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桌上众人望向程玉载,目光带着谴责。
    宁宜年最先反应过来,轻扯了一下唇角,“小玉,这是怎么了?”
    “抱歉!我吃饱了,我出去走走。”程玉载无意识攥紧手机,推开椅子往外走。
    宁宜年脸色立刻暗了下来。
    程修远和宋佳媛对程玉载失礼的行为,眼中闪过不赞同。
    宁夫人一眼便观察过众人的神色,笑着为程玉载说话,“现在年轻人都不愿意和我们长辈在一块儿,小玉是呆着无聊了,让他自己去逛逛。”
    她温柔看向程玉载:“在院子里走走,别太远了,还有甜品没上。”
    “知道了,我很快回来。”程玉载匆忙对餐桌上众人挤了个笑脸,按捺激动的心往外走。
    男主竟然来找他了。
    是路过还是特地来找他?
    程玉载眸光一滞,街道边行人来往,对面高耸商务楼下班的白领匆匆下班。
    失望,袭击心头。
    从照片可以看出,小Omega家就在附近,而在这片寸土寸金的市区拥有庭院的地方有限,程清章没花费多大功夫就锁定了这片统一的围墙。
    程清章眼中隐秘的暗光一闪而过,他听到耳边搏动的心跳声,唇角不自觉上扬,“我以为,你需要点时间出来。”
    程玉载笑了一下,好多天没见到男主,突然急赤白脸赶来,见到男主,从心底爬出一种无所适从的陌生感。
    程玉载神情呆呆的:“那你的呢?”
    就着程清章的话语,程玉载手里的冰糕才突然具象化了似的,他手里拿的东西一点点变成了冰糕的样子,也冷的冻手了。
    尴尬到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这种尴尬不是想离男主远远的。
    他想Omega是受了委屈。
    刚才不管不顾冲出来要见男主,但是看到男主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负责看门的安保见到他走来,对视一眼,打开一边的侧门。
    程清章盯着Omega绯红的脸色,轻轻蹙了一下眉。
    程玉载猛地抬起眼,眼中迸射明亮的惊喜,“我没看到你,正要问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他迫不及待从侧门出去,左右扫了一眼,却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程玉载目光顺着男主的脸往下,看到自己手里多了一只冰糕。
    几乎是同一时间,程清章信息回了过来:正门。
    音色透着少年特有的清澈,语气缓慢而镇静。
    淡淡的冷雾,钻入鼻尖。
    今天怎么有点呆?
    程玉载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反应比平时慢了半拍,以为程清章在说他发的短信,“我身体没有不舒服。”
    不能指望男主打破沉默气氛,程玉载鼻翼翕动,正要主动点。“学神,你……”
    小Omega发消息问他,他便感觉到了不对劲,一下课便顺着记忆,找到小Omega照片中的大楼。
    晶莹的圆眼,毫不掩饰眼中的炙热。
    程玉载心脏像一只吹足气的气球,忍不住向上飘扬。
    程清章只是猜了个大概,拍了照片给程玉载才确认。
    不知道是不是男主看到他的信息特地赶来的,就算是碰巧路过,男主能想到他,程玉载已经说不出的开心。
    程清章不在人群里。
    男主那么穷,舍得给自己买冰糕吗?
    程清章目光落在小Omega脸上,清湛的俊脸露出担心的神色,“你身体不舒服?”
    这时候,程玉载才发现,程清章这么个长身玉立的少年,提了一只跟他气质截然不同红色的小塑料袋。
    话未说完,他手里被塞了一样东西。
    正要点击发送,一道清亮透彻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在这。”
    他觉得,他应该嫌麻烦,杜绝今后Omega还会出现类似的事情,第一时间就跟Omega说清楚。
    程玉载迫不及待掏出手机给程清章发去消息:学神,你在哪个门?
