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赵莉询问赵斐然房间安排：“这里没有那么专用的客房，我让小可跟我睡，你住小可房间？”
    赵斐然看了看周围没有半点儿异议的人们，还是摇了摇头：“保众说他那屋还有地方，我与他和保群哥住一起就好。”
    保民来了之后，兄弟四个住一盘炕就有些挤了，保民一个人住在西厢南间，保军三个住在西厢北间。
    如今听赵斐然这么说，赵莉就抬头看过去，目光询问。
    保军就笑了：“表嫂不用操心，我和三哥住一屋，让他们三个小的住一屋，一盘大炕住他们仨很宽敞的。”
    既如此，赵斐然的住处也就确定下来，保军保群三个高高兴兴帮赵斐然拎着行李去了西厢。
    片刻，几个小子就兴高采烈地冲了出来，保众大声报备：“姑，我们去河里洗澡了。”
    “哎，你们看着斐然些，别让他淹了水。”王绣不太放心地叮嘱一句。
    斐然微笑道：“奶奶放心，我会游泳的。”
    王绣还想说什么，保民背着手走出来，道：“姑放心吧，我跟着他们。”
    “哎，哎。”王绣总算是彻底放心了。
    有保民这个大小伙子跟着，那几个皮猴儿再怎么闹腾，也不用担心出什么危险了。
    小可洗完澡，踢踢拖拖直奔正房的东间。
    赵莉和王绣已经上了炕，正在放蚊帐。
    小可像一尾小鱼，哧溜一下钻进蚊帐里，挤在奶奶和妈妈中间躺下。
    虽然中间王绣带着小可去过一趟海城，但回到家里，三人似乎才能彻底放开，三个人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小可这副身体毕竟只是小孩子，熬不得夜，原还想着说会儿话回自己房间的，没想到，说着说着她就困得睁不开眼睛，挨着赵莉的肩膀睡着了。
    王绣看着睡熟的孙女儿叹气：“小可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想你的。”
    赵莉微微歪着头看着女儿熟睡的小脸，抬起手想摸一摸，又缩回去：“我也想你们。刚到学校时，万事不熟悉，功课也紧，见天睁开眼睛就是想着如何和同学、老师们相处，如何跟上教授的课程进度，顾不得想家，等顺过劲儿来，就每天想啊，想你想小可想咱们家……你不知道，那边儿水果蔬菜什么的都要买，卖什么还不一定，有时候看着蔫蔫巴巴的水果蔬菜，我就想家，想咱们家的菜园子和瓜地果树……还想您做的蘑菇炖鸡，想的很了都会做梦……”
    说着说着，赵莉和王绣都轻声笑起来。
    这一笑，把这一对婆媳分开半年的隔阂感给笑没了。
    也不知赵斐然跟着保众几个出去怎么玩儿的，洗个澡居然还交了好几个朋友，第二天一早，就又村里的小伙伴来找他们玩，说是前天晚上约好的，要一起上山。
    天色多云，温度也不是特别高，赵莉找了个斗笠来给赵斐然扣在头上，小可则拿了一双新胶鞋给他，换下他脚上的凉鞋。
    保军笑着问：“小可要不要一起？”
    小可笑眯眯摇头，毫不犹豫：“我就不去了，今儿收购站来接货，我在家帮着奶奶。”
    随着收山货的范围扩大，小可家收的山货数量也在不断增加，他们已经不需要再去收购站送货，而是每个月收购站来车接货。
    保众是个专会拆台的，道：“有三哥在家呢，哪里用得上你。”
    小可手中不知何时拿了一块糖，晃了晃，保众立刻闭了嘴。
    走出门，保众愤愤地抱怨：“小可个丫头越来越坏了，居然拿不给糖吃威胁我，哼！”
    亲哥哥保群丝毫不给他留面子：“有本事，你不受威胁啊！”
    保众撅噘嘴，不吱声了。
    他没本事，有本事也抵不住小可那丫头五花八门的好吃的诱惑。也不知带那小丫头藏在哪里，似乎吃不完一样的。
    有几兄弟带着，赵斐然根本没来得及拘谨，就和村子里的男孩子们玩到了一起，真像小可预料的一样，上树掏鸟蛋、下河捉鱼虾、上山套野兔、采蘑菇……赵斐然很快就玩遍了青山大队连带周边。
    本来白白净净的脸，经过日光和山风、河水的洗礼后，变成了小麦色，但是脸上的笑容深了，说话也多了，整个人明显变得快活许多。
    第二天，大队长和范明武几个大队干部就来了吴家，专程看望了青山大队唯一的大学生，也把之前赵莉当老师时的工分记录拿给她和王绣看。
    大队长捏着旱烟杆子，笑的一脸灿烂：“咱们大队没啥钱，不能给你补助啥的，就之前你当老师时定的公分，咱们大队还给你保留着，也算你给咱们大队争光的奖励吧。不多，你别嫌弃。”
    赵莉看了王绣一眼，道：“您快别这么说，自从秉礼离开，这几年，大队对我们家已经非常照顾了。我如今考上大学，学校里有国家发的补助，我爸妈和大哥也恢复了工作，生活上并没有什么困难，大队里本来就很不容易，这份心意我们领了，非常感谢，但这些工分我们不能要。”
    王绣也立刻跟进，道：“大队长，赵莉说的也是我的意思，非常感谢大队给咱们的帮助和照顾，但我们家如今日子还能过得去，厚着脸皮说一句，我们家的生活比大队里许多人家还强点儿，实在不能再要大队里这一份了。”
    见王绣和赵莉坚决不要，大队长和范明武交换一下意见，又提出另外一个要求：“赵老师，你也别说不要，我们还有个请求，你要了工分我们才好开口。”
    大队长这般说，赵莉还能说什么，只能请他有话直说。
    大队长给自己装了一锅烟丝，点燃了猛吸几口，烟雾吐出来，这才道：“赵老师虽说是下乡来的城里知青，但嫁给秉礼在咱们大队生活了将近十年，对咱们大队的情况也是很了解的，知道咱们这么个偏远小山村，孩子们读书上进有多难。赵老师自己考上那么好的大学，保军、小可也连续跳级考上中学……大家伙儿看着都羡慕呀。我也是有孙子孙女的人了，也了解大家伙儿的想法，都想着，赵老师能不能帮帮咱们大队的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