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走褚央,是莫正轩人生中最后悔的事情之一。圆桌会议的送别晚宴那天,他原本打算向褚央告白求婚的,可是褚央没有接通电话,取而代之的是他上司,被莫正轩热情邀请一同吃饭的、那个有些高傲阴冷的哨兵。
莫正轩和厉卿在电话里吵了起来,最后不欢而散。当时他也没多想,只以为褚央遇到了工作上的麻烦,处理完就能来找他,可他等了一天,两天,三天……
第六天莫正轩终于忍不了了,到处寻找褚央的下落,问了褚璇才发现褚央已经失踪。他赶紧去塔里报警,赵培涵花了大半天时间锁定褚央的位置,在东湖小院,莫家开发的楼盘里。
莫正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受这一消息的,也忘了他有多浑浑噩噩,坐上警车去逮捕厉卿。厉卿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他听到那人用调笑的语气说: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要伤害自己的向导?”
莫正轩感到天都塌了,眼前的景象不停旋转。本能让他从喉咙里挤出愤怒咆哮,哨兵变本加厉地在电话那端发出亲吻的水声。
褚央已经被联结,褚央已经被厉卿彻底占有,褚央已经……不属于他了。
莫正轩在众人的拼命阻拦下才没冲上去打厉卿,他看着被紧紧包裹的褚央躺在厉卿怀中,心痛得不能呼吸。之后他一直在等褚央的消息,却得知褚央已经飞去北京,接受调职。
为什么?莫正轩想不明白,难道褚央原谅了厉卿?他为什么要同意和厉卿的结合呢?
空降的厉卿,究竟是哪一点吸引到了褚央?
莫正轩给褚央发了无数条微信,消息框堆满了对话界面,那个卡通小锦鲤却再也没有回复过他。就这样,莫正轩煎熬地数着日子,直到今天早上,他偶然刷到褚璇的朋友圈,才发现褚央已经悄无声息地回到宣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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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正轩哪管三七二十一,开车狂飙到褚央楼下,路上连闯好几个红灯。无论如何,他也一定要找褚央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甘心就这样退出褚央的人生舞台。
“哒——”
敲了接近二十分钟后,那扇破旧的铁门终于对莫正轩敞开。莫正轩嘴里喘着粗气,酝酿着与褚央时隔多日的重逢第一句。
他想把向导好好地抱进怀里,再也不松手了。
带着期许与想念,莫正轩推开铁门,脸上甚至挂着憧憬的笑。然而他见到一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面孔,一个令他愤意横生的人。
厉卿。
“怎么是你?”莫正轩大惊,肩膀上立刻出现一条藤花蛇,幽幽地吐着信子,“你把央央藏哪儿了?”
厉卿用看死人的目光注视莫正轩,表情冻若寒霜,像是翻动名簿的阎王。他只套了一件衬衫外套,故意没系纽扣,裸露出精壮的胸膛与腹肌,是足以让任何哨兵艳羡的雕塑身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莫正轩一眼便看出厉卿身上的吻痕与抓痕,声音都变了调:“央央在里面?”
“滚。”厉卿靠着门,语气冷淡平静。他是如此高大,连同为哨兵的莫正轩都不得不仰望,“别来找他了。”
“让开。”莫正轩像是酒劲上头的醉汉,摇摇晃晃地推开厉卿,走进他熟悉的客厅,“央央,你在……”
后背传来刺骨凉意,莫正轩停住脚步。厉卿用枪对准他的脊椎,似乎在思考如何开枪才能让莫正轩感受到更多的痛苦。
“你要干什么?”莫正轩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富二代,比寻常人多了几分镇定,“对平民开枪吗?这是违法的!”
“违法?”厉卿勾起唇角,歪头对莫正轩说,“你好像没搞清楚状况啊,莫二公子。”
“你的姐姐莫晚辞,今天应该要从芝加哥飞回宣江吧?她的航班傍晚降落,啊,要是路上出了什么车祸意外,那可真是糟糕。”厉卿震枪抵着莫正轩,“对不对?”