    程玉载眼角耷拉下来,可能是找错地方了,他编辑信息,发给程清章。
    “我以为你出来需要一点时间”程清章指了指对面大楼下一家连锁便利店,“我去买的。”
    程玉载盯着手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我出来了。
    其实,宁家围墙建的很高,从路边根本看不到里面别墅和庭院。
    他偷偷抬起眼皮,看着男主白皙的脸皮,男主真的生的很好,连下意识紧绷的唇角都带着特殊诱人的意味。
    程玉载快步往走去,庄园内部距离正门有段距离,程玉载心里好像平静,但脚步越来越快,几乎是小跑到铁门口。
    “这是什么?”
    手指无意识紧握成拳,他突然发现跟男主相处,他有种无所适从的尴尬。
    但这种想法,还是在心肠千回百转,变成了想看一眼Omega。
    冰糕冻的程玉载手指通红,他迟钝看着男主关心的神色,像是突然打通了淤堵的神经,他想起这个时间点,还有一中跟宁家的距离,反应过来,男主应该是一收到信息就找来了。
    他更加无所适从,受宠若惊跟惊喜交杂,从宋佳媛那受的委屈和男主对他的关心,让他一下子眼眶发酸。
    男主在关心他,男主真把他当好兄弟了。
    宋佳媛算什么,又不是他的母亲,没什么好委屈的。
    “你吃饭了吗?”程玉载掩饰性揉了一下发酸的眼眶,眼尾立刻红了起来。
    程清章看着情绪明显不对的Omega,叹了口气,他晃动了一下塑料袋,“我买了饭团,冰糕是给你吃的,你吃过饭了吗?”
    “吃了吃了。”程玉载连忙点头,说完后,他反应过来,他又没话跟男主说了。
    他好没用!
    程玉载白俏的小脸涨的通红,羞怯看向男主。
    “对不起——”
    如果这是他前世的家,男主来了,他会第一时间请男主上楼。
    一起玩游戏,一起学习,一起喝饮料。
    时间晚了,还能邀请男主留宿。
    他可以没有顾忌关心男主点点滴滴。
    可是他变成了这个世界的程玉载,一个不断作死,下场悲惨的炮灰。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的。
    在没有准备好真相大白前,他甚至不敢让男主见到亲生父母。
    明明,男主现在所有的困境,只要他把事情都抖出来就能迎刃而解。
    男主就可以回到原本属于他的人生。
    但程玉载不敢,他像一只卑劣的老鼠,靠着别人的食物生存。
    他害怕跟原主一样,被泄愤侮辱后,沉尸江底。
    沸腾的血液一点点凝固,程玉载垂下头,“这里不是我的家,我没办法邀请你进去。”
    看小Omega情绪低落,程清章眼中的关心更甚:“我只是来看看你,出什么事了吗?”
    程玉载无声摇了摇头:“等我过完生日,上课就好了。”
    程清章眸中闪过一丝迷惑,尊重程玉载不想说的自由,没有刨根问底,“你可以出去走走吗?”
    程玉载眼睛一亮,正想答应,想到陆修远几人还在客厅,于是摇摇头,“我得回去了。”
    程清章神色依旧冷淡,语气清冷,“那你有事找我。”
    “好。”这就是要走了,程玉载再三看着程清章,依依不舍。
    程玉载正要跟程清章告别,小门里跑出一个负责客厅的女佣,在看到程玉载时,女佣鞠躬,“程少爷,少爷说,您可以请您的同学进去坐会。”
    程玉载愣了一下,宁宜年怎么知道男主来了,他脸色当即沉下来,看向男主,等待男主的反应。
    程清章亦是没想到这家的主人邀请他进去,他同样看向程玉载。
    程玉载秀眉微蹙,上齿咬住下唇,“不了,我同学要走了。”
    女佣神色纠结起来,扫了眼与未来少夫人私会的Alpha,再次道,“程少爷,您这位同学赶时间吗?少爷叮嘱过,这次甜点味道十分不错,让我务必请您的同学到家中坐坐。”
    程玉载眉头一拧,宁宜年分明是故意的!
