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的手指抖了抖，手中的伞也跟着晃了晃，伞上的雨水有几滴甩在她自己脸上，清清凉凉的，舒缓了她紧绷的身体和大脑，同样，也唤醒了她的思维。
储君，殿下……东宫呢！
是不是，她当初在现代那个小院里做梦时，他已经是太子了？
小可的脑子转了几转，身体却停在原点，没有前进，也没有退回去。
那两个人终于看到了她。
大概，深夜，在宫道上看到站着一个人，确实有些突兀。
对面两个人都意外地愣了下，脚步都停住了，原本跟在后边的那个人抢前一步，挡在了前边。
小可的视力好，隔着十来步的距离，虽然是黑夜，她却已经确定，对面来的正是赵琮和他身边那个文士，好像姓秦的那个。
她的嘴角微微翘起一点弧度，手中的伞往后撤了撤，露出自己的一张脸。
果然，看着伞下的女子一点点露出容貌，尽管有兜帽遮掩，一张小脸只能看到大半，赵琮还是瞬间认出了来人，冰冷的眸光瞬间一柔，随即迸发出浓浓的的惊喜来。
“小……可？”尽管，已经认出小可的容貌，但真正唤出这个名字，赵琮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迟疑。
毕竟，二人相识多年，她从未离开过那个地方，更从未涉足京城。
……好像，之前来信提及，她将要远行……游学？
这是，游学来到了京里？
至于她如何进了宫，还是夜深人精时分，赵琮没理会，毕竟，他的认知之中，这个小娘子是有些神通在身上的。
有神通的人，小小的宫墙又算得了什么呢？！
“阿九！”赵琮轻声喝退挡在他身前的秦九，加快脚步直奔着小可走过来，冲到她面前两步处，方才急急停住脚步，看着哪怕在暗夜中仍旧熠熠生辉的一双妙目，情不自禁地，笑意从眼底溢出来。
“你来了！”
“嗯，我来了！”
两个人好像久别重逢的老友，没有隔阂；又好像只不过刚离开片刻的亲人……
打过招呼，赵琮自然地伸手接过小可手中的伞，替她撑在头顶，笑着转身，却是对秦九道：“你且去，我随后就来。”
随着赵琮那一声唤出来，秦九也知道来者是谁了。
对于这位，他接触不多，却了解不少。毕竟，施重就是他直接掌管的部从，赵琮和小可往来的物事、信件，都会经过他的手。
信件他是没私自拆看，但施重每隔几日就发回来的汇报，却足够他了解到这位小娘子的能为和神通。
他飞快地扫了伞下的小娘子一眼，收回目光的同时垂首应道：“喏。”
小可却不像他那么拘束，歪着头看着身着青色袍子的男人躬身后退几步，方才转身离开。
“阿九也是护我心切。”赵琮替秦九解释了一句。
小可抬头，眼中含笑看着赵琮，话却拐了弯儿：“你好像又长高了。”
赵琮抬手掩唇，却也没忍住轻笑声传出：“咳，是长高了寸许。”
小可向前凑了凑，抬起手在自己头顶比划了一下，对上的是赵琮的下颌！
她如今身高也有164了，加上大半个头，怎么也有十七十八厘米了……赵琮的身高岂不至少180？
喂，哪个谁说的，古人身高都偏低的？
“你也长高了！”赵琮柔声安慰了一句，只是语气里有掩不住的笑意。
小可退后一步，甩甩手，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是啊……”
赵琮没有问她为何来到了京城，只细心地打着伞，替她遮去细密的雨丝。
小可裹了裹身上的斗篷，踢踢踏踏地走着，片刻小声问：“……他病了吗？”
赵琮点了点头，见小可没有回头，又出声道：“夜不能寐，噩梦缠身……”
小可眉头抬了一下，心中轻呵：北边战事还算顺利，眼看着又收复失地，迎回二帝的可能，那位是恐惧自己屁股底下的椅子坐不稳当，吓得都睡不着了吧？
结合历史、野史、甚至小说中看到的杂七杂八，小可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仍旧在北边儿打仗的岳家军，然后，又想到了镇北侯吴闯。
历史上，岳家军是抗击作战的主力，如今，却是横空出了个吴闯，义军招安后，被封为镇北侯，战功几乎与岳家军不相上下。
就小可了解的形势来看，镇北侯吴闯直面北国的‘南京’，若是真的能够击退敌军拿下南京，很可能救回失陷的二帝。
那么，若是如今上位这个想要釜底抽薪，避免二帝被迎回，那是不是会率先对吴闯下手呢？
她的脑海里转了一个圈，又把刚刚升起的担心压下去。
吴闯虽然已经入了戏，无法割舍跟随他作战的一群袍泽兄弟，还有被战火磋磨多年的百姓，但他毕竟是从现代穿过去的，也了解一些历史，当不会像岳家军一样愚忠。
只要吴闯不离开阵前，不离开军队，京里这位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真要是撕破脸，吴闯真反了也说不定呢！
嘿，想一想，若是吴闯真成了皇帝，那她……呸呸呸！
她永远、也只能是吴小可！
两人没走多远，就来到了一道门前，小可抬头，果然看到了匾额上三个字：丽正门。
也正是到了这里，小可才后知后觉地知道，她最初看到只有赵琮和秦九两人，其实墙根和丽正门下，还有好几个人。
只不过，这些人都身着黑衣，呼吸清浅，站在墙根、门廊的阴影里，若非仔细观察，还真很难被留意到。
“随我来！”赵琮微微上前半步，伸伸手引着小可踏上台阶，穿过门廊，然后转入抄手游廊，又走了没多远，赵琮推开一扇房门，引着小可进屋。
这是三间房，雕花镂空槅扇后有休息的卧榻等物，外边就是桌案、书架等物事，看规制和铺陈摆设，应该是一个小书房。
果然，赵琮自己解释：“这是我平日里处理事务的小书房，少有人来。”
小可突然就想到了，古代是分外院后宅的。这个小书房应该是外院的一处，至于后宅……小可轻轻地摇摇头，不想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