莫正轩骂了一句极其难听的脏话:“你敢把我姐牵扯进来,我绝对饶不了你。”
“你连和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厉卿知道莫正轩是泡在健身房里的花架子,懒得动手,只是简单用枪找他的脊骨与胸肋,“所以趁我发火之前,滚出去。”
莫正轩望着紧闭的卧室门,眼中的疼惜与愤怒燃烧到顶点:“央央就在里面,我要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厉卿没有说话,看着莫正轩迈开腿,左脚,右脚,左脚,右脚……
离卧室还有三米的距离,他对准莫正轩的心脏扣动扳机。莫正轩没想到厉卿真的敢开枪,一瞬间发出生理性恐惧的闷哼,跪倒在地不停发抖,脑袋里天旋地转。
他慌乱低头,身上的西装多出几道褶皱。预料之中的血洞没有出现,手枪仅仅空鸣了一声。狩猎在旁的东北虎发出压抑呼啸,咬走莫正轩肩上的藤花蛇,踩住它的七寸。
莫正轩后知后觉感到震怒,他回头想打厉卿,被厉卿一拳捶翻,下巴狠狠磕地!厉卿的呼吸像是深重的风琴,一种堪称恐怖的情绪化为实体,如同血液般滴落到莫正轩的身上。
“砰!”
“砰!”
“砰!”
厉卿每拳都砸在人体最脆弱怕疼的地方,莫正轩脸色惨白,勉强护住心脏的位置踢开厉卿。
“莫,正,轩。”厉卿再度将他掐到地面,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碎这句话,拔掉保险栓将子弹推上上膛,睥睨地对准莫正轩的眉心。他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参加故人的葬礼,说出的每个音节都如同蝙蝠振翅,奇异的哀乐,“再靠近一步,你就违法了,知道吗?”
莫正轩吐掉嘴里的血沫,狠戾地瞪着厉卿:“凭什么?凭我私闯民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你破坏了*婚。”厉卿用手枪敲他的头骨,强忍着不折断他的脖子,压抑的愤怒让房内的空气都变得厚重血腥,“褚央是我的,联结,向导。我是他唯一且合法的哨兵,而以我的职级,判你死刑你都还欠我十条命。”
厉卿的表情有着说不出的疯狂与克制,因为太过扭曲,他不得不眯起眼睛,扯动僵硬的面部肌肉。
仿佛得到了最终赦免,莫正轩反而笑了起来:“他是接受了你,还是被你强迫的?”
厉卿没有反驳,捏着莫正轩的脑袋将他提了起来。莫正轩这才意识到他与厉卿之间巨大的体能差距,挣扎的动作显得那样苍白乏力。
“砰!”
厉卿将他摔到墙上,开枪瞄准他的周身,扫射出狰狞的孔洞。子弹擦过莫正轩的耳廓,肩关节,膝盖,如离弦之箭射进墙面。消音器使得手枪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一切都那样沉寂。厉卿顺着莫正轩的身体轮廓打空了弹匣,右手露出一把长条形木板。
他已经将木板捏得变形。
普通人哪里有过这种惊心动魄的经历呢?莫正轩魂都要吓没了,大张着嘴吸氧,腿根剧烈抽搐。厉卿垂眸瞥了他一眼,丢掉枪。
“你走吧。”厉卿跨过莫正轩的身体,“杀了你我会进监狱,他晚上睡觉找不到我,要难过的。”
刚刚厉卿打开门看到莫正轩,心中已经浮现出最完美的杀人手法,甚至掰下一块木板准备刺进莫正轩的喉咙,让他在痛苦中流干最后的血。可厉卿不想再留褚央一个人过夜,所以绕了莫正轩一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厉卿的评价标准中,杀人放火,可以;留下褚央,不行。
“你应该感谢他。”厉卿甩掉木板,搭着卧室门把手,“他救了你。”
“是么……”
莫正轩狼狈地爬起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挤走厉卿抢先闯进卧室。浓重的麝香味混杂着玫瑰烟的味道扑面而来,他毫不设防地猛吸一大口,差点呛出眼泪。
“央央!”
