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上半场

    正如莉莉丝和海蒂所说,剧情越发展,“蒂那”的存在感越强。明明许多事情并没有她的直接参与,却几乎都有她的背后谋划。
    和卡尔、海蒂、莉莉丝的出场一样,卢米的出场情节也被简单带过,就连桑布这个比较重要的人物也只是简单出场,和伊里斯拌了两句嘴就再次隐身,个人情节被大幅度缩减。
    只有法斯的故事还算完整。当然,知道后续流向的伊里斯心里清楚,这不过也是为了凸显蒂那形象的设计罢了。
    整个故事都像是在“蒂那”的推动下发展着。
    她是幕后主使、是反派boss,也是整个故事的灵魂。
    看着台上的“伊里斯”,伊里斯忽然有种错位感,感觉她根本不像是整部剧的主角。那个“蒂那”,才是这部剧隐藏的主角。
    再想下去,伊里斯全身发凉。
    ——真的只是剧里吗?
    “生不逢时,是所有女巫的悲哀,但并非我们就此认命的理由!”
    “伊里斯”的台词引发了热烈的鼓掌声,就连海蒂也闪烁着泪光看向伊里斯:
    “……好感动,所有事情过去后回过头去看,还是会觉得好激动……”
    “…………”
    伊里斯低头望去,台上的伊里斯与自己重合,但又呈现出抽离的状态。
    她看着那个自己,更像是看着一个被操纵而不自知的木偶,就连广受好评的台词都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不,并非无源——那源头来自于“蒂那”。
    台上的“蒂那”的确是有自己的生命力的。她有欲望,有行动,有感情,有手腕。伊里斯的目光在不知不觉中就只会追随着“蒂那”而走了,这并非只是因为看自己的尴尬,更是因为台上的“蒂那”具备这种魅力,能让人情不自禁地跟她走的魅力。
    她的确更像是隐藏的主角,推动着整场戏的发展。
    “从这里开始,你要拯救女巫,把她们从绝望的命运中救出来,纳入你的庇护下。”
    “……通过杀死桑布的方式?”
    “这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了,不是吗?不然,你就只能细水长流,一步步的来了,谁知道还需要积攒多少功德才能实现突破啊。”
    伊里斯发现自己身边安静了许多。莉莉丝和海蒂都已经很久没有再抱怨过自己出场少的事情,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看。
    这个女巫和修女共同演绎的故事。
    (明明已经知道结局了……回头去看这个时候的自己,也不觉得十分愚蠢,可能再来一次我还是会上套吧。她的确有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伊里斯”与“桑布”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伊里斯”得到了地图,前往希雅森林见证了震撼人心的森林仪式……“伊里斯”收集了大量祭品,在黑森林中与恶魔做交易……
    “蒂那”编织起来的一张网越收越紧,直至收获节事变,将“伊里斯”彻底捕获。在此之前的所有情节,所有出场的角色都像是她们二人的棋子,在她们的棋盘上移动。
    在“蒂那”的精心策划下,“伊里斯”的魔力迅速成长起来,两人共同前往学院参与收获节,表面目标一致,但经历了前面那么多幕剧情的铺垫,任谁都能看出来“蒂那”的别有用心。
    这场戏才刚刚演到上半场,却已经有了快要结束的错觉。
    收获节上,“伊里斯”于黄昏时分的集会上痛斥桑布的所作所为,词是重新经过改编的,加上演员表演的言辞慷慨激昂,比她在现实说过的话更具感染力。
    这是最重要的转折点之一,瞬间引起了全场观众的共鸣。有些女巫甚至忍不住站起身来,和台上的“伊里斯”一同喊了起来。
    “我是黑森林的女巫伊里斯。今天有不想死在这里的,就和我一起,推翻这个所谓‘大师’的暴力统治!”
    “森林之主咏唱出天籁之音,万物在花瓣的飞扬中起舞!”
    变化开始了。
    舞台上逐渐有了魔力波动的气息,随即有幼苗破土而出,环绕在“伊里斯”身边。叶片飞舞,百花齐放,一切都仿佛回到了那一天的奇异场景,却只是真实情况的拙劣再现……
    “……演员现场念咒?是魔法吧?”
    直到海蒂充满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伊里斯才恍然注意到那些树并非舞台装置,而是用魔法真实生成的。
    “怎么会……为什么非要用这么不好控制的方式?像之前那样用舞台布景不就行了?”
    “而且也不好看啊,稀稀拉拉的。”
    莉莉丝吐槽了一句,让伊里斯又想起了另一个角度:
    “……是啊,这个魔法看起来一点都不熟练,太勉强了…………”
    (……等等。)
    是那个扮演伊里斯的演员施展的魔法?
    是她?
    是她吗?
    伊里斯从栏杆处用力往舞台上望,于是正好对上台上的“伊里斯”抬头念词。两人对视,台上的“伊里斯”露出了一个无比熟悉、无比妩媚的笑容。
    (——真的是她!???)
    事到如今,许多事情都明了了,进而衍生出许多新的问题。
    伊里斯仍旧盯着舞台看,然而目光中心回到了那个自己身上,已经看不进去其它角色。戏剧情节发生了什么也不在她的关心范围,她的心绪如同一团乱麻,盘旋着一个问题:
    ——她到底想做什么?
    “我要亲手栽培你,让你成长为最美的样子,最后为你设计一个最适合你的死亡结局。”
    台上的“蒂那”笑得癫狂,然而那狂笑在伊里斯耳中仍然带着几分虚假,或许是因为她已经见识过真正的疯狂,毫无逻辑、令人恐惧,如同深渊一般的疯狂。
    令人窒息般的紧张时刻,“莉莉丝”迎来了它的高光情节,召唤黑夜恶魔将奄奄一息的伊里斯救下。几声炮响、几团烟雾和远处女巫们的叫喊声,让学院进入了那个灾难过后的时代。满目疮痍的学院展现在舞台上,随即钟声敲响,乐队上台,演奏起中场休息的音乐。
    “哈……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故事。明明都是已经经历过的事,但换个视角来看,就觉得有很多东西都发生了变化……”
    海蒂心满意足地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见伊里斯还站在栏杆边没有动作,海蒂疑惑道:
    “学长,学长?上半场戏已经演完了呀,过来坐一坐吧?”
    “……呼…………”
    伊里斯深吸一口气,怀着彷徨的心情坐到海蒂对面,喝了口茶,但完全没体会到茶的香气。
    “主人在纠结什么呀?如果是有什么事需要立刻去做的话,我可以代劳……”
    “……要不,还是再等等看吧。看下半场戏她会怎么演出。”
    伊里斯盯着门口看了半天,最终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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