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任你？”乔洁眯了眯眼睛，鼻尖咖啡的香气萦绕，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对。我避开梦园来见你，你也是避开了警方来见我。所以你非常信任我。“
    “你凭什么断定我是避开了我的同事？”
    白轻墨又喝了一口咖啡说：“八方客栈的案子与昨天纸条上【弦上音】三个字没有任何关系，如果陆队收到了这个纸条应该也不会用很大的人力去调查，因为他与案子没有任何直接关系。而我今天见到你的时候，你的精神状态并不好，很明显是查了一个晚上。这已经可以说明，乔警官没有把纸条交给陆队。既然连纸条都没有交给陆队，那我们的谈话又怎么会让别人知道呢？”
    “你还真的是……”乔洁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她说：“很细心。”
    “没有办法。”白轻墨说：“我总觉得光之年度假村和我之前经历的两个案子都不一样。虽然我不认为沈老板是个坏人，但我也绝不否认他是个很危险的人。我太被动，所了解的事情也太少。我想，如果乔警官愿意信任我，我们还是可以谈一谈。”
    “我并不信任你。”乔洁放下杯子，直言说道：“白同学，你的分析都很准确。我确实没有将纸条交给陆队，这次谈话我也避开了所有人。我有我的目的，目的也如你所言的确是梦园。但是你，我还不能完全信任。”
    “因为我不觉得他是坏人？”白轻墨笑了一下。
    乔洁说：“一个人的好坏没有那么容易评价。也许立场不同，你就不觉得他是坏人了。”
    “乔警官被梦园伤害过？”白轻墨下意识地问出口。
    乔洁沉默，似乎是在思考怎么回答。
    白轻墨又道：“不对呀。如果是这样，那乔警官没必要对我网开一面，难道……”她想到了一种可能，几乎脱口而出：“不会是，你被梦园伤害过，又刚好被和我有关系的人……救了？”
    乔洁拿杯子的手一顿，白轻墨几乎说出了真相。既然如此，她也不再挣扎，而是说道：“我有个亲戚，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在一次梦园的人拜访之后离奇自杀了。不久之后，我还遇到一个人，她帮助了我很多。”
    “方便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白轻墨问。
    乔洁并无隐瞒，她说：“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你和她长得很像。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就你的妈妈，你妈妈名字里有一个微字吧？”
    “我妈妈全名唐宛微。”白轻墨说。
    乔洁笑了一下，显然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一边说：“你们长得很像。”又一边伸出手指在桌面上细细勾勒出几道曲线。
    若是有笔墨，那线条该是会呈现出一棵薇草的模样。
    这是白轻墨的母亲唐宛微女士画画时的特殊标记，和其他画家的签名不同。她母亲的签名会隐藏在画作的内容里。寻常人很难看出来，也很少有人知道唐女士还有这样的巧思。
    据说当年她父亲为了追求她母亲，曾收藏了数幅唐女士的随笔，终于在某一天，他发现唐宛微的画都没有签名，以至于当时还是大学生的他和室友大吵一架。
    那时的唐宛微在学校颇有名气，美貌才华集于一身，而白知阅教授虽然空有才名，但他不善交际，思维古板，身边的朋友很少。唯独他的室友还能和他说上几句话。他从没见过白知阅对学术之外的东西这么感兴趣，某一天不免调侃起来，说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不过兄弟，我和你说，美术院的那位可不是你能追求的。每天晚上接她下课吃饭看电影的人排着队呢。你知道开的都是什么车吗？分分钟几百万上下啊。”
    说完，他还比划出了一个极其轻浮的手势。
    白知阅当场沉了脸，他承认最初吸引他的的确是唐宛微的那张脸，但是后来他见过唐同学的素描手稿后，就不这样认为了。
    那天他和室友大吵起来。唐宛微这个名字也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变成了宿舍内禁止提起的名字。
    一直到三个月后，白知阅发现了手稿里的秘密，唐女士的独特签名——一棵隐藏在无数线条里的薇草。
    这是他追求唐宛微的敲门砖，也是他在众多追求者里脱颖而出的制胜法宝。
    唐女士在家时经常和白轻墨吹嘘她父亲当年追求她时的情景，那般满足轻快的模样仿佛让白轻墨见到她母亲年轻时的骄傲。他们一直都是一对很幸福的夫妻，而那棵隐藏在无数画作里的薇草，也在见证着这一切。
    乔洁画出的这棵薇草让白轻墨很是意外，她好像能从其中看到她母亲的另外一面。而乔洁和她母亲又有什么样的过往呢？
    “怪不得你对梦园如此抵触，又对我有几分信任。”白轻墨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把你送到梦园，也许你们家被梦园威胁了也说不定。”乔洁道。
    “不可能。”白轻墨叹口气，她说：“你是没见到沈老板来接我的那天。他给我爸倒茶，我爸一口都没喝。嘴上叫着沈先生，眼里完全把他当作小辈看。”
    乔洁蹙起眉，她非常不理解。
    白轻墨说：“我们家和梦园的关系很深，我很小的时候就去过那。只不过什么记忆了，后来梦园大火，也再没提起过这个地方。乔警官，我觉得事情或许不像你想的这样简单。说句不太好听的，梦园做事谨慎，如果他真的想害人，不会留你这个活口的。”
    听到这句话，乔洁握着杯子的手仿佛更紧了。良久之后，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说：“这些年我也办过不少案子，明白一叶障目的道理。但梦园的嫌疑不会因为他和你母亲交好就能够洗清。我相信其中也许还有隐情，所以我会调查清楚，也因此找到你。”
    “这次度假村的案件是他设的局，除了案件本身。乔警官或许也可以多关注一下被请到这里来的客人。”白轻墨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乔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