    程清章看着Omega愤然的神色,长翘的睫毛微微向下,冷冷道,“打扰了。”
    女佣松口气,露出练习过千百次的公式化笑容:“这边请。”
    程玉载心中焦躁不安,跟女佣走在回去的小路上,他几次偷看程清章。
    程清章冷峻的脸庞一贯没有表情,在接触到程玉载不安的目光后,淡然与程玉载对视。
    如果只是见宁宜年还好,但屋里还有程修远和宋佳媛两人。
    原书里,在任兰生命走到尽头悔悟说出男主身世前,男主没有跟亲生父母见过面。
    在得知家里出现这样荒唐事后,程修远抽出时间,坐在车上远远看了男主一眼,便断定任兰没有说谎。
    程玉载不知道程修远是怎么一眼认出程清章的,但这对程玉载来说,程修远跟程清章父子提早相见,不是一件好事。
    他不断回想作者程修远对两个儿子的描述。
    ——一个是没用的Omega,一个是S级Alpha天生居于高位的强者。
    ——程修远从来没怀疑过程玉载的身世,程家有严格的安保系统,尤其是程修远跟宋佳媛协议生子,在宋佳媛受孕,怀孕,生产期间,程修远的人从来没有离开宋佳媛身边。
    ——宋佳媛需要这个孩子当筹码,她会竭尽全力生下这个孩子。
    ——程修远对宋佳媛始终没有完全放心,在孩子出生的第一时间,就做了亲子鉴定。
    ——是他的种!没问题!
    ——这十八年来,尽管程玉载再不合他心意,分化成C级Omega,程修远都没怀疑过程玉载的身世,谁能知道,孩子是在出生后调换的。
    原书中,作者对于程修远孩子被调换的描写,是程玉载的定心丸。
    其实,程清章长相跟父母并不相像,唯一的相似之处,便是三人相貌各有各的长处。
    程玉载心里有底,只要没人捅破他的身世,程修远就算看程清章有多少不同的感觉,也不会想到有人敢把他儿子换了。
    程玉载看着程清章,目光复杂,要是程修远真的靠感觉认出男主,是命!那他认了。
    只希望男主对他还有点情谊。
    走进客厅前,程玉载盯着程清章眼睛,“我父母他们不太好相处,这里也不是我家,学神,他们要是让你感到不舒服,我们就走。”
    程清章睫毛一颤,唇角勾了勾,“好。”
    从女佣出来“请”他做客起,程清章就知道,程玉载在这里的地位并不高。
    既然,主人有请,程清章怎么会让小Omega为难。
    从记事起就应付责难和困顿,已经让他有了强大的内心。
    两人踏进客厅大门,就见宁老爷子坐在沙发看杂志,程修远宁先生互相攀谈,宋佳媛则和宁夫人一人捧一杯精巧瓷杯,在室内花房中闲聊。
    听到两人脚步声,宋佳媛和宁夫人投来目光,而程修远两人则是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打断谈话。
    “我说小玉怎么急急忙忙往外赶,原来是去见同学了。”宁夫人打量了两人一眼,柔柔出声,“小玉同学长那么俊,难怪小玉一刻不停要去见同学,我们宜年听了也非要请这位同学进来坐坐。”
    程玉载知道宁夫人的话只能随便听听,他唇角崩的紧紧的,强装镇定介绍男主,“宁阿姨,这是我同学。”
    其实无需介绍,这里的人,不会有人在乎男主。
    即便圆滑如宁夫人,也只是表面客套说几句话,眨眼就会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忘记。
    程清章自然懂得其中的弯弯道道,跟着程玉载叫道,“阿姨好。”
    宁夫人笑着点点头,脸上一派和煦,眼中却没有什么情绪。
    程玉载维持表面笑意,实际上,他连手指都在打颤。
    他向程修远望去,那个威严不可侵犯的男人在最初看了他们一眼后,那高贵的眼神,再没有分给他们丝毫。
    程玉载暗中松了口气。
    宋佳媛没有协议丈夫那般目中无人,在宁夫人主人姿态出面招待程清章时,也向程清章微微点了点头。
    程玉载继续介绍:“这是我妈妈,那边是我爸爸。”
    程清章很有眼力,只向宋佳媛打了招呼,两人抬眼时,互相看着对方的脸,目光触及双方眼睛时。
    程清章微微一愣。
    宋佳媛也挑高长眉。
    程玉载看两人的神色才发现,宋佳媛跟程清章两人眉眼极为相似。
    只是别人看宋佳媛时,会慑于她眼中的凌厉,继而很少有人敢再去看她的眼睛。
    而程清章则不同,别人看到程清章,首先会被他得天独厚的外貌吸引,然后是那一身生人勿进的气质,相比之下,那好看之极眼睛,反而没有那么突出。
    但是当两双极为相似的眼睛,互相注视着。
    两人都有一瞬的恍惚。
    程玉载定了定心神,扯开两人注意力,“宜年哥呢?怎么没看到他?”
