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百翎在缉毒体系的审讯室里，充分见识到了物种的多样性。
    这里的瘾君子有因为好奇而染上毒瘾的，还有因为不信邪而染上毒瘾的，但无一不是家破人亡。
    比如夜百翎在审讯室里见到的一对夫妻。
    富裕的家庭里，丈夫因好奇而染上毒瘾，渐渐败光了家产，妻子为了让丈夫戒毒，不惜成为了另一个瘾君子，想要向丈夫证明，毒瘾是可以被成功戒掉的。
    结果可想而知，只会加速一个家庭的衰亡。
    “作孽啊，那么小的孩子，一出生就被毒瘾反复折磨，就算治好了，神经系统也已经造成了不可逆的永久损伤，未来身子骨也不会太好。”
    穆婷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已经稀疏平常了。
    身在缉毒体系，相似的情况穆婷见得太多了，早就见怪不怪了。
    为爱卖身，为爱还债，为爱不信邪，在她看来极度脑瘫的行为，却时不时地要在审讯室里上演一番。
    践踏法律的罪人，穆婷觉得他们罪有应得，没有一个值得同情的，或许她唯一怜悯的，就只有极度无辜的稚子。
    夜百翎也是轻轻叹了一声，摇摇头没说话。
    两人取了不少血液毛发的样品，然后领了各自的人手前来学习新设备，直接系统学习了一整周。
    夜百翎每天白天教学，觉得对着某些朽木，比如秦安之流已经够心累了。
    可是晚上回宿舍还要继续累。
    寂静的走廊里，某两小只每天都要在一个固定的角落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也不靠近她，就用几道目光反反复复代表了很多含义。
    她们保持着应有的距离，没有停留在她的宿舍里不走，可是东西早就在她回来之前悄悄塞进来了。
    衣食住行应有尽有，都是两份一模一样的。
    夜百翎看见那些东西时已经不想说话了。
    真是难为她们了，每天堪比高三的课程安排还有闲暇时间外出购物。
    已经不知第几次歉意地看向苏淼，苏淼秒懂，都不需要和夜百翎进行言语交流，就抱着一大堆东西原路返回。
    王莹艰难地从检讨书里抬起头，看着被送走的草莓蛋糕，咽了咽口水。
    这两位也真是的，每天都要换着花样送美食，都给她弄馋了。
    可惜体系这边，因为存在相关规定，不允许外卖员随意进出，想要吃到草莓蛋糕只能去外面亲自购买。
    但看着笔杆子下还没写完五分之一的检讨，王莹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去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种种美食从她面前经过，周而复始了一天又一天。
    夜百翎也想吃草莓蛋糕，但她不能吃两个人买的草莓蛋糕，所以哪怕再馋，她依旧让苏淼把东西送了回去。
    然而东西送回去了，夜百翎想到两个人对她的感情还是心累。
    她明白顾锦行的理论，喜欢是一个人的事，是必须要沉没成本的赌局。
    她也明白谢半夏的辩驳没有任何逻辑上的错误，她们有追求的权利，她不该剥夺。
    可是想起她们的目光，她还是不自觉地给自己的内心扣上了一道沉重的枷锁。
    这道枷锁名为“愧疚”。
    夜百翎清楚地知道自己永远不会爱上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可是潜意识里，她觉得任何付出都值得同等的回报，包括情感。
    她可以不求回报，但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当她成为那个被付出的人，她觉得什么都拿不出的自己罪孽深重。
    理论和现实在碰撞，理性和感性也在碰撞，当前后者大打出手、棋逢对手，夜百翎面上有多理智，心里的愧疚枷锁就有多沉重。
    她的心是真的很累，或许每一天最宁静的时刻，就是临睡之前，和夜凝浅聊的几十分钟。
    但依旧缓解不了心头的沉重，甚至因为这份宁静，她的愧疚还在逐渐加深……
    简诗初和谢半夏丝毫不知夜百翎的冷漠之下，到底夹杂了多少复杂的情感，只是见到不知道第几次被退回来的礼物，心中同样复杂。
    两个人起初并没有被分在一个宿舍，可谢半夏主动和简诗初宿舍里的一个妹妹交换了床位，于是两人又凑到了一起。
    秦雪儿每天都要一边写着检讨，一边被迫听着那俩人讨论追妻小技巧。
    她很想奉劝一句，她师父那样油腻的人，根本配不上你们两个之间的任何一个，你们赶紧换一个喜欢吧。
    事实上，纵然检讨还没写完，秦雪儿依旧抽出时间劝了一嘴。
    然后成功得到了两个人的怒目而视。
    “你懂什么？你喜欢过人吗？你根本不明白初恋的意义，不晓得白月光的杀伤力到底有多大。”
    谢半夏满脸憧憬，简诗初则是频频点头附和。
    夜百翎是她年少时期、情窦初开之际遇到过最洁白无瑕的月光，她只要站在那里，什么都不需要说，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已经足够完美。
    对于她而言，夜百翎是夜百翎，而任何人是任何人，后者永远不可能替代前者，成为她新的少年心动。
    夜百翎就是她的义无反顾，就是她明知不可为而强行为之。
    两个人轮番言语轰炸，给秦雪儿狠狠教育了一番，秦雪儿依旧不理解。
    她努力在自己脑海里调阅初恋的信息，等回忆起来后，没有感觉到一点杀伤力，只有满满的嫌弃。
    秦雪儿记得她在上幼儿园的时期，很喜欢班里一个长相漂亮的小男孩，然后没过两天，他就尿到裤子里了，从此以后，她就再也没喜欢过他。
    甚至只要一想起自己曾经喜欢过他，她就感觉这是她的一段黑历史，很晦气很丢人。
    秦雪儿看着眼前两个明显有些上头的女人，想起她师父的猥琐，都考虑要不要偷偷给她师父下点泻药，让她师父当众拉在地上。
    说不定这样，眼前这两位就不喜欢她师父了。
    但她也就只敢想想，不敢真的付出实践。
    她怕她的小命不保。
    但她还是想尽力解救了一下眼前的两个大美女。
    于是，秦雪儿开始把夜百翎喷的一无是处，甚至空口白牙编造了无数的缺点。
    简诗初和谢半夏听的脸都黑了，不过却不是对夜百翎，而是对秦雪儿。
    秦某背后说她们白月光坏话的行为，真的触碰到了她们的逆鳞，她们真的忍不了了。
    忍不了的结果就是，她们从夜百翎那里被退回来的礼物，其中的各种食物，再也没分过一口给秦雪儿。
    秦雪儿看着两人一人抱着一个草莓蛋糕在那里啃，恨不得抽死自己这张破嘴。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她没事乱给什么建议。
    呜呜呜，她也想吃草莓蛋糕。
    可是她的检讨比别人多一倍，真的抽不出一点时间去外面堵一堵自己的嘴，只能每天在体系内的食堂随便对付一口，然后快速回来赶检讨。
    秦雪儿都要后悔死了，她没事乱建什么小群，干什么要讨论一个猥琐女的风流韵事。
    她想吃草莓蛋糕啊……