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阵列按照每五分钟六百人的速度持续消耗着，每挪动一次，锦妍的心就往下沉几分。
    她仔细观察了阵列中的兵士，表情整齐划一，既无慷慨就义的壮烈，也无被迫赴死的悲怆，面无表情的站着，面无表情的移动。
    但平淡却不麻木的眼神，和每一个坚定的脚步，却显示出他们都是自愿成为燃料，没有被迷魂或是胁迫的样子。
    阵列挪动了两三次，锦妍也没能找到新的突破口，只好重新打起了右边小哥的主意。
    “小哥，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无涯，燕无涯。”燕无涯早就发现边上这个兵士一直心不在焉的东张西望，显得十分与众不同，不由提起了几分警惕，此刻见她又来攀谈，便接下了她的话。
    燕？这个姓氏立刻让锦妍产生了几分亲切感，斟酌了一下决定提一个应该不太敏感的话题先拉近一下距离。
    “这大战也不知还要持续多久。”锦妍望着不远处雷光电闪，轰鸣声不断地战场，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征询燕无涯的意见。
    燕无涯依然是目不斜视，但依然是接上了话：“只要辰星还有一个神魔活着，便会一直打下去。”
    辰星？神魔？锦妍迅速记下了关键词。
    “那你说，我们会赢吗？”虽然看衣着服饰，辰星应该是指自己所在的这方，锦妍还是谨慎的用了模棱两可的词来指代。
    燕无涯这次却是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抿住的嘴唇表达出了他的忧心。
    看来战场的形势不妙，所以这么多人才会誓死保护防御阵吗？
    接连得到有效信息，锦妍稍稍振奋了一些，思量片刻后又抛出了一个小小的试探。
    “这么多人，光去做燃料多浪费啊，都带上攻击阵法上战场不好吗？”
    这试探有几分冒险，不过好在燕无涯鼻子发出一声轻嗤，接上话来。
    “你既有这雄心壮志，为何还沦落到这废物营来。”
    这里不限凡人修行，且和辰星一样，也是用的阵法攻击的手段。
    锦妍自觉赌对了，暗暗松了一口气。
    却不知燕无涯心中早已是警铃大作。
    这士兵身在废物营，却净试探一些辰星人人皆知的信息，实在可疑。
    而锦妍接下来问出的一句话，立刻让他炸了毛，扭头对锦妍怒目而视。
    “创世神若是在，一定不会任由这战争吞下这么多人命的。”
    “报告！这里有奸细！”随着燕无涯的怒吼和指认，空中迅速飞来一只翅展四米多的蓝羽大鸟，不由分说的便将锦妍和燕无涯一爪一个抓起，带向后方的营帐。
    创世神要么是此时尚在大陆，要么是在做一些此地人尽皆知的事情，或者，他是己方的敌人？锦妍迅速的分析着刚刚那句问话的问题所在，心中倒是没有多少慌乱。
    虽然自己是外来人，但这具身体必定是原住民，身份无论如何与奸细是搭不上的，并不用害怕盘查。
    倒是燕无涯，不知道错误的指认会不会让他受到什么惩罚？
    锦妍心思急转，很快便想出了一个能保全两人的说辞。
    蓝羽大鸟很快到了营帐，将两人扔在最大的那顶营帐外，便头也不回的迅速飞走了。
    接下燕无涯和锦妍二人的看守兵士，向着蓝羽大鸟挥了挥手，口中大声喊着：“辛苦啦！精卫！”
    已快变成一个小点的精卫鸟发出一声尖啸，算作回应。
    对着精卫笑盈盈的兵士，转头对燕无涯和锦妍便没这么客气了，拎着二人的脖颈往前一推，口中骂骂咧咧：“都什么时候了！将军还要为你们这些燃料操心！”
    虽然看着也是凡人兵士，这看守的力气却能抵得上低阶修士了，锦妍被捏着脖颈便全身酸软，一推之下差点摔倒在营帐中。
    燕无涯也没好到哪里去，踉踉跄跄的刚勉强站住，便躬身及地的回报道：“小人不是有心打扰将军，只是此人行迹可疑，一直向小人打探消息，甚至试图询问创世神的下落！”
    “嗯？”营帐内应该是正在开会，站着诸多将领，燕无涯的话立刻引起了众人的警觉，十数双眼睛齐刷刷的望向了锦妍。
    “小人......小人冤枉啊！”锦妍一副哭笑不得的委屈样正待申辩，将领中方才见过她的络腮胡大汉跳了出来。
    “咦？我刚刚见过你！站在空地发呆，找了半天才回归队列！”
    若说燕无涯方才的话只是引起了众人的警觉，这将领的话便让众人眼神凌厉了起来。
    一个废物营的兵士可能搞错状况，络腮胡身为将领，众人还是相信他的判断的，既是他提出的疑点，便容不得众人不认真对待了。
    锦妍见事态发展的愈发严重，也顾不上演戏了，忙快速将申辩的话一口气讲出来，防止那将军事务繁忙快刀斩乱麻，把自己这不起眼的小兵士直接防患于未然的掐死了。
    “小人冤枉！小人在列队途中摔了一跤，起来后半晌忆不起事，不明情况又不敢声张，只能依着些许记忆四处打听，因此才引得燕兄误会！”
    锦妍一番话说的又快又急，倒是不用演也带着几分求生的急迫，将军命人验过锦妍脑袋的伤，证实她所言非虚，倒是不好妄下断言，只得命招兵处负责人带着记录簿前来核对。
    锦妍也不知这兵士脑袋上的伤是从何而来的，因不致命发现后也未放在心上，此时倒是起了作用。
    看守的兵士说此时军情紧急，应该所言非虚，招兵处的人几乎是即刻便赶到了营帐，将锦妍此时身份的户籍信息准确无误的递交了上来。
    “都城左家旁系幼女......”
    将军只看了首行几个字，便将名簿丢到了燕无涯脸上，“这档子闲事也拿来浪费时间，都滚出去吧！”
    燕无涯拿下名簿一看，似乎也傻了眼，望着锦妍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愧疚。
    见锦妍还立在原地未动，燕无涯躬身退出时便偷偷将她一起拽走了。
    “原来你是左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