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期邈说自己不知道哪个菌有毒其实也不大对。
毕竟他对有毒物十分敏感,敏感到碰到它,他的心里就会开始给他预警。
就是脑袋里一直发着警报什么的,和白泽一样吵到自己心烦,所以她才抗拒捡蘑菇。
不过,看着这满地的蘑菇,李期邈对这警报也不太抵触了。
“滴。”李期邈抓着手上这个很像平菇的陌生菌菇陷入了沉思,这个真不是平菇吗,他不甘地扔到地上,擦了擦手。
他们已经在这里采了几个时辰了,平菇,蘑菇装了大半,没一个珍惜的。
王海宽揉了揉自己一直弯着的腰,看了看日头,建议道:“我们要不再去里面看看吧,就光在这儿,也挖不到什么好的。”
那个男人也点点头,他们看向李期邈,李期邈看着有些幽深的,遮天蔽日的,爬着青苔和藤蔓的秘密森林,不知为何吸了吸鼻子:“这里面不会有大老虎吧。”
那村民摇摇头,操着一口乡音道:“不会哩,我们这里进过好多次了,都平安回来哩。”
“娃子放心,老哥我以前打过老虎哩,碰到也不怕哩。”李期邈看了看他手上的长矛,好吧,勉强相信了。
三人将竹篓里的东西倒到一处,用树叶掩盖着,然后一身轻松地继续前行,不知走了多久,周围场景一直是青苔,爬山虎等各种苔藓,蕨类植物。有时能见到松鼠,它会好奇地转头看他们,然后蹭蹭地爬到了树上,留下一个小小的阴影;有时会看到几只大蜗牛,它们在腐木上悠闲地滑行着,伸伸白玉般的触角。
有时会看到几只颜色艳丽的大山雀,在树杈上,在树干上,啾啾几声,等到同伴的回应后,又扑簌簌地飞走了。
李期邈一路走,一路看,还真让他眼尖地看到了一处腐木上有一颗暗红色的大灵芝。
她走上前,试探地摸了摸,吼,还真的是灵芝啊,那个村民笑道:“你这娃子幸运的哩,咱们还没找到菌菇呢,就先找到灵芝了。”
李期邈小心翼翼地用刀将这灵芝挖了下来,开开心心地继续前行,走了几步路,王海宽拍了拍他的肩膀,李期邈无奈地道:“你该不会又走不动路了,来来,我背你。”他下意识地就要蹲了下来,王海宽的脸色都变了,他一脸不可置信地指了指他的背后道:“这不是我在做梦吧,啊,这么多珍稀药材就全在这里长了。”
李期邈惊奇转头,脸色也是一变,他一个转身,便冲到了那片奇异之地,好像在中间扶起了什么,王海宽两人已经被那些奇异植物所吸引,开开心心地去摘东西去了。
“你怎么在这里?”李期邈颤抖出声。
“嗯?”他怀中之人似乎承受了巨大痛苦,即使是在梦中也是皱着眉头,该人正是言宣。
此时的言宣哪有他平时的洁净整洁,仙气飘飘,他挂着一身破布,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痕,往外渗着如同星空一般让人炫目的血,在他的血的滋养下,黑松露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猴头菇又大又饱满,鸡枞菌长势喜人,每个菌菇都包裹着莹白色的光圈。
要不是这地没有人参,李期邈感觉这人这血得长个人参精出来。
簌簌,簌簌,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李期邈抱着人向旁边跳去,一只松茸长出了双手双脚,顶着泥土,与李期邈大眼对小眼。
她伸手一抓,小松茸散发着淡淡地香气,楚楚可怜地看向他,说话了:“主人,不要吃偶,偶可以给你变小松茸。”
离谱,实在是太离谱,李期邈感觉再待下去,这地都会成为山林传说了。
言宣的血还在流着,渗透进了他的衣服中,倒是没啥变化,就是这些都是他那多年的修行啊,这血流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回来。
他让王海宽给他一个碗,说是框子放不下了,可以再抱一个。
王海宽不做他想,将碗给了他,就是对她现在这种像是讨要钱两的动作有些地铁老人看手机。
“你干嘛一副要乞讨的姿态啊。”他说出了自己的不解。
李期邈笑了笑,不做解释,他左手保持着抬手的动作,右手揽着言宣,让他将脸上的血滴到碗里。
然后催促道:“捡完了没,捡完我们就下山了,我有点累了。”
“好嘞好嘞。”听说李期邈累了,王海宽挖宝的动作更快了,他像个熟练的插秧老农,刷刷的,就把一排排的野生美味给捡完了。
几人满载而归,也不会蹲下来,捡那几个破蘑菇了,李期邈手里就拿着那成精的松茸,背篓里装着几个王海宽捡的牛肝菌,算是表面上这一行里最轻松的一个了。
看着抱着一堆菌菇的王海宽,李期邈灵魂发问:“你带这么多,能下山吗,要不再放点给我?”