卧室拉了很厚的窗帘,光线无比昏暗。沉睡在软床中央的向导侧卧着身,肩膀依稀颤抖,像是做了噩梦,不安地皱眉轻哼:“……好冷。”
厉卿一脚踹走莫正轩,再也顾不上看这个愚蠢的哨兵,回到床边抚摸褚央的后背。褚央意识到熟悉热源的靠近,在梦中转身对厉卿伸手,小声发出请求:“抱抱我……”
莫正轩跪在地上,目睹了褚央是如何依赖厉卿,感到心都要被碾碎成齑粉。卧室内的欢爱味道还没散去,向导周身更是布满了欲痕与牙印,显出一副被狠狠疼爱的媚意。
像花蕾一样稚嫩顽固的肢体,逐渐解除紧张,含苞绽放——被他捧在手心里、舍不得一点磕碰的娇花,如今因为别的男人怒放,被调教出属于另一个哨兵的样子。*
怎么能不痛心疾首呢?莫正轩甚至快要哭了,他眼睁睁看着褚央爬到厉卿身上,缩在高大哨兵的怀里,雪白透粉的猫耳被一一舔吻,愉悦而满足。厉卿仿佛开心了些,不再对莫正轩施以正眼,摩挲褚央的后颈,将自己手心的血涂到向导身上,仿佛完成某种神秘的祭祀典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清甜的猫薄荷香,世界上只有他才能闻到的向导素味道。厉卿心中泛起微妙柔软的涟漪,转过褚央的脸,让莫正轩无法看到他的向导。
“够了吗?”厉卿怕吵到褚央,放低了音量,“看够了就滚吧。继续耗在这里,我不介意送你们全家在阴间团聚。”
莫正轩从没听过如此大言不惭的挑衅:“你这个疯子!”
回答他的是一道从暗处飞来的木片,厉卿简单甩了手,单薄锋利的木片像是淬毒的刀刃,精准划过莫正轩的颈动脉侧。近云踩着藤花蛇的脑袋,虎爪将它的鳞一片片剥了下来。
失魂落魄的莫正轩不知道在想什么,呆滞地望着地面。他看到很多全新的避孕套,都是没有拆封过包装的,胡乱地堆放。应该很急迫吧?亲吻着打开卧室,连戴套的时间都没有,匆匆滚上了床。那个狡猾可爱的向导,那个屡次拒绝他示爱的向导,那个对他若即若离的向导,为什么就能贪恋厉卿的拥抱呢?
莫正轩脸色铁青,踉跄地站了起来。厉卿知道他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用胜利者的无耻姿态,补上最后的、最杀人诛心的一击。
他要把莫正轩赶尽杀绝,斩草除根。今天莫正轩就算能活着走出房间,厉卿也要让他比死了还痛苦。
“哦,如果你还有力气的话,麻烦帮个忙。”厉卿对他抬了抬下巴,眼底藏着讥讽的笑,“把避孕套都拿出去丢了吧,谢谢。”
莫正轩宛如僵硬的腐尸,转身盯着厉卿,喉咙咳血:“你……说什么?”
厉卿低头亲吻褚央的额发,手掌滑落到向导微凹的腹部,用带血的指腹画出极有暗示意味的花纹。莫正轩从未见过那样幽邃可怕的目光,满盈了他看不懂的、足以将人毁灭的某种推敲欲望,简直要将褚央生吞下咽般露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任何哨兵都能明白了。
莫正轩再也不堪身体的重负,吐出一口鲜血。他仿佛渡劫失败的游魂飘出卧室,连如何收回精神体、自己怎么下楼的都不知道。很久以后莫正轩才明白,也许登场顺序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他来得早不代表他就是对的人。褚央将与他再无交集,而他,也彻头彻尾地输给了厉卿。
厉卿听到楼下传来莫正轩撕心裂肺的嚎叫,罕见地产生了一种名为“庆幸”的情绪。
谁见到这样的褚央都会失控的,厉卿默默地想,他只是恰好撕破褚央伪装的、想要终生垄断曼珠沙华的混蛋。
褚央的尾巴缠绕上厉卿手臂,厉卿问他:“小猫,我会被铁丝缝住眼睛吗?”注
没人能回答厉卿,毫无起伏的话语很快被玫瑰烟侵吞殆尽。厉卿觉得自己就算被铁丝刺穿双眼也能记得褚央的模样,于是他很轻地笑了,弧度很浅,像是坦然接受审判的恶徒,有种明知故犯的猖獗。
褚央睡不安稳,滑进被窝里打颤:“好冷……”
火热身躯很快贴了上来,厉卿从身后揽着褚央,摘掉他耳朵里的耳塞:“还冷不冷?”
