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传来蔺燕兰的脚步声。

    李景熙从中听出了几分急切，她直接跟翟子安说：“翟老师，店长来了，她叫蔺燕兰，跟我和正卿住同一栋楼。”

    翟子安正弯身捡起刀鞘，他一边把太刀插进刀鞘，一边说：“她来谈赔偿的问题。”

    “应该吧。”李景熙说着转过身，“我先把这里收拾一下。”

    翟子安走出门，停下脚步。

    蔺燕兰走到门口，先朝他打招呼：“你好，翟老师。”

    “你好。”翟子安点点头。

    蔺燕兰诚恳地说：“我经常看你的节目，很喜欢你，你讲的内容对我和我女儿，心理上有很大的帮助。”

    “谢谢。”翟子安礼节性地笑了笑。

    蔺燕兰这才进入正题：“接下来的事情，处理起来可能有点麻烦，是关于店里的赔偿问题。”

    翟子安点头。

    “我先检查一下。”蔺燕兰说着，走进包间，一边扫着里面的情况，一面问，“景熙，你没吓到吧？”

    李景熙仰头看着她，笑道：“没有。”

    说完，又低头擦拭榻榻米席子。

    “店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这种情况，以后就习惯了。”蔺燕兰一边说，一边检查着包厢里的状况。

    她在心里快速评估着：

    景熙已经把破损的两条椅子放在地上，此刻正在擦拭榻榻米上的水渍，蔺草编织的席子缝隙不停有水珠渗出，看起来渗水情况比较严重。

    水桶手柄被削了一块，桶身倒是没坏。

    左边美人画破了个大洞，损毁严重。

    随着思索的过程，手里多出一张白纸，纸面不断出现黑色打印文字。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转身走到翟子安面前，递给他：“这是店里各项损失的费用，你看看，可不可以？”

    翟子安接过纸张，依次看着上面的项目：

    1：维修费12时间，是否同意（）；

    2：营业损失费20时间，是否同意（）；

    3：误工费13时间，是否同意（）；

    合计赔偿费用45时间，署名（）。

    他在每一项后面填上‘是’，最后签上名，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新拿到的时刻表，跟表格一起递给蔺燕兰。

    蔺燕兰伸手接过，她拿起时刻表在纸面上放了一下。

    ‘嘀’的一声后，时刻表时间变为25，表格恢复成白纸，过了两秒钟左右，化成灰烟消失无踪。

    “谢谢配合。”她把时刻表递给翟子安，微笑着表示感谢，而后问，“翟老师，请问你还要在这里用餐吗？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换到公共区域。”

    翟子安摇了摇头：“不需要，谢谢了。”

    “那不打扰了。”蔺燕兰转身离去。

    李景熙拧干抹布。

    水滴落进桶里，发出簌簌声响。

    她仰起头，只看到燕兰姐消失在障子门后的侧影。

    见翟老师把时刻表放进口袋，她出声询问：“时刻表还剩多少时间？”

    翟子安看着她：“25，费用比想象中便宜。”

    李景熙微微笑了一下：“我也这么想。”

    刚才她刚看过自己的时刻表，报酬加上在这里待的时间，总共是3小时36分。

    跟25小时比起来，微乎其微。

    ——高风险带来高收益。

    这种风险带来的丰厚报酬，对某些人而言或许只是业余爱好，对大部分人而言，则需要冒着生命危险才能获得。

    外面陆陆续续传来各种杂音：或重或轻的脚步声、聊天声、杯碟碰撞的声音和男男女女的笑声。

    障子门上不时闪过灰黑色虚影，到门前化作实体一晃而过。

    店里再次恢复正常营业状态。

    她说：“翟老师，你要是不喜欢西餐，从这里出去，往右边走，转弯以后，有一家中餐馆，我闻着那味道挺正宗。”

    翟子安言简意赅：“我还不饿。”

    李景熙收起抹布，扔到水桶里，拎着水桶下了榻榻米。

    这个过程两个人都没说话，包厢内的沉静和外面的喧闹形成剧烈反差。

    翟子安忽然开口，说起了事情原委：“我在音乐会外面遇到津贺飞香，她刚解决了一个人，正在水槽边清理太刀。”

    “这个时候，我的下半身忽然没办法自主行动，”他又补充，“她跟过来，问了我一些问题，我随便编造了一个故事，还编造了一个职业身份，于是她许诺把刀交易给我。”

    “这样呀，我有闻到刀里的血腥味。”李景熙终于明白，翟老师为什么会以为津贺飞香很强。

    俞博简先设计了一个桥段，来展示津贺飞香的强大，结果后续剧情不在他掌控中，因此高涨的情绪一下子呈断崖式倾泻。

    从观众的角度看，直到故事结尾恐怕依然无法让人尽兴。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回过头，再次看向墙上的‘山水画’。

    白色浪花和青黄色岛屿一动也不动，‘穿着泳衣的人’、‘金黄色沙滩’、‘巨大的海浪’……种种元素仿佛只是记忆中的幻象。

    “山水画有问题？”翟子安问。

    “躲在柜子里的时候，”李景熙收回视线，“这幅画动了，岛屿变成了‘海甘村’的沙滩，所以我才会想到俞博简。”

    “津贺飞香确实是俞博简创作出来的。”翟子安赞同地说，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跟李景熙讨论，“事实证明，你的直觉是对的。”

    李景熙提出假设：“他们难道通过画像传递信息？来操控创造出来的人物，并且给他们布置任务。”

    她回想了一下‘夏町’交易旅馆的阁楼，说：“慕容云堇出现的地方，也有大量漫画人物，那个房间从目前看起来，应该是宗村拓海小时候住的地方。”

    翟子安一边听，一边沉浸在回忆中。

    脑海里出现音乐会外面的场景，公园中间搭着一个巨大的帐篷，帐篷里面传出激烈的音乐，到处都是一片狂欢的景象。

    他把回忆出来的要素说出来，“音乐会帐篷是白色的，四周挂着彩灯，我没记得有任何图像类的东西。”

    “照片、电视机、绘画作品……”说着，他摇摇头，“应该都没有。”

    李景熙脸上现出一缕困惑。

    “你提到了‘操控’这个词，”翟子安继续思忖着，目光犀利，但声音依然温和，“既然创作出来的人物，能被创作者操控，为什么慕容云堇的样子，像是失控了一样。”

    李景熙一愣，开始重新整理线索。

    “是呀，他的个性几乎跳出了宗村拓海设计的框架。”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

    忽然，她一抬眸，试探地提出又一个假设，“会不会，有人窃取了宗村拓海的创意？”

    这一回翟子安没有立刻否决，他拧眉，半晌，说：“确实有这个可能。”

    李景熙心里一哆嗦，有些痛心地说：“如果真有这个人，不管那个人是谁，对宗村来说，也太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