王海宽差点没注意绊了一脚,他稳下身形道:“没事,而且这都是我捡的,又不是你捡的,我贪得无厌拿那么多,让你分担一部分也就算了,让你全部带着,我这不是不做人么。”
他疯狂摇头,笑容飞起:“就让我承受这甜蜜的负担吧,哈哈哈。”
走到半路,李期邈手上的血满了,他看了看靠着胳膊的言宣,又看看碗,做出了个艰难的决定,他蹲了下来,将他靠在一棵大树下,摸摸他的脸,轻声道:“委屈你先待在这了。”他拿出了那个成精的松茸,放在了言宣的怀中,对着它威胁道:“好好守着你主人的朋友,少一根毛发,就把你煮了。”
“呜呜。”小松茸疯狂点头,抱着自己的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
还没等她起身,就听到一声“哎呦。”
乐极生悲,王海宽哭唧唧地从一个灌木林中爬了出来,他摸摸手上的泥土,呼了呼,哭道:“期期~~”
“哎,来了,来了。”李期邈小跑过去,利落地跳到他的身边,拉起他,将没被他压坏的菌菇都收到他的小竹筐中,而那些被压瘪的,看着他那副泪眼汪汪,却倔强盯着上面的狼藉的没出息样,李期邈无奈蹲下。
真是受不了他了,他也一并扔到小竹筐中,然后找了个树叶擦了擦沾了泥土的手,拍拍手,蹲下身,道:“上来。”
“期哥,你是我永远的哥。”王海宽感动一脸。
“得了吧,别给我找麻烦就好了。”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好走些,也被三人走了好久,久到夕阳西下,影子被拉的老长,久到炊烟袅袅,家家户户做饭忙。
等到平地,李期邈蹲了下来,拍拍王海宽的屁股,笑道:“下来。”
“哦。”王海宽单只脚站着,李期邈放下自己的竹篓,让那村民带着王海宽回去后,转过身又向着那座山上跑去,他跑的飞快,像是追逐繁星的孩子。
王海宽嘀咕道:“现在都快晚上了,怎么还回去啊,该不会回去捡那些蘑菇吧,可是他也没带竹篓啊。”
他拧了拧眉,给了那村民一两的碎银子,嘱咐道:“你先送我回去,再去山上找找他吧,注意安全。”
“好嘞。”那村民收到银子,笑得更加真心了,他点头哈腰地道:“保证带李公子回来。”
“扶着本公子点。”他提醒道。
“好嘞。”
李期邈健步如飞地跑到山中,很快就在一棵树旁找到了昏迷的言宣,他抱起他,又拿起那碗鲜血,犯了难:“这东西要给他灌下去吗?”
走到半路,他就发现他血流的太快了,一碗的量很快就装满了,而将他放下之后,这血就慢了些,他觉得可能是他的方法不对,但像个乞丐的动作已经挺奇葩了,无实物表演抬着担架直接社死好吧。
所以他只能等人走后,再回来捡言宣。
“咔,咔,砰。”两棵的手臂粗的小树被他砍了下来,李期邈看了看他卷刃的小刀,叹了口气,他割下藤蔓紧紧缠绕在树间,并用棕榈树叶加固一下,他躺在上面,试了试,确定能够用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了担架上,他从中间捧起担架,雄赳赳气昂昂地下了山。
该说不说李期邈的运气好呢,下了山后也完美错过社死现场,顺顺利利地就扛着担架回了自己的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