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妈妈’望着江晓月平静的脸颊，望着那可怕的伤疤，心里的怒火又一次升腾。
    “你就不能笑一笑，整天板着脸干什么，给我看得？”
    笑，是什么？
    江晓月听着‘妈妈’的话，呆呆的望着她。
    小熊上，是不是笑？
    江晓月转过头望着门口那边干瘪的小熊，对着妈妈，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
    妈妈举起手，想要重重挥下。
    江晓月见此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开，身子蜷缩着后退。
    就在这时，凳子忽然一歪，江晓月不受控制的向后退去。
    眼看即将摔倒，却被一个身影给抱在了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问题，如果你出生在别人家里面，一定是一个爱笑的好姑娘。”
    妈妈眼角淌过泪水，猛地抱住了江晓月，嘴里一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之类的话。
    作为重男轻女的家庭，她在家里面也没有感受到过多少爱，唯一体会的爱也只有在丈夫的身上，所以她将那份爱当做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如今，那个人已经死去，那种患得患失的绝望也彻底淹没了她，变成她一生中所厌恶之人。
    但是，她怀里的孩子只不过是10岁的年纪，为什么要有与自己一样的经历。
    为什么？
    她不理解，可心中那被割断的情绪一直断断续续的，让她仅存的理智只想抱住江晓月，自己的女儿放声哭泣。
    “没事的，妈妈，只要你能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感受着怀里的温暖，江晓月眼角也流下泪水，呜咽着，嘴里却平静的安慰着怀里的妇女。
    这是‘妈妈’的日常，也是她少有的能发泄情绪的时候。
    在这时候，世界到处都是泪水的痕迹。
    一切都是朦胧的灰色，朦胧的碎影，看不清怀里人的眼睛，只觉得破碎。
    而那碎影之中，忽然出现一抹白色。
    那是雨衣的颜色。
    有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她们的眼前......
    啪嗒——
    啪嗒——
    暴雨中，白色的雨衣表面汇聚成水珠，滴落着雨水。
    那是一个少年，黑色的头发被雨水打湿，成束状的散落在眼前。
    阴影遮住他的半边脸，眸中在她望过去时，有着茫然还有着一些不解，但更多的是，不忍。
    不忍心什么，是看到了我吗？
    望着暴雨中身穿雨衣的少年，江晓月感觉到了一丝熟悉，就像是世界重新出现了另一个同类的存在。
    这种熟悉感也让她的世界，在那碎影之中，第一次出现除父母之外的人。
    “你是谁，要来干什么？”
    旁边的妈妈说着，声音却是有些颤抖。
    因为债务的原因，很多人都过来欺负她们。
    要么就是打砸，要么就是威胁。
    报警也不管用，很多都是有案底的混子，报了警会让他们更加变本加厉。
    “没事，我就过来看一看。”少年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微微有些难受。
    他走上前，来到了江晓月的眼前，没有管妇女颤抖的身子，蹲下身子，说道：
    “小朋友，我是和你爸爸认识的人，听到你这边的消息，走得急，没带什么东西，给你一颗糖吧？”
    “糖？”
    江晓月的眼睛亮了亮，看着手中的白色糖果。
    那明显是一个软奶糖，这是她最喜欢吃的，以前吃下去的时候都是甜丝丝的，可惜很少吃到。
    “吃吧。”少年看着眼巴巴瞅着自己的江晓月，望着她脸上的可怖伤疤，扫视了周边那被摔碎的盘子，玻璃，眼底闪过心疼。
    但没有妈妈的话，江晓月不敢接，只能看着‘妈妈’，等待着她的吩咐。
    女人呼出一口气，望着少年说道：
    “你知道的，我们没有什么可以赔偿你们的，除了她，我可以把她过户给你们。”
    “我不要......”
    少年连忙摆摆手，却露出白色的刀刃，让周围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他把手中的刀刃遮掩在自己的背后，小心翼翼的看着那个女人。
    但是那个女人没有说什么，粗糙的手摸着刚刚因为她才出现的伤口，眼角流着泪水。
    少年忽然明白了什么，清秀的眉眼望着女人发怔。“那你呢？”
    “我......”
    她自嘲一笑，只不过看着江晓月的时候眉眼有着些许温柔。
    “我吃饭的时候吃了amy，很快就走了。”
    “你......”少年望着她，皱着眉。
    许久，他才吐出口气，说道：
    “我给你一个手机号，136********。
    那是我哥的手机号，如果他答应照顾，明天的时候应该就能过来。”
    “谢谢。”
    妈妈看着少年，疲惫的眼睛闪过解脱。
    她接过少年手中的奶糖，笑着递到了江晓月的手中，笑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塞到了口袋里面，眼底闪烁着欣慰。
    她家的小女孩，终究要摆脱她了。
    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变得更好吧。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治疗一下，这么小的孩子，谁都可以少，唯独父母的陪伴不能少。
    就算你的精神有问题，以后寄人篱下的生活也可能让她的性格变得偏激。”
    “你不懂”，女人的眼神放到了江晓月的身上，手抚着黑色的长发，像是努力压制什么一样，自嘲一笑。
    但江晓月却望着妈妈看过来的眼神，眉眼弯起，发自内心的一笑。
    这个笑容让女人呆了呆，也让她低下头去，眼神变得更加愧疚。
    “你和她说吧，我走了。”
    穿着雨衣的少年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消失在了江晓月的眼前。
    “那是你爸爸撞死那一家的老二，以后如果没有妈妈了，你就去找他，他心软，不会像是妈妈一样的精神病。”
    ‘妈妈’说着，抱着江晓月，身子却是颤抖起来。
    有谁会想离开自己的女儿呢，只能怪自己没有给孩子一个好的未来吧。
    “嗯”，江晓月点点头，静静看着少年的身影逐渐走远，如同那干瘪的玩偶慢慢塌陷。
    可为什么他会和自己有着相同的气息，甚至会转身离去，放过她们？
    江晓月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好像还在哭泣，被妈妈抱在怀里无助的哭泣。
    但她的灵魂却已经感觉不到一丝悲切，像是消失一般，麻木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