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后会无期

    宫飞掣从花间阁出来,直奔戮幽王府而去。
    他快马加鞭,一刻也不敢耽搁。
    皓月当空,照亮了他额角的热汗,马蹄声在逐渐归于安静的长街上急促而响亮。
    慕昭昭不能走。
    这一刻,他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却分不清究竟是为了报复夜无殇而不想让她走,还是他就是不想让她走,不想以后都看不到她。
    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到了戮幽王府,他一勒缰绳,不待马儿停稳便冲了进去。
    可等待他的,仍然是慕昭昭已经启程、夜无殇亲自护送的消息。
    没有任何停留,他旋身出了王府,再度跃上马背,毫不迟疑的追了出去。
    ——
    戌时三刻,夜无殇准时把慕昭昭和江生送到了城外的十里亭。
    今晚月色很好,清朗皎洁。
    季流年就站在十里亭外,一身素色的衣裳,仿佛月宫里下凡的谪仙,清润如玉,温柔的望着远远到来的马车,满眼笑意。
    夜无殇在看到季流年的一刹那,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攥住,呼吸也变得不畅。
    明明是他从一开始就做下的决定,可是就要亲手把她交给别的男人,他还是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在距离季流年几十丈远的地方,他一收缰绳,停住了脚步。
    月光从他的背后照过来,打亮了他伟岸的轮廓,却将他脸上的表情隐藏在暗影里,让人看不真切。
    慕昭昭和江生坐在马车里,拉车的三匹马当中,有无畏。
    那天早上从济善堂出来,不见了无畏,后来她才知道,无畏竟然因为雨夜里的不安,自己跑回了戮幽王府。
    都说马儿通灵,也是神了。
    感觉到马车停下,她挑开车帘探出了头,一眼便望见了十里亭外的季流年。
    就要回家了,她该高兴的,可是看着季流年朝她招手,她却只觉眼眶酸胀,一种难言的情绪像渐渐烧开的水,不停的往上涌。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觉得好像有些事放不下。
    就这样结束了吗?
    以后她与长安城的人和事,真的再无关联了吗?
    正忧思重重,夜无殇清冷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带着一丝隐忍、克制:
    “就送到这吧。”
    几个简单的字,却让慕昭昭心里一紧,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身体里一点点的流失,让她的心越来越空。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和江生下了马车。
    见她们下来,一行护送的人也纷纷下了马。
    唯有夜无殇,始终骑在马背上,岿然不动。
    不知是因为她的身份,不配让他下马。
    还是因为对她的离开,他没有丝毫留恋与不舍。
    他依然那样高高在上,像个睥睨众生的神袛一样俯视着她,冰冷的黑眸里,不带一丝温度。
    而他身后的人,则齐刷刷的看向慕昭昭,眼中充满了不舍。
    邓策,冷霄,柴晋,白狼,秦姚,付冲……以及一众护卫。
    这一个多月以来发生的事,已经让他们把慕昭昭当成了他们的一份子。
    是战友,是兄弟,更是可以共患难的朋友。
    这个突然融入他们的人,给了他们太多的惊喜,他们打从心眼里喜欢她。
    越是喜欢,便越是不舍,越是不舍,便越是不解。
    为什么一定要走?
    柴晋仍然是那个最心直口快的,红着眼问道:
    “慕小娘子,为什么一定要走?就不能不走吗?那场马球赛后,咱们还没再痛痛快快的打一场,还没再痛饮一番,一醉方休……”
    这个问题,邓策和冷霄已经问过夜无殇了,知道根本无法转圜。
    柴晋再问下去,只会徒增大家的忧伤。
    邓策用手肘怼了柴晋一下,打断了他的话:
    “慕小娘子,别的我也不问,我就想知道,那天在校场,你是如何放倒了赵熊的?”
    慕昭昭闻言笑了,声音软软的,好似月光化成了水:
    “真想知道?”
    她看着邓策泛红的眼,想缓和一下离别的气氛。
    她最怕离别,就像五岁时的母亲,就像她未出生时就离开的父亲。
    仿佛人一旦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最后一面,她想记住大家的笑脸,仿佛从此以后,他们都会笑着一样。
    邓策点头,也故作轻松的笑了起来:
    “您就别卖关子了,您若是不说,我估计能好奇一辈子。”
    一辈子?
    是啊,也许今日一别,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慕昭昭唇边的笑意加深,像平日里那样与邓策说笑着:
    “属你好奇心最重,我若是不告诉你,日后你过得不好,倒成了我的过错了?”
    顿了顿,她说:
    “告诉你也无妨,你还记得那日我穿了一件大红的云纱吗?”
    不仅是邓策,其他人也听得认真。
    邓策点点头:
    “记得。”
    慕昭昭接着说:
    “其实那件云纱上,浸染了我的独门毒药——贵妃醉酒。这毒药单独使用,是构不成威胁的,顾名思义,它只有在遇到酒时,才会发挥它的作用。”
    想起那天的场面,邓策恍然大悟一般,瞪圆了眼睛:
    “哦……我知道了,那天小娘子与赵熊都喝了酒,后来在擂台比武时,那赵熊色胆包天,不停的扯了小娘子的云纱来闻,毒药就这样在他的体内发挥了作用。而小娘子并非给他直接下毒,所以太子派来的医士也检查不出来。”
    慕昭昭点头:
    “我事先服用了解药,所以没事。”
    “原来如此!”邓策啧啧称奇,“小娘子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谁能想到,这世上竟会有此种杀人于无形的毒药!”
    慕昭昭看着邓策笑,一双桃花眼映着天上的月光,越发清澈明亮。
    她一直笑着,平日里狰狞恐怖的守宫刺,此时竟也变得温柔起来,仿佛一个符号,烙印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视线一一扫过众人,她说:
    “还有什么好奇的事情要问?过时不候哦!”
    听到“过时不候”几个字,众人刚刚平复了一些的心情,再度低落下来。
    过了今天,他们就再也见不到这张虽然有点丑,却并不讨厌的脸了。
    等待了片刻,见无人出声,慕昭昭最后笑了一下:
    “既然没有,那我就走了?”
    人生最痛的事,莫过于生离,死别。
    慕昭昭强忍着内心的酸楚,眼里泛着晶莹的泪光,却依然笑着,最后朝马背上的夜无殇深深一福:
    “多谢王爷照拂——”
    良久的停顿之后,她心脏绞痛着,艰难的吐出了四个字:
    “后会——无期。”
    话音落下,她没再看夜无殇一眼,转身便朝十里亭走去。
    身后却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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