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手心发烫,好像唇瓣的形状仍然停留在那儿,慢慢地嵌入肉中。
    “你——”孟清刚要开口,叶疏桐眨了眨眼,仿佛一腔委屈。
    有那么一瞬,孟清几乎要怀疑他是故意的。
    但是,叶疏桐这样的直男,毫无分寸感可言。就算是故意要逗弄他,也不奇怪。
    这时,两米外的一扇门开了,两个人影推推搡搡地走了出来。
    同一层的另外四户也陆续打开门。
    孟清之前从来没见过这些邻居,此时也没顾上打招呼。
    他推了推叶疏桐,让后者往走廊内侧靠。避开月色照亮的地方,才不会被认出来。
    “孟医生!”一个声音从近处传来。
    叶疏桐的手搭在孟清肩上,近乎于搂。
    “操。”宁让骂了个脏字。
    宁让不耐烦地从裤兜里摸出了一盒烟:“孟医生,来一根?”
    宁让微微抬眸:“这位兄弟,你声音有点耳熟——”
    “那什么,”宁让回过头,“反正也停电了,我先回了啊。”
    孟清这才发现宁让今天似乎没带平时那松垮垮的链子。
    “你衣服不要了?”穿西装的人反问道。
    孟清记得,他应该是住隔壁单元。
    叶疏桐的手挡在他的眼前,低声说:“别看。”
    那嗓音听着熟,孟清想了想,有些奇怪:“宁让?”
    “他不抽。”叶疏桐斩钉截铁地说。
    孟清扭过头,只见叶疏桐眉心紧蹙,似是嫌弃极了,绝不再往那方向看一眼。
    兴许是感受到了不友善的眼神,宁让保持了一段距离。
    孟清瞳孔一滞,宁让是在和那个人……接吻?
    黑漆漆的视野忽然变得更黑了。
    但他看见宁让身后还有个人,银色的袖扣反光,竟然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孟清“嗯”了一声,觉得宁让再多看一眼兴许就会认出叶疏桐来。不得已,他硬着头皮寒暄:“你的朋友,住这层楼?”
    宁让疑惑地“啊”了一声,眼角往后悄悄一瞥,立刻摆手:“那倒没有,我们不熟,就是……路过。”
    宁让笑了笑,自来熟地问:“孟医生,你朋友也住你这儿啊?”
    烟落在了地上,紧接着传来了黏腻的水渍声。
    还没说完,宁让被墙边穿西装的人一把抓了回去。
    黑暗里,走过来的人影确实是宁让。
    也是,他是个恐同的直男,觉得恶心也是正常的。
    “我就说,这里什么人都有,”叶疏桐幽幽道,“你今晚就搬我那儿去吧。”
    孟清说:“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一起住?”
    叶疏桐理直气壮:“我最近失眠啊,跟你一起才睡的着。”
    孟清眉心一动。
    叶疏桐开始摆出自己的理论,言之凿凿:“咱们初一开始就一间房睡了整整六年,那段时间是我睡眠最好的时候,都习惯了。现在也是,在你这儿几天比我自己在家睡得久多了。”
    孟清忍不住心道,你倒是睡好了,我是睡不了整觉了。
    几缕月色落在叶疏桐额前的碎发上,跳落在他的眸色里。
    叶疏桐忽然说:“你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吗,有一年也经常停电。”
    “高二的时候,”孟清接道,“你还在宿舍点了蜡烛。”
    二人异口同声道:“太上老君!”