“……嗯。”
褚央终究没能睁眼,昏聩睡去。厉卿抱着褚央,兽瞳亮如炬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傍晚时分,褚央被饿醒了,顺手往后摸到冰冷的玩偶,直接吓得一激灵。
“厉卿!”
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这个名字,褚央掀开棉被往床下跑。湿冷的南方室内没有暖气,他光着小腿踩上棉拖鞋,酸痛的腰臀让他瞬间蹲下身,有些窘迫和可怜。
卧室门被推开,哨兵大跨步走了进来,将他抱回床上。厉卿并不说话,沉着脸给褚央穿裤子。褚央闻到外面飘来的烤鱼香味,舔唇对厉卿说:“你做的?”
“点的外卖。”厉卿单膝跪在褚央脚边,“能不能走?”
“……走不动了。”褚央打了他的肩膀一拳,“都怪你。”
厉卿抬头:“嗯,都怪我,对不起。”
褚央被厉卿抱出卧室,看到客厅墙壁上多了一副巨大的现代画,惊讶地问:“这是你买的画?”
厉卿撒起谎来面不改色:“路过看到有人在办画展,觉得好看就买回来了。”他在心底补充,顺便遮住那圈突兀的弹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褚央抱怨他搬运画的动作太粗鲁,把客厅进门的木柜都撞坏了不少,像是和谁打过一架。厉卿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把筷子递给褚央:“专门去双喜点的,你不是爱吃吗?”
“好香。”褚央翕动鼻翼,哭肿的眼睛变得晶亮。
“那就多吃点。”厉卿将整盘鱼都推到褚央面前,露出了左手的黑色腕扣。
褚央心细,注意到他又带上手环:“中央塔找过你?”
“对。”厉卿补充说,“我们的任务到了,明天出发,应该与左潇有关。”
“这么快?”褚央才回宣江两天,还没好好享受就要离开,觉得很突然。
“中央塔一直是这样雷厉风行,原本今晚就要走的,我想让你多休息会。”
“哦。”
厉卿静静地看着褚央,脑中浮现出他们行走在小巷子里的场景。那时的褚央还对他伪装真容,吃鱼的习惯却是一直没改,猫咪般顺滑流畅。
他本来也就是一只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厉卿心头微动,坐到褚央的身边,搂住他的腰。吃完的褚央正喝水,被挠痒了,耸肩像是在笑:“别……别闹我。”
“褚央。”厉卿伏在褚央耳边说,“我以前从来没有和谁搭档出过任务,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褚央放下杯子,任凭鲜香的热汽余韵升到脸上。他与厉卿靠近了些:“我会以向导的身份保护好你的。”
厉卿没料到褚央能说出这种话,呆了几秒钟才开口:“真的吗?”
他像求偶期壮志踌躇的花孔雀,准备了五颜六色的鲜艳尾巴,反被别人抢先开了屏。
“真的啊。”褚央笑起来的样子很迷人,嘴唇弯成一道月弧,眼里落满了星辰,“厉卿,我保护你。早点结束任务,然后我带你回家过年。”
厉卿察觉到这应该是某种有乡土特色的承诺,可惜他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不太应答出来人话。他想起自己过往的春节,在伦敦在冰岛,在汉堡在罗马,在曼谷在纽约,在酒店里,在飞机上,在大桥边,在星空下,就是没有在宣江。
现在有人邀请厉卿过年了,还说要回家。
原来他也有家啊。
“好。”厉卿喉咙有些堵,“我给你封一个大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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