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临书》

    如何安置奶奶可能要等和姚小玉的父亲见面后才有决断,而写那八个字,倒是容易。
    白轻墨又算了算日子,都快三月中旬了。
    既然村口的梨树已经没了,那么她也不用等信上所说的梨花盛开。反而可以按照她的计划提前送姚小玉回家。
    这一晚,她详细地询问了去镇上的路线和来往车辆,又在睡前取出白荷珍藏已久的笔纸,沾了墨,洋洋洒洒地写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八个大字。
    墨迹干后,她将纸折好,放到了奶奶的床头边。
    姚小玉又回到白轻墨的房间睡觉,对姐姐的这番操作看不明白,她眨着眼睛想问,又不着地该问什么,最后只得悻悻地躺进被窝里老实睡觉。
    奶奶其实并未睡熟,白轻墨进来的时候她有点感觉。女孩走了以后她睁开眼睛,看向床头,一眼便看到了那张沾了墨的纸。
    她取出老花镜戴上,又把纸张打开,八个墨色大字很快便映于眼前。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笔锋利落,字迹流畅,是很漂亮的八个字。但是奶奶看着看着,就流下了眼泪。她人虽老,心却不老,脑子也不糊涂,她好像隐隐地知道,小荷离开她了。
    这一夜又下了大雪,奶奶隔着玻璃看向外面。
    她想起数年前的那个时候,她还没这么老。那是个不同于今夜的晚上,蛙声蝉鸣,还有惹人讨厌的蚊子,是一个属于夏季的晚上。
    那个晚上,她的女儿带着一个孩子,踉跄地跑回了家,最后死在了她的怀里。
    白荷,就是这么来的。
    这些年,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会死,她甚至也不知道,女儿带回来的小女孩是不是女儿的孩子,她的外孙女。
    因为白荷也病的很重,最开始几乎每分每秒都离不开人,虽然后来的情况好一些,但她也再难提起多余的精力去调查女儿的死因,于是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儿子,也就是姚小玉的父亲。
    然后,她的儿子也开始变得奇怪起来,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好在这个儿子对供养白荷这件事并不排斥,如此这般一来二去,她年岁逾长,心力也越发地跟不上,对于女儿的死因她不再抱有期待,心中只希望自己在外的儿子平安,希望白荷的病得以痊愈。
    她已经这样老了,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这么多年。她曾经有那么多想做的事都没能做成,对自己的女儿也始终无法给出个交代。余老太坐在窗前对着漫天大雪长长地叹了口气,人的一生可能都是这样稀里糊涂的,一天一天,一年又一年,不知不觉地就变成了老人,什么都做不了了。
    她想让儿子回家,也想让白荷陪在她身边。可是她不能开口,她开了口就一定会影响他们的想法和原本计划好的生活,她不想让他们背上这样的负担。
    她希望她的孩子们不要像她一样在人生里留下遗憾,她希望她的孩子会在某一刻觉得,来到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幸运的。而不是在想,我的母亲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奶奶是个很好的老太太,这一次,白荷在信上没有写错。
    第二天,白轻墨醒来时没有看见奶奶的脸,而是姚小玉守在她的床边一脸慌张地看着她,她想叫醒白轻墨,又怕打扰姐姐休息,正撅着嘴在旁边胡乱地扯着衣角。
    白轻墨迷迷糊糊地看着她问:‘怎么了?”
    姚小玉这才注意到姐姐醒了,于是马上递给白轻墨一张纸说:“奶奶走了。”
    白轻墨皱眉接过纸,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写的是:“小荷,我去邻村找你张奶奶了,好几年前她就和我说过,等你病好,我就要去找她一起养老的。你不必担心我,回去的路上照顾好自己和小玉。”
    白轻墨捏着纸的指节泛白,她没有说过要离开她的话,只是说要送姚小玉回家。奶奶到底是发现了什么,会觉得她不会回来了呢?
    是因为她写的那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吗?难道白荷曾经和奶奶约定过什么?
    白轻墨看着姚小玉问:“只有这个?”
    “还有这个……”
    姚小玉从桌上取过一个卷轴,捧给白轻墨。
    白轻墨将身子坐地更直了几分,她打开卷轴,里面画的竟是一幅她既陌生又熟悉的景色。
    这是一幅荷花图,入眼是碧色连天,妃红争艳,游鱼戏水,夏意盎然。
    画中的亭台楼阁她再熟悉不过,但这满池的荷花她却无缘得见,这里画的是梦园的西院。沉月湖的湖水流到西园时,主人在那处建了一座荷花池,沈临书说到了夏季那里的荷花开得特别娇艳,这时的梦园才是景色最好的时候。
    “姐姐,你怎么了?”姚小玉摇着白轻墨的手臂问道。
    白轻墨放下画,恢复心绪说:“没事。”
    “要去找奶奶吗?”姚小玉问。
    白轻墨看着画,思考了一会说:“不用,奶奶有自己的生活,她也不该这么大年纪还要为你我操心。”
    “嗯。”姚小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白轻墨在心里叹了口气,准备将画合上,忽然在画的右上角看到上面题字的一首词。
    词的名字叫:“《临书》”
    “湖色当如是,半盛碧山半揽霞。若作游鱼戏水去?千里。悠悠水波潋滟光。制叶以为裳,莲子佐汤宴欢畅,藕花深处无香迹?再看。原是轻墨入风荷。”
    “原来……我们的名字是来自这里。”
    白轻墨在心里喃喃地道。
    她更加仔细地看了眼题字的人与作画的人。这首词的作者叫沈烨然,画作者是白阳。
    “是沈临书的父亲,和我爷爷……”
    此外,白轻墨还发现了一件事。自己对这幅画的笔锋用色都感到十分熟悉,思索之下才恍然记起,这样的画法和她母亲唐宛微女士足有有八分相似。看来,上一辈的关系远比白轻墨想象的更为复杂。
    她不知道这幅画为什么会出现在奶奶的手中,但现在去探索画的来源显然不太现实。她将画收好,对姚小玉说:“现在几点了?”
    “八点了。”
    “嗯,去城里的客车九点会来。我们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快点把东西收拾好。今天就回去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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