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里斯为了理清思路，给莉莉丝解释了一遍自己的纠结。
    莉莉丝听后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知道这个！这个叫……对，这个叫‘杀妻证道’！”
    “到底是谁告诉你的这些名词……”
    “这说法很早之前就有了呀。最早应该是人类王国搞的什么奇怪的献祭仪式……有一阵子很流行这个词。”
    “……你出生的时候，冰火两边的战争都已经打完了吧。哪来的人类王国？”
    “是外面的王国，我没有亲眼见过，都是从冒险者口中听来的。可惜那时候嘴太馋了，没听他们说完，就冲过去啊呜一口……”
    “……总之，我不信这个。”
    伊里斯主要的纠结点就在于第五节预言诗的最后两句——“拨动祂的心弦，传颂逝去的恋歌。森林之主咏唱出天籁之音，万物在花瓣的飞扬中起舞。”
    “先不说前面那句，最后一句的意思是要我唱歌？好像除了我本人亲自唱歌以外，没有更好的实现方法了……”
    “主人，你刚才不就在唱歌吗？很好听呀？”
    “……你听到了？！”
    “是呀，一边听主人唱歌一边往上飞，感觉飞起来都更有动力了……为什么要捂住脸？”
    “…………”
    听莉莉丝这么一说，伊里斯突然明白它刚才哼的那两句是什么调子了。
    那就是她自己刚才吟唱的诗句啊！！
    按理说诗句的最佳表现方式就是吟唱，但伊里斯很少用唱的方式唱出咒语——本来举着魔杖在那里诗朗诵就已经挺中二的了，如果还要她清唱……
    相比之下，魔药就显得好用多了，彻底解决念咒语尴尬的烦恼。
    “哎…………”
    （只能寄希望于弥撒当天的气氛比较狂热，歌声再经过魔力的传递，被教堂独特的环境一回响，也许能自带混音效果……）
    伊里斯移开双手，忽然感觉到肩上的莉莉丝在瑟瑟发抖。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
    “我刚想起来，人类的‘杀妻证道’在女巫身上的实现方式应该不太一样吧…………呜呜，如果是为了主人实现大业，我，我其实不怕牺牲自己…………”
    “…………你在想什么啊！！！”
    “不是吗……可、可是，主人身边最近的就是我这个使魔了吧……已经，已经签订过契约了，如果注定要杀死最亲近的存在才能实现飞升——”
    “——停！不要继续瞎想了，而且我都说了我不信什么杀妻证道！”
    “呜呜呜……”
    伊里斯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句这小蝙蝠的想象力真是太丰富了，自己完全没往那方面想过。
    “我说真的，杀妻证道这件事一点都不合理。前面的预言说的都是大情大义，凭什么到最后突然来了这么个东西啊？退一万步说，我又不是恋爱脑，不需要非得以爱人的生命为代价断情绝爱。”
    “所以，还是要……还是要抛弃情感才能从人飞升为神吗……呜呜呜……”
    “不不不，我觉得那也不太可能，光看那个恶魔西弗就知道了……啊，你当时没看见，祂讲起自己飞升前的故事的时候，那语气，那神态……祂就是亲手杀了跟祂纠缠一辈子的爱人吧，然后更爱了…………”
    “…………人死之后，活着的人就会比她生前更喜欢她吗？”
    “好像是这样的，因为人会对自己的记忆进行美化。”
    “所以我才……法斯……哇…………”
    “…………你很想她吧。”
    “哇……我、我才不……呜呜呜…………”
    树林深处传来阵阵蝉鸣，在即将结束的夏夜中显得有些悲凉。
    微风拂过伊里斯的脸颊，带走她眼角的一滴泪。伊里斯轻声哼唱起预言的诗句，风声和着歌声，莫名有种不真实感。
    “……我想，前面那句‘唤醒沉睡的神明’之后，是不是已经发生许多变化了呢？”
    伊里斯心中的计划逐渐成型。
    “我想起一个词，‘四面楚歌’……”
    夏天要结束了，这个世界又将迎来一次巨变。只不过，这次变天的不是女巫世界，而是那个被圣歌和祈祷包围着的世界。
    一场秋雨给世界各地带去了丰收的喜悦。田间地头，金灿灿的麦子随风摇曳，饱满的麦穗上挂着雨后留下的水珠，晶莹剔透。
    枝头上的树叶悄悄变黄，随风在空中摇摆。森林中只有风声、鸟叫声和树叶窸窸窣窣的声音，几乎听不到人声。偶尔有女巫骑着扫帚穿行其中，采摘草药，欣赏风景。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我还以为…………”
    “你以为会和之前的学院一样凄惨？”
    “是啊，好歹会留下点痕迹吧！我明明听说那时候有很多森林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袭击，导致许多女巫出逃……”
    “……真的好和平啊。”
    茫茫林海的上空，几个女巫集体骑着扫帚飞行，速度不算快，更像是为了欣赏沿途风景而刻意放缓了速度。
    “昆恩，你怎么魂不守舍的？看见什么了，都把你看呆了？”
    “……没什么，只是和她们一样，感慨外面的变化比想象中还大。”
    昆恩不留痕迹地擦掉眼角的泪水，然而泛红的眼眶还是出卖了她。
    在她身后，她的几个学生正兴奋地讨论着对未来森林的憧憬。
    “那确实，连我都没想到变化这么大。这些森林不光是恢复了从前的模样，甚至比从前更漂亮了。”
    “因为没有外来者搞破坏了，女巫们也都能安心料理好自己的一方天地了吧。……真好啊。”
    “……如果你想，我也可以帮你找一处目前空出来的森林啊！反正也没有那些麻烦的规矩了，你想要几片森林都行！”
    “哈哈哈……我真害怕你会说出什么‘反正协会都不在了，干脆让海蒂把森林还给你吧’之类的话。”
    说着说着，昆恩表情认真起来，直视着卡尔的双眼，一字一顿地提醒道：
    “——千万别那样做啊。”
    “我知道的，你不用这么看着我……那也太缺德了，谁会那么干啊！”
    和昆恩并肩飞行的卡尔极力辩解道。
    秋高气爽，借着参观海蒂森林的名号，昆恩工坊迎来了一次久违的集体出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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