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的话语从点兵珠化作的女人形象中传达出来，声音穿透了廷根的每一处地方，最后汇聚在佩妮化作的天使身上。
    佩妮背上的翅膀微微颤动，脸上并没有太多了情绪波动。她只是这样死死的盯着点兵珠，盯着这个冰凉的金属体，眼中全是陌生感，对女人充满了敌意。
    察觉到这种情况的女人似乎是叹了口气的摇摇头，随后点兵珠急剧缩小，直到变作了正常人的身材大小，粗看之下，竟是与此刻佩妮十四岁年纪形态的天使相差不大。
    点兵珠在缩小之后，其金属的光泽不知何时全然褪去了。此刻的外观颜色，正在逐渐变得全黑起来。
    奄奄一息的帕莫看见女人黑色的背影，和记忆中的那个身影又重合了起来。
    “我说，她这道意识可以附在点兵珠上多久呢？”
    林文搀扶着帕莫，帕莫喘着气问道。
    林文摇了摇头，看着天空中的两个身影说道：“不知道，这只是我从家乡带来的一种还没有完全完成的禁术而已，具体效果我也是第一次使用，所以不知道。”
    帕莫听见林文的回答，一时间哑然起来。
    即使是十年了，帕莫还是完全听不懂林文口中所说的禁术，机关术一类的东西...就算是自己追问起来，林文也只是直接的拒绝，还说着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话，着实让人难以理解的观念。
    在两人谈论的时候，空中的两人之间的气氛此刻已经到了一种十分紧张的状态。
    点兵珠化作的女人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将一部分点兵珠化作了一根棍子，看起来纯真又朴实。
    而佩妮的天使，则是如临大敌般的严肃神色看着女人手中的棍子，好像在害怕那根棍子落在自己身上一般。
    “女儿，在你身边的几年时间里，我对你百般呵护，从来没有打过你，但是这一次你实在是太不听话了！”
    女人的声音刚刚在空中响起来，身形便已经拿着棍子闪到了佩妮的天使身后。
    佩妮的天使反应也是极快，瞬间便已经回过头看向自己的背后。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棍子已经由空中举起来，落在了距离天使屁股的毫米之处。
    “啪！”
    清脆的响声...并没有发出来。
    看似十分用力的棍子打在佩妮的天使的屁股上，却只是轻盈的挨了一下。
    这让佩妮的天使有些混乱，此刻的她就如同刚刚出生的野兽幼崽一般，对这个世界只是充满了本能的杀戮而已。
    而现在，这位完全失智的天使却莫名感受到了某一种温暖的情绪在全身流过。
    “果然，还是下不去手啊...”
    女人自我感叹着什么，不过还没有说完，就被这位失智的天使嘶吼着打断了。
    “啊！”
    天使，抬起手臂，朝着女人的心口处抓去。
    女人没有躲闪，就这样任由天使的手臂融入点兵珠内。
    在天使的手臂接触到女人由点兵珠构成的身体的一瞬间，女人心口处的身体化作了一摊流水。
    细看之下不难发现，这团流水的状态竟是和之前帕莫毁掉那个机械怪物时，机械怪物身体再生的状态一模一样。
    不过此刻的天使是不可能发现这些了，流水包裹了天使的手臂，随后几乎是在眨眼之间便凝结了。
    天使的手臂和女人的身体连接在了一起。
    但是不仅仅只是这样而已，失智的天使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手臂正在一点点的和自己的身体断开联系，这让这位天使彻底紧张起来。
    她疯狂的用力想要将自己的手臂从女人心口处抽离出来，但是随着天使越来越用力，手臂和她的联系则是越来越快的失去。
    这一下让天使内心满是焦急，仿佛自己再不做点什么，自己整个人就会被这个奇怪的流体金属完全吞噬掉。
    就在她萌生出想要切掉手臂自保的时候，一抹温热放在了她的脸庞上。
    天使的动作也随之停滞下来。
    她眼神呆呆的看着女人，她不明白眼前这个女人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而且还显得这样的自然。
    “原来，你十四岁的模样是这样啊，真好看，就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温柔的话语又一次在女人身上响起，钻入天使的脑海中。
    但是这一次天使看见了，女人其实根本没有开口，也根本没有说话。
    这些话语，完全来自于她自己的内心...
    换句话说，这些话其实完全是她自己脑补给她自己的，这些话，是她想要听见某个人这样告诉她的。
    而现在，那个人的模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妈...妈...”
    含糊不清的话语从天使嘴巴里边吐出来，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开始涌现出许许多多的记忆碎片。
    这些记忆碎片如同默片一样在她的脑海中播放起来。
    从自己蹒跚学步开始，从自己第一次开口叫出妈妈这两个字开始，天使的记忆不断回忆起来。
    她正在找回属于自己的那一抹人性。
    “妈妈！”
    终于，在点兵珠化作的女人身体正在一点点化作流水消失的时候，佩妮找回了自己，那个躲在阴暗角落中玩着玩偶的自己。
    佩妮在找回自己的过程中早已经无声的哭泣起来，她看着快要彻底消失不见的女人，一下子抱住了。
    似乎是这样就可以永远留下她的妈妈。
    此时的佩妮，外貌和身体已经成长到了二十来岁的年纪。
    女人被佩妮环抱住，由金属构成的脸上说不出的祥和，还未完全消失的一只手缓缓的回抱着佩妮。
    佩妮此时心中明明又好多好多话想要说出来，可是她开不了口，她只想就这样抱着妈妈，就像小时候一样。
    廷根远处，天色逐渐亮了起来。
    日出的光芒刺破了黑夜，廷根市内所有的一切即将暴露在太阳之下。
    在第一缕霞光落在廷根市内的时候，女人的身影彻底消散在空中，点兵珠化作的流水被太阳蒸发，点兵珠也完全消失了。
    在廷根的天空上，只剩下了一双洁白的羽翼和一位正在哭泣的天使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