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爱吃辣，却不太能吃辣，捡了一点鱼头肉吃，鱼肉排吃了两片，然后就只喝汤了。
    老刘师傅的鱼汤做的极鲜美，汤炖的奶白浓郁，每一口喝进嘴里都是满满的醇香甘美，让人停不下来。
    一顿饭吃的每个人都满足，连虞老太都吃了不少鱼头，喝了两碗汤，倒是没碰酥炸鱼排。
    小可注意到，她之前也没吃炸丸子和炸酥肉，就知道她是上了年纪克化不动这些油炸的，也就不勉强。
    一不小心，还是吃的有点而撑，小可歪在椅子上不想动。
    虞老太也没离开，与小可一样，靠坐在椅子上，半阖着眼睛，像是在打盹儿。
    休息了十来分钟，小可回头看看虞老太一直没动静，就起身进屋，取了一床毛巾被来给她盖在身上。
    入了秋，又刚下了雨，天气很有些凉意了，就这么坐在屋檐下睡一觉，老太太大概就要受凉感冒了。
    看看天色，小可进屋拿了纸笔出来，就在虞老太身边的矮桌上铺设开，磨墨、练字。
    她一笔一划写的工整、认真，没有留意到，虞老太在她磨墨时就睁开了眼睛。
    等小可一页纸将将写完的时候，虞老太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这里不要刻意停顿，笔画要潇洒，笔触要圆融流畅……你刻意停顿，好好地字都写成死的了。”
    老太太的嘴巴一向不饶人，但小可却觉得心里豁然明朗起来。
    自从赵琮离开，她练字都是自己照着赵琮的字帖描摹、摸索，还从没有人当面指点过。
    经虞老太这么一说，小可立刻明白过来，之前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写的字不舒服了。
    她惊喜地回头，满脸希冀地看着虞老太：“虞奶奶，你说的太好啦，我一直觉得别扭，却找不到错在哪里……嘿嘿，谢谢你！”
    说着，小可凑过去，脸贴上去，像猫儿一般蹭了蹭。
    虞老太脸色僵住，正要出声呵斥，小丫头却倏忽回转，提笔蘸墨，继续练字了。
    虞老太自己愣了一会儿，突然就觉得没了意思，甩甩手起身，也不用小可送她，自顾自回了后院。
    相处的时间长了，小可也习惯了虞老太的别扭性子，目送着她进了角门，也就重新坐下写字了。
    有了虞老太的提点，她再提起笔写字，笔画转折之间，果然顺畅了舒服了许多，她自己写得兴致都高起来，一连写了三四张，手指和手腕都有些僵了，这才停下来。
    “小可，你这字，更好看啦！”保军突然在小可身后出声，吓了小可一跳。
    “军表舅，你站在人后边突然出声，很吓人啊！”
    保军有些抱歉地笑笑，眼睛却看着桌上的字，说：“你练字练累了吧？你歇着，我去给你洗干净，就当表舅我给你赔罪了。”
    有这样的好事儿，小可才不会拒绝，乐滋滋地答应着回了屋，不多时，她拿了几个梨子出来，凑到井边清洗干净，装在盘子里。
    保军也帮小可清洗完了文房，过来与小可一起坐着吃梨。
    小可吃着梨询问保民和杜玉玲，才得知保民陪杜玉玲去百货公司买东西，顺便就送杜玉玲去学校了。
    “待会儿，我带你去学校。”保军道。
    小可点点头，对于保民表舅谈恋爱的事情没有意见。
    若非这两人都想给自己谋个更好的生活，这会儿早结婚，说不定小孩儿都生出来了。大男大女的，又是订了婚的未婚夫妻，谈谈恋爱才更有益身心健康。
    咳咳，小可差点儿被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呛到，她咳嗽几声，接过保军递过来的水喝了两口，这才把最后一口梨啃了，随手把核儿丢进垃圾篓，拍拍手起身：“收拾收拾，上学去了。”
    晚自习之前，班主任来了趟教室，转了一圈维持秩序，然后喊小可出去，交待给她一个任务：“我听说你毛笔字写的不错？”
    小可没在学校写过字，但闲暇时间看过字帖。
    她没有回答，只问：“老师是又有什么事情吗？”
    “嗯，过几天，有个检查团要来咱们学校，要求各个班级整理打扫卫生，并写一些标语。”
    小可一听，就是班级里写几幅字罢了，不耽误多少时间，也就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下午，所有班级自习课取消，集体进行大扫除。
    小可得了写字的任务，不用参加扫除，跟着班主任许老师去了语文组办公室。
    红纸和笔墨都备好了。
    小可和徐老师斟酌着裁好纸，徐老师找了个小瓷碟子来盛墨，小可理了理不太顺服的毛笔头，开始蘸墨写字。
    这一年的标语已经没了之前的暴戾之气，写的都是讲文明、爱学习之类的，徐老师早就准备好了，小可只需要斟酌着字体大小、字体，写在红纸上就行。
    她先写了一幅楷书给徐老师看。
    徐老师看着直说好。
    她又写了一幅隶书和一幅行书，徐老师端详着三幅字，简直有些难以选择了。
    最后，考虑到教室里气氛的严肃性，徐老师只好舍弃最爱的行书，选择了楷书。
    一间教室，标语有限，除了窄条小标语，徐老师又临时加了一条大标语，贴在教室黑板上边的，纸裁正方后写字。
    “这个，需要大号毛笔。”小可提出自己的意见。
    徐老师连忙道：“我这就去买……”
    小可拦住她，道：“我家里有笔，我回去写好了，再给老师带回来吧。”
    徐老师脱口道：“这个用行书，可以吧？”
    小可看了看她，还是提了个中肯的建议：“为了保持统一性，楷书最好，行楷也可以。”
    徐老师点头：“那就行楷。”
    小可写了字让徐老师看过，这才拿了裁好的纸离开了教室。
    她要回家写字，就不用等放学了，走回去和保军表舅打声招呼，小可连书包都没拿，溜溜达达往家走。
    回到家，天色还早。
    西斜的落日余光照在小院里，虞老太正站在一张案桌后，提着笔写字。
    小可怔住，拿起笔的虞老太，弯曲的脊背挺直了，脸上的皱褶似乎都舒展开了……人还是那个人，气质却迥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