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最终还是去看了卫鸢。
    他放心不下卫鸢的身体，也没办法真的看着卫鸢难受。他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他在这边也坐不住了。
    李彦进入卫鸢房间的时候，只有卫鸢一人，里面并没有别人伺候。
    卫鸢坐在暖炕之上，一床薄被搭在他的下半身。他斜靠在软枕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但自李彦进来，他就没有翻动一页。
    那拿着书的手握的很紧，手背之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那手指的指尖也过分苍白，但手指的根部和手背却有些蛛网般的紫色纹路。
    那是之前冻伤的痕迹，卫鸢手上的冻伤虽然已经好了，但恐怕还是留下了根，如果明年冬天不注意保养的话，恐怕一入冬就会复发。
    “小李大夫，”卫鸢终于留意到了屋里多了一个人，将自己手上的书放到炕桌之上，“快过来坐。”
    “难受的话就不用笑，笑的太丑了。”李彦的语气很不好。
    他是个大夫，深谙望闻问切之道，所以他很清楚卫鸢现在有多难受。
    “也没有特别难受，小李大夫喝茶。”卫鸢坐正身子，拿过一旁的茶壶准备给李彦倒茶。
    “我自己来，你别又烫到了。”李彦过去接过了卫鸢手上的茶壶，接的时候，他的手碰到了卫鸢的手指。
    很冷，冷的如同外面的冰雪。
    李彦压下自己的表情，拿过一个倒扣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明明已经在暖炕上，还盖着薄被，怎么还能这样冷呢？
    “我其实没有那么严重，是他们有些小题大做了，还让你专门跑一趟。”
    卫鸢手上的茶壶被李彦接过去，他也没有觉得什么，反而将自己的茶杯往李彦这边推了推，示意他也给自己倒一杯。
    李彦看着卫鸢这得寸进尺的行为，白了他一眼，但还是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卫鸢看着这倒出来热腾腾的茶水，端了起来，捧在手里暖着自己的手。
    “你已经这般难受了，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用了那药之后可能会更加难受。”李彦也将杯子拿在手里，热气蒸腾之下，让人看不清他眸中的情绪。
    “可是用了那药之后，我也只是每年难受两次而已。”卫鸢笑着说。
    他知道李彦的担心他的身体，甚至还担心他会后悔。可他又怎么可能会后悔呢？
    “但那药的后遗症是不可逆的。”
    “可阿彦，我这辈子又不会选择嫁人生子，我是卫家的十四郎，是一个男人，这是我的选择。”卫鸢看向窗子。
    只可惜因为天冷，也因为卫鸢身体不适，所以屋子里的窗户都没有开，能够看到的只有窗子上芷兰和梅香一起剪的窗花。
    李彦听到卫鸢的话握着水杯的手一紧，杯中的水微颤，有一滴溅到了李彦的手背，但他毫无所觉。
    卫鸢的话等于在告诉他，他与自己不会有超出医生与病人外的其他关系。
    李彦知道卫鸢一直有自己的秘密，但他从未想过卫鸢居然会想要一直以一个男子的身份活着。
    他以为卫鸢迟早有一日会恢复女子身份，毕竟他可是卫家唯一的女孩。
    他以为卫鸢只是想用男子的身份享受自由，等他玩够了，玩腻了，一切都会恢复到正轨上。
    可现在卫鸢告诉他什么，他要一直做卫家的十四郎，一直做男子，可是为什么呢？
    李彦觉得自己恐怕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他只能低下头不让卫鸢看到他脸上的震惊与狼狈。
    “所……所以，你已经……下定了决心是吗？”不管他给不给他药，不管他的前方有多少艰难，他都准备一条道走下去了。
    “我以为阿彦早就明白了这一点。”卫鸢将目光又移回了李彦的身上，“我与阿彦一起长大，我以为阿彦是最了解我想法的人。”
    卫鸢知道自己这样做可能有些对不起李彦，但他不能让李彦继续对他抱有幻想。
    李彦是他的朋友，他还不想失去这个朋友，也不想伤害这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