    他们的学校在瑚城的工业区,那年夏天经常停电。
    少年孟清在宿舍里捧着蜡烛站在窗边,借着月色点燃。风一吹,那微弱的小火苗就开始颤唞。
    叶疏桐懒洋洋地靠在墙边,实在看不下去了,抬起手轻轻拢在孟清的手背旁边,挡住了夜风。
    钻出的火苗滚烫,停在平直的洗手台上。
    那时,叶疏桐去走廊望了一眼,回来跟孟清嘲讽:“他们就跟这辈子没见过蜡烛似的,还非摆满一圈,不知道的以为谁家发丧呢。”
    末了,叶疏桐看了看他们寝室里那独一盏的火苗可怜巴巴地摇曳,又出门了。
    再回来时,少年长手长脚,兜了一堆蜡烛。
    “不行,咱们得燃得比他们气派。”
    孟清是不知道,那气派在哪儿了。
    毕竟叶疏桐点燃不到十分钟,宿管大叔就开始咆哮:“你们干什么,要纵火吗?一个二个烟雾缭绕的,太上老君炼仙丹啊?都给我把火灭了,滚去睡觉!”
    少年孟清鼓着小脸,硬是吹熄了那一盏盏烛灯。
    到宿管大叔检查离开后,叶疏桐从浴室小心翼翼地捧出了藏着的最后一只烛光。
    孟清刚要吹,被叶疏桐拦下了。
    “干什么,你不是还剩两道物理题没做吗?赶紧的,晚了本少爷不伺候了。”
    于是少年叶疏桐打着呵欠靠在桌边,单手拿着蜡烛,另一手护着光,照亮了孟清笔下俊秀绵长的字迹。
    那年的烛火与今夜月色一模一样,清透明亮,让所有隐匿的尘埃都无处遁形。
    孟清微微笑了,他知道叶疏桐也笑了。
    “外面太冷了,还是回去吧。”叶疏桐说。
    孟清先前湿了的衣衫还没干透,有毛巾挡着,也没有太冷。
    二人借用手机照明回了屋内。
    孟清刚一转身,关门时听见宁让在走廊上模模糊糊地骂了一句什么。
    叶疏桐比他先一步把门推上了。
    兴许只是不经意的动作。
    但某股酸涩而复杂的情绪忽生,促使孟清微微仰头,与其说问,不如说是在试探:“刚才,你看见宁让和另一个男人亲吻,会不舒服吗?”
    “当然了,”叶疏桐不假思索,“就是很奇怪,我浑身都不舒服。”
    孟清说:“同性婚姻合法好几年了。”
    头顶的灯亮了,是来电了。
    挂在墙上的电视屏幕也自动亮起来,但因为失去了电脑信号,切换到上一次的频道。
    那个台正在播放的是一部科幻电影,特写切了主演,是那位红了好些年的年轻影帝,有一双令人记忆深刻的桃花眼。
    “我知道,”叶疏桐瞟了一眼电视屏幕,“不然月亮和凌珧那小子也不能结婚。”
    孟清对他的家人了解一些。其中最多的,要属叶疏桐的弟弟叶望舒。
    毕竟前几年影帝凌珧公开婚讯时,满医院都充斥着哀嚎。
    “你,不会介意?”孟清问,“而且,你们圈子里应该很多吧?”
    叶疏桐说:“反正性/取向也不通过空气传播。”
    孟清微微一笑,继而抬眸看他,认真地问:“那你刚才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是生理性恐同?”
    叶疏桐被他这么一问,神情忽然古怪起来:“还不是因为高三的时候,算了,不能跟你说——”
    孟清一愣,叶疏桐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他经纪人打来的。
    孟清听他敷衍着答话,才想起来叶疏桐今晚的飞机,应该是车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挂了电话,叶疏桐顿时耷拉着脸,不情不愿地趿着拖鞋去拿外套。
    孟清送他到家门口,拿了自己的飞机枕塞给他。
    “上飞机再睡吧。”
    叶疏桐抱着飞机枕狠狠吸了一口气。
    等他走了,孟清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才觉有些不习惯。
    不到一刻钟,门铃忽然响起。
    叶疏桐换了件套头卫衣,把一个精致的纸盒塞给孟清,趁机狠狠抱了他一下:“我下周就回来,别太想我噢!”
    轻狂恣意,一如少年时。
    因为被疯狂振动的手机催促,叶疏桐的背影很快再次消失在了楼梯转角。
    孟清怀里的纸盒是两只漱口杯,一红一绿,可爱的小狗和小猫相对,凑成了一个完整的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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