    宁夫人人精似儿的人,自然发现了宋佳媛跟程清章两人的神色,她笑道,“宜年去换衣服了,在学校一天,现在这天气虽然不热,但长时间穿一件衣服,也不舒服。”
    宁夫人又看向程清章,目光落到他手上的红色塑料袋上,“小玉,你同学吃过饭了吗?没吃饭,佣人们正好也在用餐,让你同学一起吃一点?”
    程玉载脸顿时一沉,宋佳媛听到宁夫人如此随意的话,长眉微微拧起。
    “阿姨,我同学只是路过来看看我,打过招呼就走了。”程玉载不着痕迹上前,挡在程清章身前,他对着宁宜年眨眼,“学神,你不是有事吗?我送你。”
    宁夫人含笑走到程清章身前,细细打量着他,眼神确如软刀般,挑剔着眼前Alpha,“哪有进门连口水都不喝的,这说起来是阿姨亏待了你的同学。”
    这Alpha衣着平凡,应当是一个家境不好的孩子,但这穷困的小孩,进到宁家没有露出丝毫胆怯。
    宁夫人眼中闪过算计,看程清章的眼神有些忌惮。
    这孩子是个高等级Alpha,看上去不是平庸之辈,长得又十分出众,和程玉载关系不错。
    她儿子听到门口安保汇报程玉载在门口跟一个相貌很好的Alpha见面,脸色瞬间铁青。
    她是知道宁宜年脾性的,她这个儿子心性坚定,向来不会轻易情绪外泄。
    因此在宁宜年邀请那个同学到家里时,她没有阻止,她也想看看让儿子失控的人长什么样。
    宁夫人这毫不掩饰的眼神令程清章眉宇微皱,他眸中浮现寒光,不卑不亢道,“打扰了,我确实有事,先走了。”
    “甜品都没上。”宁夫人却仿佛没看到程清章的不悦,她扭头望向程玉载,“小玉,劝劝你同学,吃点东西再走。”
    俨然一副和蔼长辈姿态。
    程玉载顿时觉得棘手,原主身边没一个简单的人物,就连宁家看上去最温和的夫人,也是绵里带针。
    现在他再给男主推脱有事,也太不识抬举,只得冲男主点点头。
    一旁的佣人见状,立马端上两杯茶水。
    程玉载在宁家都是做客,再带着一个同学,把自己带入男主,光是想想就尴尬的扣脚。
    好在没一会儿,佣人推着餐车上来,西式甜点和中式龟苓膏摆上吧台。
    程玉载只想赶紧让男主应付一口,再找借口走人。
    谁知这时候,换了一身休闲居家服的宁宜年缓缓下楼。
    他目光扫过客厅,最后直直落在那个挺拔清俊的少年身上。
    宁宜年轻笑一声,一步步踩着阶梯,居高临下望着程清章,“果然是你,学神,几天没见了。”
    学神两个字,咬得很轻,语调又诡异的上扬。
    程清章眼皮抖动,抬眼直直看向宁宜年。
    宁宜年忽然失笑,一步步从台阶走下,“没想到会有一天在我家里看到你。”
    他脸上笑意更甚,眼中带着令人发寒的冷意,“你跟小玉关系果然很好,10号那天是小玉生日,你一定要来,希望你一定要赏脸。”
    程清章平静望向宁宜年,似是没看出他不着痕迹宣誓主权的行为,平静道,“好,我会来。”
    宁宜年笑容更深:“小玉,记得提醒我给学神发请柬。”
    程玉载紧张得额头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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