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令狐建柏只要一笑起来……
那褶子便在他大脸盘子上,逐渐深刻起来,那笑容就跟所谓的尖嘴猴腮,是截然相反的。
拼了命往下坠的肥肉,都成堆成堆地,堆积聚集在了一起。
油油腻腻的。
叫人皱眉,令人作呕。
“那阁下,眼下怎么,又想起要回来了?”
骨子里的恶劣与张狂,让令狐建柏对人家“吃回头草”一举心生好奇,毫不避讳地问了出来。
白日里,魁梧男人对令狐建柏尤为熟稔的狼心狗肺之言,过河拆桥之举,仍旧可谓是嗤之以鼻。
可眼下,他却已然能做到顾全大局,对令狐建柏嘲讽言辞、虚假笑容,皆是全然不顾了。
“都尉大人,今日,是属下以下犯上,冒犯逾矩了。”
魁梧男人言简意赅地对其致歉,“还望,都尉大人您大人有大量。”
虽然,令狐建柏心中依旧老大不爽更是不耐甚至是不悦。
魁梧男人的道歉,竟然会是如此这般的行事做派?
竟然只是挂在嘴边,轻飘飘毫无份量的一句??
竟然连赔礼道歉的诚意,都没体现出来???
哼!
不过是,流于表面的虚情假意、惺惺作态罢了。
难不成,还真指望,魁梧男人真会有什么实际点儿的东西么?
又或是,还真指望,他令狐建柏真能“大人有大量”,真不与他计较么?
可是,这话又说了回来……
尽管,令狐建柏面上不肯妥协,嘴硬得很。
好似,没了魁梧男人及其弟兄,他还能寻到旁人,替他办监视慕容之珩那质子小儿的差事儿……
但是,一旦这魁梧男人,真不乐意替他办事儿了,他一时寻不到人来办这事儿是小……
没办成事儿,又丢了他的面子,那才是大!
到时,只怕是整个夏侯国朝堂,都会像逮着了什么机会似的逮着他,笑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令狐建柏此人,最是好显摆、好面子。
恨不能,全神州大地之人,全红尘世间之人,皆围着他转,捧着他走,将他视作神只,把他奉作祖宗。
令狐建柏是万万不会,也绝对不会,让这种丢人丢脸丢面子的事情,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
因此,令狐建柏最终还是,选择了心有不甘地妥协与情有不愿地让步。
为此,他还在心中开启了,自我安慰模式。
既然,这人都亲自登了门,又是勉强将就地向他赔礼道歉,又是低声下气祈求他原谅谅解的……
哦~
没有赔礼。
只有“虚假”的道歉,没有“真诚”的赔礼。
不过,为了顾全大局,为了实现大业,为了日后飞黄腾达,他令狐建柏也不是不能接受。
“既然如此,那老子就‘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
“也就,不再跟你多加计较了。”
令狐建柏态度倨傲地坐在金丝楠木椅上,施施然地叉开了双腿,学起了上流贵族们的风范儿来。
自然,在其他人看来,他此举,无异于是“邯郸学步”“东施效颦”。
令狐建柏依旧享受着那种高高在上之感,语气却是颇为勉为其难地。
仿佛,是旁人心满意足地得了多大的便宜,他又可怜巴巴地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对此,魁梧男人面上仍是从善如流的恭恭敬敬,心底却是不免,不知第几回地冷冷嗤笑了下。
没了那挨罚之人在这儿对自己声声求饶的“曼妙之乐”,令狐建柏也没法儿再享受,只懒懒地说道,“直说吧。”
“这么晚了,还来找老子……”
“可是有了什么新的情况,要立即向老子汇报的么?”
不怒而威没学到,以礼相待没学来,不可一世的架势与施舍他人的语气,倒是学了个一星半点儿都不差的。
就连,先前那一声流于表面虚假至极的“阁下”尊称,也不再使用。
好似,去监视慕容之珩这事儿,是魁梧男人在求着他令狐建柏办事儿一般。
魁梧男人没什么温度变化的双眸看了看,拿着长杖立在令狐建柏两侧的人,神情依旧,没吭声。
令狐建柏很快会意,给了魁梧男人一个“你先给老子等一会儿”的眼神。
无形之中,就没有了上位者的那种相当霸气且风范十足之感。
随后,令狐建柏总算是起了身,上前两步走到了挨罚之人那儿去。
半倾下身去,显得他身材更加矮小了些。
令狐建柏探出一只手来,伸手拍了拍,那长板凳儿上趴着的,陷入昏迷只差奄奄一息的人。
恶魔气息笼罩而至,令狐建柏的眼神变得愈发犀利愈渐不善,似轻声喃喃地道:“没意思。”
一边啧啧了两声,一边缓缓站起身来,“可真是,没点儿意思。”
今日,他为了审那个从慕容国来的,费了他好大劲儿才捉来的“硬骨头”……
累得,那称得上是一个“满头大汗”“精疲力尽”。
后来,也只不过是回去稍稍休整了一番,便就又如同满血复活了一般。
用过晚膳后,他思虑再三,还是选择停下了莺歌燕舞,抛下了怀中美人儿,连忙赶到了这儿来。
顾不上这儿的阴暗潮湿,顾不上这儿的狭窄逼仄,顾不上这儿的血腥霉味儿……
相反,令狐建柏对此,还是颇为享受的。
连忙赶到这儿来,就是想要来看看,有没有能撬开的嘴,有没有能捉弄的人。
没成想,“一眼相中”了这人,这人却是这么的没用。
不仅挨不住区区三两下的刑罚,仅仅三两下便招了不说,还没折腾捉弄两下,就直接晕死了过去。
虚弱得,跟个弱柳扶风的娘们儿似的。
连半个,不,是连半个的半个,那个慕容国来的“硬骨头”,都比不上。
与那个,同样是从慕容国而来的那个,那个质子小儿慕容之珩,或许还有得一拼。
令狐建柏余光随意地撇了眼,杵在那儿似是一尊大佛需要人供着奉着的魁梧男人,心底愈发不爽。
面上,却是极力隐忍着,努力做到丝毫不显露出来。
令狐建柏掀起了自己衣裳的下摆一角,作势要拿来擦拭,自己方才碰过那挨罚之人的大手。
目光尤为嫌弃地,扫了一眼自己肥厚的大手。
一边刺啦啦、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一边抬眼朝魁梧男人看去。
“要不……”
令狐建柏忽然就勾了勾唇,油腻之味儿就此显露无疑,却是油而不自知。
“你给老子说说,这人,是不是很没意思?”
连着三句“没意思”,虽说是令狐建柏莫名其妙的几句牢骚话儿,但,魁梧男人也知晓……
这话,万不能轻易去接。
这万一要是,一不小心地给接错了……
总而言之,令狐建柏这个折冲副都尉,就如今而言,还是有几分用处在的。
这也正是,他为何会轻易地放下令狐建柏的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坏脾性”,而再次前来牢狱之缘故。
因而,魁梧男人神色泰然,干脆缄默不语闭口不答,面上表现得,那是啥反应也没有。
仿佛,他什么也不曾听见过一般。
任由,令狐建柏在那儿自言自语、自说自话。
紧接着,因无人回应而倏然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了的令狐建柏,自顾自地思忖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