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七看着她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问他？陈如歌都离开两年了，你这时候问，有点不太正常？”
    白轻墨脑子转了一圈，她说：“如歌姐回来了，她联系不到黑小六，所以让我来问问看。”
    “陈如歌会想找黑小六？”田七似是自嘲地笑了声，她说：“小妹妹，你可别骗我。”
    白轻墨倒也淡定，回道：“如果不是这个理由，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两年前，我连黑小六这个名字都没听过。”
    田七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像是被说服了，也像是没有，最终她摆摆手道：“无所谓了，黑小六的存在又不是什么秘密。当初陈如歌不想让你知道我就觉得奇怪，既然现在你已经知道这人，我告诉你也无妨。”
    在田七的描述里，黑小六是一位从小城市辗转来到岐梧打工的调酒师，生活的很贫苦，没有家人，他在原火酒吧干了三年，老板才给他转正，是一位不善言辞，胆小怯懦的人。田七很看不上他，但是陈如歌对他一见钟情。
    那天，恰巧是陈如歌考试结束，约着朋友来酒吧玩。她长得清纯又年轻，很受欢迎。可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男人，总是有意无意地往她身上蹭，起初她只是躲开，没想到这男人更加得寸进尺，连裤子的拉链都拉开了。陈如歌忍无可忍，泼了男人一脸的酒。男人酒醒大半，怒从心起，最后是被黑小六拦下的。
    田七说，黑小六这个人长得高，皮肤黑，总是穿着一身闪光的廉价西服，就连和陈如歌出去约会时也是那样。平时这人很腼腆，陈如歌和他初见的那次，是田七印象中里最像男人的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沈临书微不可察地皱起眉，从这里开始，所有人的描述就都不一样了。
    西江桥下有三个男人，第一位是最先被白轻墨扑倒的男人，姓陆，暂时称呼他为陆甲。第二位是被白轻墨打了脑袋的人，姓刘，称其为刘乙。最后一位比较惨的，就是被白轻墨刺穿手掌的那人，姓方，称其方丙。
    这三个人的描述中，陆甲说，黑小六长得高，但是不黑，道上的人之所以称他为黑小六是因为他的脖子上纹着一条黑蟒，就像是缠住他的脖子一样，看着很骇人，脾气也不好。
    刘乙说，黑小六这个人长得一般，不算高，皮肤黑。感觉不像一个调酒师，更像是路边摆摊卖炒饭的，穿的也不太干净，总是灰头土脸的样子，他之前见到过黑小六和陈如歌走在一起，特别不般配。
    方丙说，黑小六他接触不多，西江桥下那次其实是被这两个人拉过来的。他见到的黑小六是个微胖的男人，皮肤还算白。至于为什么叫黑小六，他也不知道。但是他很确定，这个人是黑小六。性格上，看不太出来，他不了解这个人。
    白轻墨显然也意识到不同，田七如今讲述的好像又是另外一个人。
    楼顶的风簌簌而过，猎狐游戏里不知发生了什么，引起围观众人一阵惊呼。田七连忙转头去看，见那花脸狐狸不知怎的被人摘掉了面具，正豁出性命的去追白脸狐狸那一队。
    原来，白脸狐狸和阴阳脸狐狸两队早已结盟，之前看似争斗，其实是为了引花脸入局，率先淘汰他们。
    田七被吸引了注意，再没有回来。沈临书镜片下的目光凝重，看着不远处坐在躺椅里的王老板腿上。
    “他的腿有问题？”白轻墨问。
    “右边膝盖以下，包括膝盖应该都是义肢。”沈临书说。
    白轻墨想开口，又犹豫着措辞，她道：“你说，田七，王老板和陈如歌见到的会是一个人吗？”
    “你觉得有可能不是？”
    白轻墨道：“如歌姐和黑小六是酒吧认识的，当时田七也在场。所以田七和如歌姐看到的应该是一个人。那酒吧老板呢？西江桥下的三个人都知道黑小六调酒师的身份，但是描述不同。那酒吧老板眼中的黑小六呢？”
    闻言，沈临书收回目光，他轻柔地摸着白轻墨的头，语气温和地说：“其实我们可以跳出这个人的身份去想。现在已知的，黑小六是有很多个外表。通过每个人描述的身高不同，我们大致也能判定，这些人眼中的黑小六都不是一个人，除非小说里的缩骨功易容术重现，不然这都不可能是一个人。”
    “黑小六拥有多副面孔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或者说，这多副面孔里的重叠部分的存在是为了什么？这些人都知道他是原火酒吧的调酒师，都知道他是如歌姐的男朋友，西江桥下的三人还都知道他……吸毒？”
    “我们得会会这个酒吧老板。”沈临书说：“黑小六这样复杂的操作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做到的。他的背后可能还有一个更庞大的人或势力。现在的梦园不宜打草惊蛇，田七朋友的身份倒是正好。”
    “那我去吧。”白轻墨说。
    沈临书一把拉住了她，说道：“有我在呢，你去什么？”
    白轻墨不是很想让沈临书去，她和沈临书之间的信息一直不对等。如果在陈如歌的事情上再失去一部分……然而，就在她想要拒绝的时候，却见面前的人从怀中掏出一只无线耳机，戴在了她的耳朵上，说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我不想让你冒险。至少今天我去更合适。”
    白轻墨觉得那只被沈临书顺手摸了一下的耳廓在发烫，却面色不改色地说：“你为什么合适？”
    沈临书换成一副严肃的神情，他道：“身为你的老师，也是时候该同你科普一些这个世界上的事。”
    白轻墨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见这人轻轻地笑道：“好好听着。”
    他的身姿挺拔，是人群中极独特的存在。这一刻，白轻墨无比迫切地想知道他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也很想知道他在为一个什么样的目标或结果而活。她只有十几岁，自认为见到的人和事已经不少。但在沈临书的面前，连微不足道这四个字都谈不上。
    他的世界充满危险，白轻墨却恍然发现，自己对他并不抗拒。
    又或许她本就是喜欢冒险又爱好刺激的人，所以她会被这个人吸引，而不是因为他危险选择远离。是的，她就是这样的人。
    如果不是，她不会在清水街玩的开，她只会缩在白家别墅里，做一个深居浅出的白家小姐。她的谨慎圆滑是用来规避危险的，而不是逃避危险。
    沈临书走到田七的身边，轻拍了一下女孩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