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了西次间，这个房间靠窗是一张大书桌，旁边有书架，对面是两只一看上去就很舒适的布艺沙发。
    小可招呼着赵琮落座，几上的茶恰恰煮好，她拎起来给赵琮斟了杯茶。
    “尝尝我的茶。”
    茶杯是一套龙泉猪油冻瓷，玉白色的瓷质温润细腻，触手不凉。
    小可看他垂眼看杯子，笑道：“怎样，好看吧？”
    赵琮抬眼，点头：“确实不错。”
    小可笑：“我该把你的这句评价录下来。”
    若是能有他这一句评价，这杯子的身价能直接飞升。
    这么说着，小可心中一动，起身去书橱上拿下一台拍立得，直接给赵琮拍了一张。
    赵琮垂眼品茶，姿态清俊闲雅，头上的玉冠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微光，青丝如鸦，面庞如玉，修眉俊目……
    相纸缓缓从机器底部吐出来，小可取下放在一边。
    赵琮有些惊讶地抬眼看过来，小可又眼疾手快地抢拍了一张。
    赵琮一瞬的惊讶退去，换成满眼的包容和宠溺，嘴角微翘，带上一点点无可奈的笑……
    小可拍了第三张……
    拍完第三张，第一张的已经显像，小可回眸看见，忙拿过来看。
    照片上的男子，有不输于少年人的高贵清华，却又有少年人的无双容颜……那么自然地垂着眼品茶，却令人忍不住心折！
    这是，任何男演员无法表现出来的……无关容貌，无关服饰，无关妆发……
    她的心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抬眼看向赵琮。
    对方已经放下茶盏，正眼眸含笑，望着她，清贵天成！
    她心头一跳，却下意识地移开眼。
    掩下心底涌上的那声轻叹，她把拍立得放下，转回身，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从容。
    她把三张拍立得相片一起拿给他。
    赵琮一眼看到清晰的小像也是一怔。
    他在吴家住的那段时间，是见过墙上挂的相框，也见过相片的，黑白色的小像，宛如真人。
    而小可刚刚给他的这三张相片，更生动，连色彩都栩栩如生……
    他难得的眉头都抬起一点，看向小可的目光中难得地流露出少年般的惊喜：“如此逼真……”
    小可捧起自己那杯茶，喝了一口，笑眯眯道：“没想到你还挺上相的。”
    赵琮刚刚落下的眉头又微微抬起。
    小可扑哧一笑：“有的人呢，长得好看，但拍照片不好看。”
    赵琮微笑：“我是长得不好看，拍照片好看的？”
    小可更是大乐，手中的茶都差点儿洒了。
    她把茶盏放下，一边掩了嘴咳嗽，片刻才指着赵琮，控诉道：“你曲解我的意思！”
    赵琮看着她，笑意溶溶地伸手来捉她的手指，却在手指相碰的刹那，小可收回了手。
    “好啦，好啦，不跟你个古人生气了！”小可说着，伸手去拎壶，准备续茶。
    赵琮摇头笑着，先一步握住了茶壶，先把小可杯中的残茶倒了，又给她续了。
    棕红色透亮的茶汤入杯，在油冻白瓷的映衬下，格外鲜亮。
    小可看着那茶汤，突然有些鼻酸：这个人，再美好，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扭头起身，走进里屋，片刻拿了一些东西出来。
    “忘了给你备茶点……”说着，她还晃了晃手中的一只小盒子。
    这边许久没人住了，冰箱里也不会存东西。
    水果和冰淇淋都是她进里屋，从玉坠中拿出来的。冰淇淋还是从现代购买的某知名品牌，用料足，奶味儿特别醇正。水果是她尝着好吃存的，有春五月的樱桃，也有冬日美味的奶油草莓，还有热带进口的芒果、莲雾和释迦果……
    她把洗干净的水果放在锤纹玻璃碗中，盖上一盒冰淇淋……一盏速成的雪顶水果捞完成！
    递给赵琮一把勺子，小可示意：“尝尝！”
    小可弄得水果品种不少，量却不大，两人坐着闲话，一口一口地吃着。
    赵琮看着对面空空如也的大书案，突然道：“最近没写字了？”
    小可挖水果的手微顿，笑道：“这么努力地招待你，还是被你查作业……赵老师不必如此严厉吧？”
    赵琮眼睛弯起，笑笑，没再追问。
    小可叹了口气，却道：“这房子我过来的少，另外还有一处……”
    赵琮笑着点点头，心中暗道，果然，这房子虽然陈设干净，却太干净了。
    小可虽然不是邋遢性子，但日常总会有些小零碎的，这屋子里几乎没有。
    而且，她是个勤谨的，看书写字从未懒怠过，这书桌，仍旧是太干净了。
    沉默了片刻，小可把最后一片水果吃下去，抬眼看，赵琮也刚刚好吃完，两人目光相碰，赵琮含笑起身，伸手来接小可手中的空碗……
    在吴家时，他就像她的哥哥，会做力所能及的活儿，包括摆饭、洗碗……
    但此时此刻，面对他伸过来的手，小可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
    赵琮没说什么，手伸了伸，接过她手中的碗，往外走，却又回头看她：“水在什么地方？”
    小可也笑了，起身，引着赵琮走出房门，来到院子中，出门时，顺手打开了院子里的灯。
    “这灯，真便宜。”赵琮抬头看了一眼，随口感叹。
    两人到厨房里刷了碗，赵琮看了一圈，也没看到灶台……
    他再次深刻地认识到，他和她不是活在同一个天地间。
    从厨房出来，雨仍旧淅淅沥沥下着，不大不小，不疾不徐。
    小可却没有继续挽留赵琮，把他送到后院角门，看着他走出去，关上了门。
    赵琮一步踏出来，已经置身在高高的宫墙之下，再回头，刚刚那一扇门恍惚从未出现过，已经没了影踪。
    若非他手中捏着的两张小像，他简直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见过小可，还喝了茶，吃了她做的冰酪……
    “官家。”内侍走上前来，将伞撑过来，替他遮住了细密的雨丝。
    赵琮的手缩回来，把两张小像藏在手心，遮掩进袖中。
    另一边，小可已经离开了小院。
    半夜，又下着雨，街上早没了人，她也没着急搭车，撑着伞，不疾不徐地顺着马路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