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寺院避难

    又是一个星海浩瀚的夜晚,繁星密布于夜空中,远处虽有瓦砾的遮挡,但仍挡不住头顶的这片绚烂。
    一如从前,昙曜手持佛珠,孤身站在院中举头望天,周身被无名的痛苦与寂寥所笼罩。
    如诗云:无人与我同望月,清风化影共枕眠。
    随风而来,他的耳边再次响起师父临别时的叮嘱,“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可师父,你可知弟子的尘心早给了他人?
    昙曜木然的走进屋内,坐到书案前翻阅经书。自师弟走后,他日日如此,每日何时该做何事都已成定律。
    忽的一声,厢房的门被人猛地推开,朝颜浑身是血的扑倒在房内。
    昙曜看向房门嘴唇微张,快步上前扶起朝颜,“施主,你如何伤成这样?”
    朝颜正欲说话,一口鲜血先喷了出来,直直倒在地上。
    昙曜见朝颜一身黑衣,连忙起身关闭房门,确认无人发现。
    他犹豫片刻,才将朝颜抱起放到床上,拉过朝颜的右手细细把脉,心脉受损,但不致命。
    只是这身上的伤口...
    昙曜急的在室内踱步,不知该如何是好。
    所幸不过片刻身后传来咳嗽声,朝颜恢复了些意识。
    “施主,你醒了?”昙曜小声问道。
    朝颜睁眼见是昙曜,嘴角扬起,笑得有些疲惫。“大师,又来叨扰你了。”
    “无妨,施主身上何处受伤?贫僧是男子,不若我将药物留下,施主自行上药?”
    朝颜苦笑着摇摇头,“伤口在背上,我上不了。”
    昙曜错愕的看着朝颜,朝颜努力撑起身体,床上已留下一滩血迹,染红了垫被。
    “大师,佛家不是说要渡众人吗?此时此处只有你与我。”朝颜背着身对昙曜说道。
    昙曜面露纠结,想去叫王大娘。
    “大师,我受伤的事情,不能被别人知晓。”朝颜又说道。
    也不等昙曜反应,朝颜撑着身体费力的脱下外衣,露出一条一寸长的刀伤,正往外哗哗淌着鲜血。
    昙曜一见朝颜的皮肤就背过身去,“施主,贫僧...”
    朝颜苦笑着调侃,“大师,你不会是想让我鲜血流尽而亡吧?”
    昙曜叹了口气,拿起药箱坐到床边,轻轻处理朝颜的伤口,眼神尽力不看向不该看的地方。
    “嘶~”药粉刚倒上朝颜的伤口,朝颜就疼的浑身颤抖,额头直冒汗,双手用力抓紧面前的棉被。
    “可还能忍受?”昙曜担心的问道。
    “没事,你快些。”朝颜咬着牙,硬生生扛着伤口处传来的刺痛。
    自那日王宫窃听后,朝颜便将此事告知了道俊与李顺。
    他们派人跟踪了赤浑数日,终于得知今日赤浑将连夜出城。
    道俊与一行人前去拦截赤浑,留其他人在别院等候,但朝颜此时忽然想到另一人——镇南将军董来。
    自董来回宫后,王宫并未传出新的指令,且董来近几日在王宫也无甚正事,朝颜总觉得哪里不对,便派人在城门继续守着。
    果不其然,赤浑出城后不久,董来也出了城。
    朝颜带人追了上去,谁知竟遇到赤浑的人伏击,一时两面受敌,这才受了伤躲到寺院。
    昙曜将朝颜的伤口细细包扎好,朝颜又说道:“大师,可否借我一身你的衣衫?我这身衣物需得尽快处理。”
    昙曜背过身,犹豫片刻还是从衣柜中找到自己以前的衣衫,递给朝颜。
    朝颜接过后也不管男女有别,直接脱下身上的衣物。吓得昙曜逃也似的跑到院外。
    朝颜摇头苦笑,师兄,你如今当真避我如蛇蝎。
    昙曜将院外的血迹处理干净,复又回到厢房,敲了敲门。
    “施主,你可睡下?”
    “大师请进。”
    朝颜已自顾自的铺开昙曜的被褥,侧身躺了进去,伸手指着地上的一堆物品。
    “大师,那堆带血的被子,还需你处理下,日后我必有重谢。”
    朝颜说这话时没有任何不好意思,就仿佛说今早吃的豆腐一般平常。
    昙曜看了看那床带血的被子,方才慌乱之下,竟然将师弟的被子拿了出来,罢了,朝颜是师弟的妹妹,被她用了也没什么。
    昙曜什么话也没说的将被子拿到外面洗干净晾晒。
    等一切处理完后,昙曜看着大开的厢房,不知是否该进去。如不进去,此时也不方便叨扰同门,若是被人发现她躺在自己房内,也是一桩麻烦事。
    昙曜叹了口气进入房内,坐到书案后静心读佛经。
    没一会,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师兄,吹灯。”
    昙曜手中的佛经掉落,定定的看着床上的人。怎的今日还出现了幻听?
    朝颜轻嗅着被子上的檀香,好久没闻到师兄的味道了,甚是怀念。
    “大师,你是打算今晚枯坐一整晚吗?”朝颜又忍不住调侃道。
    “男女有别,施主先休息吧。”昙曜淡淡回道。
    “我看这床甚是宽敞,睡四个人都足矣,大师何不与我一同睡下?”
    昙曜不知为何有些生气的回道:“你阿兄便是这般教你的?未出阁的姑娘家怎能邀请男子与其同床。”
    朝颜忍不住笑了好几声,你曾经与我共眠五载,可有想过我是未出阁的姑娘。
    朝颜背上疼的厉害,也不管昙曜,他爱枯坐就枯坐吧,明日她还要抽出精神去应付敌人呢。
    如朝颜所料,翌日一早,赤浑便带着士兵闯入僧人上早课的大殿。
    昙曜早已不是五年前什么都没有的小和尚,面对来势汹汹的赤浑,只是示意僧人继续,自己起身应对。
    昙曜对赤浑行了一礼,目光深邃的看着赤浑。“将军来此有何事?”
    赤浑四处打量一番,“昨日有人在安祁山攻击我方士兵,我等奉命捉拿逃犯。”
    “将军说笑了,佛门重地,哪来的逃犯。”
    “哼,昨晚那逃犯逃入寺内,本将就已命人包围住寺院,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何况是一个人,此人必定在此处。”
    赤浑忿忿的说道,要不是如今王上对佛教看重,且这寺院住持是与国师、太傅都交好的昙曜,他昨晚就冲进来抓人了。
    昙曜心中已知赤浑是要捉拿朝颜,但暂时还想不明白为何要抓她。
    “既然如此,本院僧人今日均在此上早课,不若将军自行入内搜查吧,但切勿影响出家人修行。”
    赤浑瞪了昙曜一眼,大跨步走入殿内,对着一个又一个僧人的脸细细打量,不时在人家背上拍一拍。
    昙曜镇定的站在一旁,看着赤浑一无所获的走出来。
    “当真没有?”赤浑问一旁的属下。
    那属下摇摇头,“确实没有。”
    赤浑转身看着昙曜,“大师,这寺院可还有其他人?你若不将他们叫出来,那我只能一个院落一个院落的搜了。”
    昙曜对上赤浑的怒视,嘴角弯起,“自是有的,将军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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