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可不能糊里糊涂接手。”瞿厂长见多识广，“等以后这个厂真的确定不能起死回生，清算的时候，可以把这些剩余的资产折价卖了，那时候不会有任何纠纷，小董才能买。”
    “嗨，是我病急乱投医了。”书记摇摇头，“被吵晕了。”
    这边正说着话，一大批老百姓也慢慢跟着过来了。
    他们心里有气，故意说得很大声，就是想让董晓丹几个听到：“不要头脑发热啊，办厂不是容易的事，还是趁早收手，及时止损。不然那个厂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
    还有人说得很不好听，看着他们：“又有作死的人来了。”
    “反正这次我不会上当了，起早贪黑，上了两年班，啥也没拿到。有这力气，我还不如多挑两担粪，还可以把庄稼养壮一点。再不然，我睡觉还长肉呢。我何苦不得死，出来上班啊！”
    .......
    董晓丹理解他们的心情，这搁谁身上都不会痛快。
    不但没生他们的气，相反，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多花点心思在这个厂里，不能像对待海岛那个厂那样不闻不问。
    要把这个厂做好，让老百姓看到希望，带领大家发家致富。
    “那就这样吧，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我们再等等，给小钱一点时间，看他能不能给我们带来希望。小董你暂时也不要采购设备，拜托，拜托。”书记很为难地看着董晓丹。
    董晓丹想了想，这边厂房还没完工，地面还没硬化。天气要是给力的话，一个多月也就可以了。但天气不好的话，估计至少还需要两个月时间。
    于是就答应书记：“我可以暂缓购买设备，但是也不能无限制地等待，毕竟我投入资金也要尽快回本的，我最多给你两个月期限，超过两个月，不管他们有没有清算完毕，我就要采购设备了。”
    “好，就两个月。”毕竟厂子规模小，清算起来容易。
    ......
    董晓丹他们几个回省城的时候，侯厂长为他们送行。
    “小董，既然暂时不需要买设备，那我这段时间也无事可做，顶多天天来看一下工地。”侯厂长听董晓丹说，从即日起就开始给他算工资，他觉得这一天五块多钱好像白拿了，过意不去。
    “你事情太多了，你要给我招聘人，组建队伍啊。”
    “这些自然是要做的。可这也太轻松了。”国企的退休厂长，这些事简直不能算事。
    他早就在心里规划了，先招一个门卫，一个财务。将来还要招个仓储人员，但在建厂初期，先就由财务代做了，毕竟一开始财务也没那么多活要干。
    至于工人么，当然是尽可能招熟练工了。
    只要原隔壁厂的原工人愿意，在没有纠纷的情况下，自己还是能收多少是多少。
    工人没问题，技术没问题，销售也没问题。
    这个新厂，利用的是瞿厂长那个国企的技术和简化的管理模式，算是国企的子厂，不是分厂。
    子厂有自己独立的个体。可以自主选择，产品由总厂一起销售，或者自主销售。一切都独立核算。
    这个与隔壁的厂完全不同。
    隔壁的厂，陈林松是唯一的客户，所以厂里的全部都依赖他，只要他出个幺蛾子，厂立刻停摆，现在就是这样的事实。
    而董晓丹这个工厂，则是个双重保险。如果自己销售不力，可以把产品交由总厂销售。
    如果自己销售良好，总厂也不能强买强卖。
    但总厂靠什么盈利？原材料啊！
    总厂是一个综合性大厂，从基本原材料开始，生产出董晓丹他们所需要的原材料。
    对于不同的生产商来说，你的原材料就是人家的成品。
    所以，即使董晓丹生产出的成品，全部自主销售的话，总厂还是有利可图。
    不然，无利不早起，人家求你发财？
    ......
    回城后，董晓丹一直关注着老家这边的消息，每周都要跟他们通一次电话。一直都没大的进展。
    “不管怎样，我们说好等他们两个月，也是公社书记开了口，我就是晚一点上马也没关系，给他一个面子。”董晓丹安抚有点着急的侯厂长。
    “行，我慢慢等。”侯厂长回道。
    每周都是董晓丹主动打电话，眼看一个月快过去了，周日的电话，还是没有新的消息。
    可没想到周一的时候，门卫着急地找董晓丹：“今天有你几个电话，让你有空立刻回，他在公社那边等着。”
    昨天刚通过电话，一点进展也没有，今天有新情况了？
    董晓丹立刻拨通了电话，果然那边第一时间就接起来了。
    “你好，我是...”
    还没介绍完，那边侯厂长的声音就急促地响起来了：“小董，那个押车的叫什么闻伟的回来了，你知道他怎么回来的吗？是一路讨饭回来的...”
    然后侯厂长就告诉她。
    那个闻伟说，那天他坐在其中一辆卡车的副驾驶室里，陈林松坐在另一辆车的副驾驶室里，除了驾驶员，还有另一个人。
    反正是一行六人，每次休息的时候，下车吃饭，都是浩浩荡荡的六个人，好不热闹。
    驾驶员还要负责驾驶，他就坐在车上，欣赏沿路的风景。
    越往北，天气也越发冷起来。
    有一天，天色晚了，到了一个不知什么地方，下车吃饭，说车里太冷，就住招待所里，晚上大家一起喝酒吃饭，很是开心。
    可等他醒来后，他发现自己竟然在一火车上，身上还有一张火车票，还有一站就到终点了。
    闻伟走下火车，身无分文，本来难得出门，又是这么远的路程，怎么去追他们？只能回家了。
    又不认路，就在火车站附近乞讨，找了警察，但又拿不出能证明的东西，差一点要被当做盲流抓进去，后来有人出主意，沿着轨道，往家的方向走，就不会迷路。
    于是他就这样沿着火车轨道，一路乞讨回来了。
    中间可能也走错了几次，偏离了方向，不然不会这么久才到家。
    当然这个消息，对工厂来说，也没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但至少，闻伟的家人消停了，不来公社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