。
    沈兴:“发现什么了吗?”
    三月暮摇摇头,目光轻飘飘地在沈兴身上落了一下,又移开了,“找不到就算了,沈掌门随我走吧。”
    “沈掌门”三个字一出,沈兴心就凉了半截,肚子里不知骂了偷拿自己药的人多少遍。
    要是三月暮因此不信任他,对他也不真心庇护了怎么办?
    他越想心越慌,整个人都不好了。
    三月暮拉着失魂落魄的沈兴跃上一个照着鸳鸯剑模样捏的一次性纸剑上,飞回了若山。三月暮也没着急再问他更多内容,他客气有礼地给他安排了房间,让他先睡个好觉。
    沈兴却因为三月暮不问自己些什么而更加焦虑了,夜晚他在床上辗转反侧,觉得三月暮虽然是好心,但他却实在是睡不着了。
    三月暮回到映月轩,指尖一勾,勾出了袖中丝线——
    正是方才书房暗格中的丝线。
    丝线的尽头系的是一封信笺,三月暮打开信笺,里面整整齐齐写了一行字:
    明日会将药与配方一同送回。
    三月暮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池上暝走过来把信从他手中抽走。
    “主人,我们等着就是了。”池上暝说。
    “……嗯。”
    这丝线其实是他们师兄妹几人幼年时愿意玩的把戏——物品置于储放物品的格子背面,绑上一根极细的丝线绕到格子里,师兄妹们看到丝线就知道格子下面有他们中的人留下的东西了,抽出线,有时候扯出来的是些山下买来的小玩意,有时候是随手画的鬼脸恶作剧。
    这本就是小孩子闲得没事,弄出来的类似于“暗号”之类的东西,给略有乏味的山上生活添些小惊喜小趣味,也没什么大用。
    此时这线仍在三月暮手指尖勾着,写信的人还是他们,线上连的信却不再是为玩笑打闹了。
    三月暮失神也只是片刻,他神情自若地理好丝线,收进乾坤袖里,“他们两个问过我去哪里了吗?”
    “问过,”池上暝回答,“我说主人去找程鸢仙尊的下落了。”
    三月暮笑着捻了捻池上暝鬓边的碎发,而后轻掐住他的下颚,凑到他唇边亲了下,又移开说:“果然,鸳鸯做什么都是最让人放心的。”
    池上暝握住三月暮放在自己脸侧的手,拿到唇边,细细吻过他的指尖:“我所有的忠诚和热烈都在主人身上了,主人吩咐的事情,我自然每件都会做好。”
    三月暮指尖轻抵他的唇,道:“我的荣幸。”
    池上暝:“接下来,主人打算怎么处理沈兴——”
    三月暮按住了他的唇瓣:“别问。”
    池上暝的视线穿过鸦色的睫羽看着他,睫羽上盛着的不知是眸光还是月光。
    三月暮放下手说:“总得让我在心上人面前,多留下些美好的样子吧?”
    就算你什么都知道,就算你都不介意,我也不愿意让你看到我机关算尽、双手染血的模样。
    “好,”池上暝顺从地说,“不问。”
    “去睡吧,”三月暮摸了摸他的脸颊道,“很晚了。”
    池上暝:“好。”
    他果然没有再问三月暮要去哪里,乖乖向里间走了。
    时间没有过去很久,夜幕依旧很深,三月暮又回到了南部。
    如他所料,南部各派才刚稳定下来,为了避嫌,谁都不会到地牢附近走动,所以沈兴越狱一事竟是到现在都还没被人发现。
    三月暮回到之前关着沈兴的牢房,四处转了一圈,从地上一个不显眼的角落捡了块带棱角的石头,又缓缓站起身。
    他用和之前同样的方法打开了对面的牢门,走到晕厥的孟屿身前,他将石头在地上磨了磨,磨出了一个棱角,然后按在了孟屿的喉咙上。
    鲜血溅出,染红了一地的灰尘。
    三月暮扔下石块,从乾坤袖里拿了方干净的手帕,擦净手,又将手帕揣了回去。
    他走过一众昏迷不醒的狱卒,迈步出门。
    黑夜将尽。
    ——
    破晓。
    地牢里传来一声惊呼,各派闻风而来。
    “孟掌门死了?沈兴逃了?”
    “是沈兴杀了人逃了吧?”
    “那沈兴逃去哪了?”
    “不知道啊,让弟子们到处查查附近有没有血迹吧,他杀了孟掌门,孟掌门又不是吃白饭的,他不可能没受伤。”
    “对对对,快去查去查!”
    “等等,狱卒说他们一到入夜就都昏过去了,如果沈兴把孟掌门也迷晕了,那他很有可能没受伤。”
    “是啊,你们看这个石块,上面还有血,应该是凶器,孟屿如果当时是醒着的,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小的石块割喉?”
    “那怎么办,还能查吗?”
    “是啊,怎么查啊……”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孟屿膝下无子,艮子派和艮子派的地界该怎么办啊?”
    七吵滥嚷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触了什么开关,所有人都闭口不言了。
    许久,有一个掌门弱弱地开口了:“总还是,要处理的吧?总不能把一整个门派扔在那里不管了……”
    “那你说怎么管?”另一个穿红衣的掌门说话有点冲,把原先说话的掌门吓得缩了回去。
    又一人说道:“他说的是对的,那么大一个门派,总还是要管的。”
    南部本来也没多大,又分出这么多小门小派,任意拿出来一个就更是芝麻大小了,也只有南部自己的人会说那么“大”一个门派。
    “那你说他那地方归谁?”红衣把茅头换了个人扔。
    “这……”那人被噎住了,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
    “要不,平分一下?”有人试探问。
    “平分?艮子派一共才四座城吧?我们这么多派,怎么平分?是哪派不分?还是把一座城砍成几瓣吗?”
    “把一座城分开也不是不行……”
    “什么也不是不行,分成几瓣怎么管理?”
    “……”
    地牢里,一众玄门掌门人吵了起来,谁都怕自己吃亏,谁都不肯让步半分。
    平日里他们是固守己派绝不出战,但眼下不用打仗就能划分到更多的地界,谁又愿意吃亏呢?皆是红着眼,敌视着他人。
    可怜孟屿还躺在地上,身子还未完全冷透,那些站在他尸身旁、和他生前共谋南部和平大事的人,就开始不加遮掩地划分他的门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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